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受电视剧得影响,在夏葵心里王府就应该是那种左右雄狮镇大门,高阁大院外加朱红大门配上刺金雕花的梨花木府扁。可看到实地她震惊了。难道这才是事实?
没有雄狮,只是一条冷清的街道。没有高阁大院、朱红大门、刺金的雕花府扁,不过是两米多宽的暗红大门,敞开着,连个守门的童子也没有,门上也只是一块黑色的随意写着逍遥王府的扁。
夏葵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只能跟着黎皿往前走。虽然这是一个很‘残忍’的王府,但该有的礼仪却还是很周到。
府里的家丁丫鬟管家都出来并列着迎接。管家曲着腰,很是恭敬的样子。穿着布衣,很干净,就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胡子,连胡渣都没有。左右两边的家丁丫鬟也同样曲着腰,给夏葵的感觉是,他们都是经过正规得礼仪训练。
“恭迎王爷回府!”呆他们走近管家身后的下人们全都下跪行礼,这阵仗不像电视剧里的那样虚假忽掩,着实震了夏葵一下。这样一览众山的感觉让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古代的人为什么都喜欢这样的阵仗。
“起来吧,去做你们的事,桂管家留下。”
待他们进府,跪着的下人才才从地上起来有序退下。夏葵跟在黎皿身旁,好不避讳的左右顾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逍遥王府还真是逍遥啊!”
桂管家跟在他们身后,悄悄抬眼打量这个与王爷并肩行走的女子。不明白她是什么人,居然和王爷同乘一辆车'下车还要王爷扶。
“桂管家,这是我的朋友,以后会在王府长住,你让下人在西厢收拾间屋子给夏姑娘住。以后好生照顾,不得怠慢。”
“是。”桂管家也不多语,之低头听话。
“葵儿……”黎皿叫住左顾右看的夏葵。
“呃?什么……?”听到黎皿叫她的声音,夏葵这才收住目光。
黎皿知道她在看什么,疑惑什么,他等的就是她这个样子“这是桂管家,以后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吩咐他,让他安排。”
夏葵看着这个一直曲着身子,很卑微样子的管家,笑得很甜“桂叔好,以后还望您多照顾啊。”
“不敢不敢,以后夏姑娘有事儿尽管吩咐。”对于夏葵的活泼热情着实让桂管家稍惊了一下,桂叔,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叫他叔。心里虽有些别扭,意思的。对夏葵的印象也挺好,嘴甜,随和,不像大家小姐难伺候。
黎皿看了夏葵一眼,没想到她会叫一个公公叔,就算是一个下人也没必要吧。不过不知者无罪“行了,下去吧。”
桂管家褪去,夏葵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脸色好苍白,身体不好吧?声音也怪怪的。"黎皿勾勾唇角“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关心?”
“啊……?”夏葵不解。
黎皿无奈的笑笑“他是公公,你叫他叔,你不怕他多意?”
“啊!公公!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是公公?”夏葵大惊,的确,叫一个生理不健全的男人叔心多的人的确会难免多想。但是怪了,王里怎么会有公公呢?难道这个架空的朝代皇亲国戚府中也实行宫廷制?是不是太残忍了?
黎皿早看出她在一进王府时脸上的疑惑和失望劲儿,正好现在顺了他的话,讲起来也不会太突兀。
“很奇怪为何这王府会如此破旧,简陋,就连一个王公富贾的别苑都抵不上吧?”
夏葵抿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但她抬着的眼已表明了她的疑惑黎皿曲着食指敲敲那根顶着房檐的暗红柱子,勾勾唇角说“这是先皇出巡时抄的一个知府的别苑,后来便赐做了王府。这里不只桂管家是公公,所有的家丁都是,丫鬟也是宫女,他们都是曾经伺候我母妃的下人,后来母妃逝去我就将他们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夏葵疑惑,这样的宅子怎么会变作王府,还讲是‘赐’。还有主子去世下人不是都应该分到别的宫吗?
“这样的宅子怎么会变成王府?为何桂管家他们不呆在宫中?”
