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清筵在房中,心中期待这武擂,想早些歇息来养精神赶路,正欲入睡,想熄了烛火,“嗖”,一片竹叶射熄了烛火,席清筵一惊,思量了一下能射出竹叶的位置,那人怕是在房檐之上,提了剑从窗口直上房檐,那人不慌不忙,站在月下屋顶,似是正在等他。
席清筵走近几步,那人便已直袭面门,凌厉,快速的一击,却并没有伤他要害之意,只是点到即止,瞬时心里明白,只是江湖人士之间的过招讨教。随手放下佩剑,拜会后开始对招。
席清筵虽然心性好强,但他习武的套路繁多,不愿居于常法,灵活多变,只是求胜心切,所漏的破绽难免多些;牧雁公事凌厉,魂断的主人自然有魂断的作风,干净利落,没有过多的繁琐花招,只是一步步紧逼,转眼已过了三十招。
席清筵心中察觉来人武功造诣怕是在他之上,便心生一计,退着碎步,过着手上招式,忽而用脚踢碎砖瓦,弄出些许响动,牧雁避过了碎瓦,绕了几步,席清筵趁机捡起佩剑,拿了剑鞘直指牧雁而去,牧雁随手甩了三片竹叶出去,冲向手、颈、剑鞘,剑鞘的那片正中,剑鞘稍有些偏移,另一片竹叶刚好划过手背,留下一道血痕,痛感一触,而颈间的那一枚竹叶却因此偏了开去,未有伤及。
牧雁冷笑一声,“你可服气?”
“我,”席清筵又欲再战,单恒听了响动,来不及收拾,便已登上屋顶,“清筵,住手。”快步走到了席清筵身前,低下头,对牧雁说道:“方才清筵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恒弟,你不用替我道歉的,我没有做出违背武德的事,只是比试。”席清筵愤愤说道。
“单兄台多礼了,令兄没有说错,他的确没有违背武德,”牧雁走过来,“故而他只用了剑鞘,并未出剑。倒是我一时心急,伤了令兄的手背,这瓶伤药给你,算是一点赔罪心意。”
“那,我替清筵谢谢你。”单恒收下了伤药,准备和席清筵一同回房。
席清筵想要说些什么,单恒小声威胁:“多说的话,我便不准备去秦淮坊了。”
二人正要离去时,牧雁唤道:“单兄,我想与你比试一场。”
单恒停了脚步,淡淡说了声:“在下才疏学浅,武艺上并不如家兄,比试便不必了吧。”
看着这二人离去,牧雁忽而心生感慨,席清筵心气太高,年少轻狂,倒是单恒不错,是个可塑之人,初入江湖有自知之明,便已然比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好了,只是单恒对自己的映象并不好呢,这样的人,还该收入魂断么?
犹疑之间,便招了身侧跟随的黑影,耳语几句,那黑影便向西北方而去。牧雁又看了一眼月色,闭眼听了听这西北风声,恐怕那人的回复,只有两条路呢,他一向处事暗如黑夜,凛冽如风,施展轻功回了幽宅。
江南道依水庄溪涧此时正是三月中旬,樱树八株,挺拔俏丽,淡粉色的花布满整树,风动花落,千万朵粉云飘落,溪涧、黝土、亭间,无一遗落地铺上初降花雪,甚是清丽。钩月夜纤,溪涧源头的岩石上建了一处闲亭,亭子有些别致,亭间雕刻笔绘皆是苗疆图样,亭角寻诗不成却有立着白玉走兽猛禽的石雕……
一位白衣男子绝尘而立,在亭中看着远处精致的主庄角楼,月色朦胧的光,琉璃瓦,金玉漆,无不华美,但这于他而言只是一种象征罢了,再无什么意义,倒是呆在这儿,景色幽然,会更心安一些。
“千尘,你来了。”一抹火红色从最后一株樱树后偷偷漏了面,看看那男子招手示意,便赶了几步奔到亭中。
“嗯,上次来是一年前么?”白衣男子踱步从亭中走出,沿着溪流走下去,红衣女子顺从地跟着,面上有说不出的喜色。
“三月初八,距今一年零一月,那一天你来时种下了第八株樱树。”沐琳筠伸手指了指方才藏身的那棵樱树,神情有点委屈,却只有一刻,下一刻她注视着男子伟岸身影,又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白衣男子觉察到什么,却并不打算开口,二人便这样维持一种奇怪的氛围,走到了溪涧主流的尽头,停下脚步,仍是没打破这种氛围。
正巧远处有一黑衣侍卫进来,手中持着三色令牌,这在依水庄便是要事上禀,绝千尘并不打算让沐琳筠参与此事,挥手示意她回溪涧歇息。
红衣女子并不打算听从,只是冷着脸走近主庄之中,站在主领事的位置上,绝千尘不再理会,也进了主庄。
“主上。”来者提声,似是提醒沐琳筠的存在。
“说吧,事办得如何?”绝千尘并没有在意什么,只是询问着事情进展。
“观蘅最近一次出现是在江陵一带,为一个苦命人家的孩子算了一卦,却没有像从前一样解开卦象,只是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呵。”绝千尘冷笑一声,暗示着对此次信息回报的不满。
“你先下去吧。”沐琳筠说道,见那侍卫并无此意,便转向千尘,“公子,我有话想说。”
千尘看了一眼侍卫,那侍卫便慌张一下,忙退下去了。“你记住,琳筠姑娘的话需要如从前一般听着。”
沐琳筠心头一松,他肯像以前那般相信自己了?
“领事,说说你的见解。”绝千尘坐在庄主座上,审视着站在阶下的红衣女子。
“观蘅名号‘算石子’,四海云游,算卦不问钱财身份,只求逍遥自在。遇人问相,皆是用石头艾草算出,并且当场笔画,解开卦象,从不破例。但是据我所知,他所算卦的人,并没有过谁的卦象是一生平凡的,无不是官商场上的佼佼者,足见此人,内心还是有争权之意的。”
沐琳筠分析至此,看着千尘有些肯定的目光,“这次,他没有说出卦象,也许是那孩子的身世复杂,也许是他想借此施展抱负。”
“你想让我亲自去招募此人?”千尘起身,走到沐琳筠眼前,端视着。
“公子,您需要一个能够震惊天下的号头。”沐琳筠不再多言,径自回了主庄后的溪涧小居。
绝千尘心中默许这一提议,的确,他需要一些声势上的东西,这样可以省事很多。独自转身离开主庄,向江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