第9章：算石天下

江南道秦淮河秦淮坊
秦淮坊各舟上都缀饰了大红灯笼，灯笼面上都题了武字，主舟上挂出了红绸，绢布上烫金字体书写了武擂的告示，就这么浩荡地昭告了秦淮两岸，但自那日公布了告示，秦淮坊就闭门谢客，对外声称为此准备，却迟迟不闻动静。
随之武擂日子的逼近，一大批江湖人士都聚在秦淮坊附近，议论纷纷，却又无人敢上坊一问。毕竟，传闻里，绝千尘和銮因两位都在秦淮坊上，普通人又怎么敢放肆？
这日，天朗气清，秦淮水面，波光粼粼，柳如飞一身齐胸襦裙，绣着玉蝶雨叶纹，她点脚离了主舟，落在岸边渡口，稳稳站定，不发一言，始终看着秦淮坊前红袖道的方向，似是在等候贵客。
柳兮庄二庄主这一露面，岸上等着武擂开席的群众一阵沸腾。
“姑娘，秦淮坊将要迎来武擂，却迟迟不曾开坊迎客，却是为何？”
“你知道来人是谁，就喊上了姑娘，难怪人家不搭理你。”
“二庄主，你今日屈尊在此等候，必定不为我等凡俗之辈，敢问所候贵人是何方来历？”
“二庄主，素来与銮殿交情深，看来来人极有可能是銮殿的坐上宾客。”
无论周围多么喧嚷，柳如飞始终不闻不动，只是有些虔诚地望着红袖道。
“哟，看那边，红袖道上似乎来人了呢。”在喧闹中，这么一嗓子，喊停了一片杂议……
这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目光，纷纷转身看向红袖道尽头。
灰布长衫，戴月冠，红巾规，青山草帽，衣带上系着一节红绳，编织的双结，左边结着一粒石子，右边系着一片艾叶，来人低头眯眼向前，步伐细碎却有力得紧。
此刻柳如飞已身形一动，落到红袖道上，低身行了礼，开口清吟:“先生，请。”一招手，秦淮主舟上落下了案板，铺上了红毯，以盛礼迎接。
来人只是微微点了头，就这么径直穿过人群，走上了秦淮坊。
未报姓名，通行无阻，贵礼相候，看的周围人一阵羡慕，却再没人敢多舌问这人来头了。
但总有明眼人，已然知晓，来人是谁。
在人群中，有一黑影窜出，几转几折，来到一家珍宝铺，铺门半开，铺中光线不够亮，铺名也是普通得很，德宝铺。那黑影在铺前第三块青砖停下，右手扣了三下门环，才进了铺子。
前脚进了铺子，后脚就有人关了门，这下，铺子中是彻底暗了下来，但这黑影却是轻车熟路地打开了一只匣子，匣子里放了一颗产自东海的翠绿夜明珠，流光溢彩，霎时照亮了半室。
“翳，请求上报。秦淮坊，算石草。”
“嗯。辛苦了，回去继续盯着。”
“是。”
二人接了头，翳又窜了几道几折，回了秦淮坊四周，前些时候，自己便收到了暗旨，武擂前，密切关注秦淮坊四周，留心有能之士，若有发现，即时上报。
只是想不到，算石草竟会来，江湖皆知，此人行踪不定，全凭喜好游历河山，遇有缘人，透天命事，但今日柳兮庄二庄主燕如飞的亲自迎接之举，似乎是早有约定，想不到，竟有人能请来算石草。
江南道秦淮坊主舟四季廊
观蘅与燕如飞二人，一前一后，无视了秦淮坊外的震惊热闹，一路无言，踏着红毯，走到了四季廊前，在迈进，就是主舟上的阁楼了。
“柳二庄主，今日来迎，可是銮殿之命？”观蘅不再眯眼，停了步子，站定问道。
“观先生素有算石子之称，何不一算知结果？”燕如飞顺势停了步子，微微调笑，对上那一双眼。
“柳二庄主说笑了，这世上，能算天命者多，能算人心者少。”观蘅打太极般回道，却细细品味燕如飞眼中的一滩如春水梨花笑意。
“确实是说笑，先生所算之人，三年之内，定是王侯将相命格显现，怎可在此等碎末小事上耗上一卦？”燕如飞笑得更漾，如同月夜中梨花初现，“先生不必多虑，今日如飞等候，只是出于自身仰慕，并非因所授意。”
“仰慕，说到底，此刻老道仍旧为一片布衣青衫徒，仅有薄名立世而已。”观蘅确实有此感慨，出师多年，所算之人都飞黄腾达，可指点他人迷津，化解他人穷途，自己却久久无枝可栖，不得不说，算命者不算己命，对于一个神算来说，确实有些悲哀。
“如飞直言，观先生既然来到了秦淮坊，必定能遇心属贵人，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燕如飞向前一步，“还不知，观先生可愿接受我的邀请呢？”
“柳二庄主盛情，那在下便从命了。”观蘅笑笑，作出请的手势。
“如飞还想问先生一件事，请谅唐突。”
“何事？”
“为何先生长年眯眼看路而行？天下人皆知，路并不平坦。”
“眼为心声，睁眼看心。路虽坎坷，却踏实可行。”
二人都不再多言，就这么走入了燕如飞的客舟，柳溪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