黎皿转身折下柱子旁边的桂花枝,嗅嗅,递给夏葵,笑着说“逍遥王,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无功无做还能住上这样的宅子已经很好了。至于桂管家他们……先皇仙逝母妃随去,而母妃殿中的宫人将被分到以前与母妃仇视的各个宫去,后果可想而知。我不能不管他们,出来再苦怎么也比宫中强吧。”
说的自在逍遥,可夏葵看得出他一点也不开心,笑得那么苦。看他这副样子夏葵心疼,名头光鲜的挂名王爷。就算黎皿没说夏葵也猜的出这是那个皇后的报复吧,而黎皿无依无靠只会是砧板上的鱼肉。什么逍遥不逍遥的,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一座查封的宅子做王府,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个王爷是个弃子儿吗。夏葵甚至能想得到,当初年幼丧母的黎皿带着一干人来到这里,推开这道贴着封条的陈旧大门,嘎吱一声响动,入目的荒凉狼藉。
夏葵心疼,心头一口气哽在那里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想不到黎皿在自己看不到的过去是带着怎样的伤痛,隐忍着熬过这一切。夏葵皱眉,眼圈有些泛红,侧身抱过黎皿,希望给他一些来的太晚的安慰。
“没事儿的,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会着报应的,一切都会好的。”夏葵埋在他的胸膛,声音有些闷。
不只是报应,我要让他们付出百千万倍的代价祭奠我的母妃。黎皿抱着夏葵,咬紧牙关,眼中的寒冷胜似冰雪般冷冽决然。
只是,要是当初也有人想怀里人一样的一个人心疼着安慰着,陪着,那些难熬的日子是不是就会好过些?所以,夏葵你来的太迟了,现在我什么也顾不得了。
虽只是知府的别苑,但也不算小啊,可见当初那个知府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随着周丞相来的莞如便被安排在了最好的东厢房里。
“小姐,王爷回来了。”莞如的丫鬟小喜放下点心向正在抄书的莞如行了礼说道。
“真的!他们怎么没告诉我今天玉壶会回来,真是的。”清秀温婉的面容,喜悦中夹杂着些许嗔怪的怒意。
小喜到了一杯茶端了过去,看了小姐的脸色小心翼翼得说道“王爷这次回来还带来了一个女子。”
莞如惊了一下,而后又平惊,看了一眼小喜说“也许只是玉壶的朋友。”
莞如在十八岁就认识了黎皿,那是一个宴会,是谁操办的,为了什么她都忘了温和的柳眉,狭长的凤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微微勾起的唇角,一席青衫配上一把画有六月火红石榴花的折扇,那火红的焰朵像极了欲望的颜色。温柔谦逊的样子深深引诱引诱着她。
小喜也只是点点头,她没有说王爷与那个女子同坐一辆马车,且那个女子面若芙蓉天仙。虽是那样说,但而后莞如也叫来桂管家问了,知道了那个女子叫夏葵只是黎皿的朋友。
周丞相与黎皿来往甚密,所以莞如知道他的情况,经常有朋友到府上来住,也有门客。说不定这个夏葵就是,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但莞如觉得她作为未来王府的女主人应该大度些。桂管家也告诉她,王爷希望她没什么必要的事的话不要随便出院门,府上有外人再,要是看到丞相千金居然独住在王府多有不好。对此有理,莞如也答应了。
晚上,黎皿去了东厢陪莞如用膳,将在路上买的一簪子给了,算是这次出去的礼物。莞如很开心,自然也就忘了夏葵这件事。而夏葵在西厢自己吃过东西后无聊,想着去找黎皿,下人却告诉她黎皿有事出去了。夏葵不明白为何他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对此她也没有多想。
第二日早晨,黎皿去了西厢陪夏葵用早膳,聊了一会儿便说有事离开了。夏葵自然不想他走,但也不好缠着他。只好笑着道了别,离去前黎皿承诺晚上陪她吃饭,明天陪她在城里转转。夏葵说好,黎皿不忘抱了她一下再离开。
对于对夏葵的心理情绪,黎皿也不明白对她的亲密动作似乎都很自然,他不喜欢这么模糊不定的东西,但潜意识里喜欢和夏葵近距离的接触,那让他很舒服安心,这是抗拒不了的。
夏葵心头也挺奇怪的,不明白她现在和黎皿到底算什么关系,同路?但又不同床共枕,总有种自己不明不白就结婚了的感觉。但仔细想想,要是黎皿真的不喜欢她的话,又怎么会抱她呢?要知道在这个奉承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拥抱已经很能表明关系了吧。想到这里夏葵就已经很开心了,说不定早在黎皿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已经喜欢上了。要不然怎么会她挡下那一刀呢?试问有什么人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挡刀呢?更何况他还是王爷,天骄之子。
一个上午夏葵都快无聊的快蒸发掉了,黎皿知道她喜欢秋千,特地让人在院子里给她系了一个。夏葵一直坐在上面荡啊荡,直到头昏眼花了才停下来,从未有过的想恋电视电脑,最后没办法,只有去逛逛这为什么看头的王府,熟悉熟悉自己以后的生活环境。
宅子虽然简陋,却也挺大的。夏葵四处晃荡,看见下人也主动打招呼和他们聊上几句,却发现这真不愧是在宫头呆过的人啊,端庄有礼,不多言也不多问。倒是笑得她有些粗鲁随意了,于是再遇到下人她也就当没看见了。
“你轻点,这可是周小姐的衣服,你当是麻布呢,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夏葵溜达到后院角落的一块小空地前听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责怪另一个妇人说,她也没在意,想:没想到这王府里的下人居然还接私活儿,难道黎皿连工钱都有困难了?唉,宫里的人也太势利了,连俸禄都要珂扣。于是撇嘴离开了。
夏葵准备回房,正巧看到桂管家从前院路过,才想起自己昨天的无意冒犯,怕他会多想心头搁应,于是上前叫住他。
“哎哎哎,桂管家,请留步。”
听到夏葵的声音,桂管家止步'转身笑问“夏姑娘?”
