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上不去,只好将命搭在这里,想到这里,伍异胸中盈满一腔热血,随手忍痛扯出两只赖蟾,四肢同时发力,登上大半截,那巨蟾便在眼前了,巨蟾见他固不害怕,反架起身架仿佛要冲杀过来,伍异一心寻死,哪里顾得许多,双手正要触及那巨蟾盘踞的土台,巨蟾同时跳起,毒液四射,伍异只得紧闭双眸,以手去寻那土台,竟按住了,概因巨蟾常年盘踞,一触其上,焦灼无比。却不知巨蟾何往。
原来这蟾蛙类眼中唯有那动作之物,稍才伍异攀附于山壁之上,巨蟾便未见到他,只见了山脚间那痛苦滚动的解孽,便跳起来去寻解孽,由此伍异又躲过一劫。然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其身上多处已沁染毒液,他单看那手指,黑黑如火燎一般,他也如同解孽一般在土台上翻滚起来,不过来回转了几圈,也滚了下去。
伍异这般翻滚自然吸引了那巨蟾的注意,当即放开奄奄一息的解孽,朝伍异扑去。伍异从半山滑落,多处碰撞已疼痛不已,更难以躲避,气息便丧了大半,闭上双眼,只待死去。那知半天那巨蟾仍未扑将到自己身上,倒有不少小毒蟾在附近撒野,又隐约听到有人在哀嚎,便是那解孽了,在那巨蟾离开之际,解孽用尽浑身气力,将巨蟾压制胯下,如今正气息奄奄的对伍异说道:“快些回去,替我好好照料…孙…”巨蟾被压在身上,头颅高昂,怒火中烧,两只眼珠仿佛要爆弹出来玩两只利爪也不休的抓地,令人怖惧。
伍异心道,纵是留下也难以保两人性命,自己重伤在身,也不知能否熬过此劫,便忍痛强坐,对解孽道:“我这就去寻人来搭救你!”话毕,不敢稍作停留,即回头奔去,那巨蟾也脱身复追。
好在那巨蟾追了片刻就退了回去,复又遇见一乡人,忙支起伍异要去看伤,去的地方不是别家,正是孙小姐的家门,伍异虽执意不肯这般,奈何浑身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又昏厥过去。
将伍异送回孙小姐家时,孙小姐仍在啼哭,听闻伍异被人遣送回来,当即大喜起身来迎,不想那伍异已是半死之人,当即又哭。那乡人一五一十告诉了孙小姐实情缘由,孙小姐方显示出惯有的持家风度,令一席人忙去寻大夫,另一席人准备平时医药器材,自己亲身要为丈夫医治。平日里她老母体弱多病,都是自己照料,故自己也成了半个医师。
将那伍异布置到床上已无半点气力,听说他中的是北面蟾山上的蟾毒。众人惊奇不已,那北面的蟾山连同东西南各路的业障,将整个村落包裹的严严实实,与世隔绝,单那北面的蟾山,自古以来也有几人贸然强闯,都落个中剧毒身亡。那些毒蟾骁勇善战,水火不惧,数量庞大,难以消磨干净,因此村人也不去理它,只求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今日这伍异又身中蟾毒,皆不抱什么生还希冀,唉声叹气的便要归家。
独那孙小姐一人不肯放弃,她命人备好了加了各式祛毒草药的热水,便抹泪便将伍异脱光衣服,亲自为他擦洗,那些流血的外伤处,毒性发作,已成深紫色,洗澡之后,又拿出家中珍藏的百蛤蜊膏涂在身上,在额头上敷上冷巾,就等那医师快些到来。
去寻医师那一群人去了半晌也未曾带回来一人,村里少有的几位医师听了中的是北面蟾山的毒,登刻推辞,更有不善言辞者,直言便可准备后事。几个人无计,只得如实回报了小姐。
孙小姐此时已哭成泪人,守在伍异跟前,内心愧疚,只道若不是自己非要与其婚约,他也不会跑到那蟾山,诳论后事了,如今又不敢凑的太近,又不知做何,只能等伍异体内的毒性扩散。那毒性扩散了许久,渐渐由血液静脉传至了头颅一带,伍异浑浑噩噩的却醒了过来,只言了:“回…回蟾山…解…救…解…”就又昏厥了过去。
伍异本欲她们听了回蟾山去搭救那解孽,众人哪里听的了这层道理,连那孙小姐也没料到那解孽去哪了,如今听了伍异这句话,便以为那解救之术必能在蟾山寻到。就大呼小叫的要备马,便嘱咐自己走后定要照料好伍异,马车备好,就上车飞奔了过去。
到了蟾山,贴身的几位侍卫挡住孙小姐不令其前往,他们见了那几十只盘踞在解孽身边的赖蟾,不由内心发颤。而解孽早身受重毒,撒手人寰,连面目也难以察觉了。
