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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清粥之请

江湖传说 茫茫天际 2024-11-13 21:44
天色已经大亮,单恒和席清筵才起了身,各自梳洗一番,出门时在客房外碰个正着。
“清筵,昨晚可有睡好?”
“嗯,就算昨夜没睡好,此刻天也已经大亮,睡是睡足了的。”
二人一问一答,也就下了二楼,来到桌前,动筷吃上了小二早已备好的早餐。
眼前桌上只有两碗清粥,两副碗筷,席清筵笑着尝了一口粥,忙夸道:“恒弟,这里的清粥不错呢。”单恒也尝了一口,这清粥入胃,养生之说已久,只是这碗粥的口感与平日里在剑南道尝的有些不同呢,肉鲜伴着菜清的口感,着实是一番享受,小时候,爹爹也曾做过这样一碗粥,只因为自己看了江南的书,迷上了那儿,想试试做粥,然而照书照搬的自己粥没有做成,手倒是烫伤了一块,爹爹回家听闻消息,冲进房间本要发火,却在看见被包了厚厚白纱的小手彻底消了气,只是说了一句,爹爹去帮你做一碗粥,你学着点,下次别再自己一个人去厨房折腾了。
“清筵,这可不只是清粥呢。做这一碗粥,应是要以鲜鱼汤为底,菜丝少许,小火慢慢熬制而成。大抵要花些不寻常的功夫,在这剑南道,这家小店主竟然愿花这样的心思么?”席清筵抬手招来了小二。
“这粥是你们店里的招牌么?”
“客官说笑了,这粥是昨日住在您旁边客房的客人今早派人送来的,说是当作赔礼。”小二如实答复。
“那,那位客人可曾留下地址,我想应该登门拜访一趟,谢谢这一顿美味。”单恒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粥,又尝了一口。
“这个,那位客官倒是没说过,只是,他曾留下话,若您二位有什么疑问,答案都在这碗粥里了。”小二努力回想着,复述一遍。
“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席清筵唤退了小二,对着单恒问道,“恒弟,可是参悟出什么了?”
“暂时没有。不过这粥确实是江南风味,清筵大可放心品尝一番。”单恒说罢,提筷细细品尝着清粥。
色香味,色,青白二色,味,江南之味,那么香呢?香是什么?
“清荷之香。”单恒忽而欣喜起来,“清筵,我明白了。”
“嗯?”席清筵停下手中勺,抬头看着单恒的眼。
“看来,夕食时分,我们该去拜访一下昨夜与你比试之人了。”单恒淡淡笑着,心中一番思量。
剑南道戎州一处幽宅书房合香轻焚,袅袅香烟却始终只在低处徘徊,书房的红木书桌上,一青衫男子正提笔而书,娟秀小楷,明明该是闺中女子才喜爱练习的字体,却被眼前这人书写得神韵淋漓。细碎的木窗雕着花样,雕刻手法是园林式建筑里常用的浮雕、圆雕结合,但这雕刻的图案除了平常的花鸟鱼虫,正对着书桌的这一展窗,雕刻的却是一只鹰,一直在剑南道才能看见的鹰,鹰没有展翅高飞,而是栖息在悬崖尽头,俯视大地,这一番静态,却暗藏着令人心涌的动。
“主人,单恒已经读懂粥中相邀一聚的意思。”暗影卫长进了书房,顺手加着香料,回禀方才收到的线报。
“影,依你看,此人若加栽培,可否担起魂断?”牧雁淡漠的口吻,继续书写着小楷。
暗影卫长却是已经跪下,拱手作揖,“属下,不敢妄言。”
“哦?”牧雁停了笔,正好书写完一张宣纸,伸手拿起这纸,对着雕花木窗透过来的光线,细细端赏,“妄言么?昔日关其思,杨修皆是因此而殒命,但你可解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意思?”