“桂管家忙吗?”夏葵笑得乖巧,她想老人家都应该喜欢乖巧温和的晚辈吧。
“不忙啊,怎么?夏姑娘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给你道歉。”
桂管家疑惑,不解的问道“道歉?道什么歉?”
夏葵吞吐难言,觉得在别人面前提别人的痛有些不道德“就是……那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是公公,叫你叔你别多想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如此,桂管家坦然笑道“没事没事,不知者不罪,我这几十年还没有人叫过我叔呢,你叫着虽然有些别样,但我听着挺好的。”
误会解开,夏葵笑得眼如新月,嘴角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更是俏皮灵动。看得桂管家也心情大好,只是有些惭愧,想着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被王爷给看看上了呢?真是造孽。
“桂管家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倒是我有些多意了。”
桂管家笑着摇头“没有,夏姑娘心细着呢,你这是在转悠吧,唉,这王府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这些年苦了王爷。”
说到这儿,夏葵皱着眉头。这样的待遇,什么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有谁会把一个挂名王爷放在眼里,她甚至怀疑可能朝廷里已经有人忘了有这么一个王爷。想想也知道黎皿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仔细想想似乎他从未在谁面前自称过本王说来也是,这样的情况还自称本王不是自找难看吗。
“当年太后和黎皿的母妃是敌对吧。”不是敌对又怎么会在人去世后这样对待她的孩子呢,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桂管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何止是太后的仇敌,当年陈妃娘娘独享皇上专宠,又有谁是看得过去的。”
“就因为这个,太后就在陈妃娘娘去世后这样对付黎皿?”夏葵皱眉,恨死那个太后了。
桂管家走到石椅边坐下,眼中迷雾蒙蒙,回忆着“宫中的人有谁是省油的灯,陈妃娘娘是皇上南猎时带回的人,未诞下皇子便封了妃,又独断皇上专宠,惹得多少人记恨。明里暗里的针对陷害娘娘,可娘娘心善不与她们计较,我们这些下人也无用,护不了主子,也只能看着。后来皇上仙逝,随后第二日娘娘便暴毙寝殿中,皇后也未问津,就说娘娘与皇上情深难舍为皇上殉葬。便当急让人将娘娘的遗体装入棺中,下令不准任何人开棺,就连王爷也不行。王爷连娘娘的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再后来,我们这些下人便要被分到之前与娘娘仇视的各个宫中去,我们连下场都已经想好了,谁知王爷居然向皇后请旨带着我们一干人来到了鹿州。那时这大门的封条都还未撕下来,野葵杂草、蜘蛛结网、尘土扬天,破旧的不成样子。王爷就坐在大门的门槛上,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像极了纸人儿。"桂管家说着心疼的泪有些包不住。他拈轻避重,他没有说那道喻旨,没有说那些谣言。只说了王爷吩咐的,他觉得这也不算是欺骗夏葵吧,他只是说了一部分而已。再者,只要能帮到王爷让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先帝驾崩,陈妃便立即暴毙身亡,皇后还不准人开棺。夏葵敢说其中定有隐,只是她觉得不应该问,既然桂管家选择不说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她也不想多嘴。
“黎皿这些年一定很难过吧。”夏葵真是心疼,她难以想象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笑颜的黎皿脸色苍白得像纸人儿的样子,那时他应该才十六七岁大吧,才是个孩子便要经受这样的变故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有谁会把一个挂名的王爷放在眼里?孤立无援的日子是难以比拟的。可是安分守己的也并不会平安无事,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人后施压,如果这样下去真的可能王爷有一天也会是那锦安门断头台上的囚犯。”桂管家说的真切无奈,浑浊的眼中痛心难以隐匿。
锦安门断头台!夏葵大骇,那是怎样的情景夏葵不敢想象,她不敢去想那个笑时如春晨般温润的男子有一天会消失,她不许这样。
“难道……难道这样都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赶集净杀绝黎皿并没有威胁到他啊。”夏葵嗔目,说得急切,防是吗真的快发生了。
桂管家看了一眼夏葵,叫她眼中的心急真切,想来她是真的很喜欢王爷吧'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好姑娘“唉,这其中的曲折岂是你能明白的,想做什么又有谁能奈何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我还有事就不陪夏姑娘了。王爷快回来了,我先告退了。”话罢桂管家起身离开,不看夏葵一眼,心头多少有些罪恶感夏葵呆愣在了原地,脑中防是一片空白,,又防是一锅混沌,心头却疼得呼吸沉重。想起了黎皿脸上时刻洋溢着的微笑,那是多少伤痛堆砌出来的。他是用何等的毅力才有这笑的力量。
夏葵心疼,从未有过的心疼让她不想再看到黎皿时刻的笑了'她想看他在自己面前抱怨、怒骂、甚至是脆弱的哭泣。她不想黎皿这样,一点儿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