孙小姐看它们不动,便支招道:“说不定解这毒便要这赖蟾的毒,叫做以毒攻毒,你们快抓了他们过来。”
几个人听了也不敢上前捕捉,他们深知怕是碰了那些赖蟾,便再难离开此地了,又不好违背主令,便支吾着要寻什么隔挡之物。孙小姐想到家中的伍异,再没了耐性,脱了半旧紫色小狐披褂,撑在双手之间,就蹑手蹑脚的要去捉那些赖蟾。赖蟾看见行动的东西,又一一调头过来,高昂头颅,用力挤出毒疣里的毒液,姗姗的爬过来。
孙小姐自幼一人在家无事就缠着奶妈管家带自己到野外游玩,对青蛙鱼虫颇有研究,自然也知这毒蟾也是眼里只有动作的物体,待几近了他们,就停步下来,冷汗扑扑的坠落,她两睛有神的盯着它们。
一只赖蟾概嗅到了孙小姐的体香,径直朝自己的脚踝处爬来,孙小姐见时机成熟,就拿着紫褂扑了下去,有些稍迟,身上也被喷了几滴毒液,她不敢停留,三步作两步,带着一只毒蟾到了几个侍卫跟前,撒到地面,道:“快装起来我再去抓几只。”仿照刚才的样子又抓了几只,那几个侍卫受孙小姐启迪,脱掉了自己的鞋子装住了那些赖蟾。孙小姐虽百试不爽的捉够了赖蟾,那红扑扑的脸蛋上却被滴了几滴毒液,痛痒难忍,她咬紧牙关,上了车匆匆的赶回。
伍异又醒过一次,说了类同的话,如今又昏厥了过去,她们虽捉来了赖蟾,却仍不知如何用方可以毒攻毒,眼看伍异的气息愈发虚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小心取了赖蟾的毒疣,挤出了小半勺毒液。备好了这些,又乱了手脚,这毒液又如何用呢?
不得已孙小姐派了家中的男侍卫去抬来几位医师,自己心急如焚的看着伍异,竟趁人不备俯在伍异的伤口处吸起毒来,刚吸两口便觉得舌腮红痛,又被自己的随身丫鬟拉到一边。
那服侍孙小姐的丫鬟叫做银川,自幼便跟随在孙小姐身旁,今天看主子为捉赖蟾脸上如今已贴了祛毒的狗皮膏药,所幸那些毒只在表面,与伍异大不同,如今她也要去吸毒,怕是弄个夫妻俩个都中了恶毒的命运。
银川拉开孙小姐,惹的孙小姐十分恼怒,给了银川一个耳光,又要上前吸毒,银川痛哭流涕,挡在主人面前,道:“小姐怎么能亲自吸毒,不妨让我来吧。”孙小姐急上了头,破口大骂:“你这身份的人也配给公子吸毒吗?还不快闪开!”银川执意不肯,旁边的人会意。拉开了孙小姐,银川脱了身,面如金纸,走到了伍异跟前,用手按住了他腿上一高高鼓鼓流脓的伤口,大呼一口气,吸了上去。
吸了没半会,银川面色便化为金纸,倒也吐出了几口黑血,此时她心想自己小命不保,又怕又惊,赌气般的又猛力的吸去,不想这半刻间,伍异身上的红肿已褪去大半,那丫鬟银川却口吐黑血,昏倒在地。
原来那蟾毒喜阴,又善流动,所以毒性扩散甚快,银川以口吸毒,蟾毒就一股脑钻入银川口中,伍异身上毒性竟不多了。孙小姐看此计奏效,又脱开侍卫去吸伍异的毒,几个侍卫又匆忙将它拉开。
正闹着,终于请来了一位医师。这医师虽不曾解过蟾毒,但平日里也医治过蛇蝎之毒,颇有经验,来到孙家,见伍异银川二人昏迷,孙小姐嘴唇也红肿起来,忙取了秘制芙蓉散涂在三人身上,心想普通蟾毒也只是坏人皮肤而已,这蟾山的蟾毒也只不过多毒一些罢了,暂且难以要人性命,就设法从三人身上吸毒。想着从药箱中取出药箱,取出吸毒用的火罐来,扣在伍异的伤口处,不想丝毫不起作用,那蟾毒竟如有灵性般,火罐扣在伤口处,它们就立刻逃到别处,那伤口处便即可显示出健康的模样来,火罐一拔,它们又回到伤口处,把伤口弄的比起始更糟。一旁的孙小姐看了,似懂非懂道:“它们是只往嘴里钻的。”医师听了,就拿出一软皮放进嘴里,道:“那就让我来吸!”说毕,俯在伤口处,一会又唉声叹气的站起来道:“仍是不起作用!难道它们喜阴,只往女人嘴里去?”孙小姐听了忙道:“那也不怕的。我来吸便是了,你刚才那皮套是遮毒用的?且拿来让我一用!”医师道:“这个一时半会却学不会用的,还要会一点排毒的本领,不过小生仍有一计,只要他两人能存活八九十日便可救二人性命…”说着医师又颇有疑虑,道:“只是怕要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