“属下,并无高见。不能为主分忧,是我的过失,宁请责罚。”影只是回了此句,便再无动静。
“罢了,你下去吧。此问只当是我自问,席清筵、单恒二人,继续盯着。我要时刻知道他们的去处。”牧雁吩咐了一句,影便疾速消失于这里。
牧雁折起了宣纸,纸上正是曹操的《短歌行》,求贤若渴,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强大。脸上忽有一丝倦容,嗤笑一声,把这纸书法,用内力捏了粉碎,一手碎末,稳稳落在香炉之中,烛火晃了晃,而牧雁已离开书房。
香还在燃,烟气未乱。
江南道碧尧殿“一点红?总算回来了。”绣金丝的衣衫,綴雀石的鞋延,无一不在昭示着碧尧殿殿主銮因的地位,尽管江湖上对此最大的议论是,豪奢。
文鸟识趣地落到了銮因手上,銮因抽出纸条,那鸟又飞去了自己的小地盘,一片小小的湿地,啄食着地上刚刚撒下的小碎谷,饮着一旁清泉水,看着水中不太清晰的自己,时不时又停下来,梳理了自己的羽毛,玩得不亦乐乎。
“十日嘛。”銮因舒心一笑,故友重逢,无论是什么缘由,什么场合,都是一件快事。
“一点红,你会不会也盼望那人早来呢。”銮因一招手,文鸟便飞过来,衔走了纸条,丢在清泉中,那一刻,墨迹消失,这徽州宣氏上奉的墨,果然隐于水,銮因笑了笑,文鸟又一次落在他的手掌,他伸出食指,点点文鸟头上的红纹,文鸟享受地鸣了几声,又点点头,似是回应着銮因的问题。
这边,泉水中的字条顺流而下,在碧尧殿的最后一角被树立起的竹筏门拦住,一旁的婢女捞起纸条,丢入火盆中,化了灰烬。
在碧尧殿的消息,是绝对不会传出去的。这一点,江湖上人尽皆知。
所有水道出入口都有专人负责看管,打捞能传播消息的物什,即使是秋野落叶,稻草也不放过,全部捞起,焚毁;上空来往的鸟也必须是碧尧殿饲养的,若有何疑,当即被殿外弓羽手射杀,肥硕的便赏了弓羽手当加餐,瘦弱的也是埋了当来年春泥,若是有些奇特的,治好伤,便交由鸟司驯化;连飞羽水中物都查得如此严密,更别谈来往出入的人了。
私通,无论是与内还是与外,在銮因看来,那都是一种看守者失职。消息,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不能救人一命,却可以置人于死地,为了防止意外,便延续了魂断组织的管理手段,至此,强大的暗网组织才能有卓越的成效,而碧尧殿也成为一处传闻可知天下事然而却丝毫漏不出风声的地方。
剑南道戎州街道席清筵与单恒绕戎州城的街道足足绕了一圈,这回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二人才停了脚步,坐在城楼的地阶上,歇息片刻。
席清筵满脸疑惑,开口问道:“恒弟,你这一番折腾,说是拜访,不置办上门礼就算了,绕城一周却不曾停在哪户人家门口欲拜访,却是为何?”
单恒起身,走了几步,答道:“我在寻找清荷的香味,要拜访的人家,后院一定有荷塘。”
席清筵愣了一下,随即反驳,“这里是剑南道,自古缺水,若天不应景,这斗水可卖斗金,怎会有人愿意耗资去建一个荷塘点缀后院?恒弟,你是否多想了?”
“不,再等会吧。夕食时分,会是荷花最盛之时,到时定能寻到荷香。”单恒肯定地说道,“既然有人愿意拿荷花清粥来邀约,这粥做时必须就近取材,务求新鲜,因此后院之中应有一处荷花塘,而那晚与你比武之人,留下的伤药是江南药王膝下的嫡女言半夏才能调制的独门清露,这伤药的药性虽然烈,成效快,却因取材中有晨荷,略带清凉之意,使伤者不必忍受因药效而增添的疼痛。这药也因此,一瓶一金。因此,那人定然于钱财上富庶有余,但在剑南道一带,却又未有什么闻名大户,说明此人既非官家,也非商家,行事低调,却不愁银钱,此人来头定然不小。”
“那,他邀请我们有何意图呢?那夜已经比试过武艺,与他而言,我二人的武艺也就泛泛,却仍旧耗心思请我们去赴约,实在奇怪。”席清筵更加疑惑。
“这也是我不清楚的地方,我们与他并无利用价值,也无威胁之意,仍旧耗费心思,着实不解。故而,此行,我们必须前往。”单恒看看日头偏移,心下算着,快了。
“嗯,只是,恒弟,我还有一事不解。”
“嗯?何事?”
“既然知道要等到夕食才能闻见荷香,那你为何要绕城一周呢?”
“我原本想早些找到他的住处,却没想到绕城一周,也没个究竟。”
“找到?没有荷香,凭什么去找?”
“荷,需要生长于活水中,虽然大多数人用不流通的塘水来养,但与荷花而言,水流缓的小池才是最佳的生长之处。请我们的人,虽然行事低调,但其生活用度定然极其讲究,我曾以为,他会以活水养荷,故而绕城一周,想通过水源来处寻找端倪。却不曾想,一无所获。”
“活水养荷于塞外,想必今晚有眼福了。”席清筵感叹一声,山下的见闻,果真精彩。
日头渐渐偏移,夕食时分已到,一股淡淡地荷香如期而来。
“清筵,我们该去登门拜访了。”单恒笑笑,二人向荷香源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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