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看外面的梅花,多美!”青容推开窗,半个身子探在窗外,看着冬至盛开的簇簇梅花,如火焰般连成一片,灼烧着白雪连绵。
快怡楼四面环水,是从护城河引进来的活水,隔岸种植着四季花草。东岸上是一排柳树,春日里柳絮纷飞,新柳青黄;南面是个荷塘,夏日里荷花的清香浸满了整个快怡楼;西墙边种的,是两排红枫,青容常常抱怨来错了时间,若是晚秋来,必定能取清晨红枫上的露水来沏一壶枫露茶;北岸上,是最宽阔的地界儿,种的,则是一片红梅。
“你还不快回来,不冷么?”静安只觉冷风呼呼地往屋子里灌,刚积攒的一点暖气也不知道被吹散到哪里去了。
“我不冷,”青容吐吐舌头:“定是公子冷了吧。”说罢,青容关上窗,跳下榻,穿上衣服正要跑出去,却被静安叫住。
“你做什么去?”静安头也没抬,依旧是抄着诗集。
“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转转。”青容站住脚,道。
静安写完这一句,搁下笔,抬头看了一眼青容,见他只穿了一件夹袄,搓搓手,道:“你只穿成这样,可不许出去。”
“公子……”青容见静安不应,蹿到静安的面前,央道:“我在这屋子里又没事情做,公子您就放我出去玩玩罢。”
“出去也行,”静安无视青容的撒娇,故作深沉道:“你去把那件麂绒的斗篷披上,我才放你出去。”
听了麂绒二字,青容连忙道:“公子,那件披风又厚又重,我穿了根本活动不开,您就别让我穿了,求您了。”青容晃着静安的胳膊,央求着。
“不穿啊?也行。”静安买着关子,青容见静安愿意放过他,双眼泛光等着他的下文,只听静安继续说道:“不过你穿夹袄铁定会冷,不如你穿我的那件红泥披风,怎么样?又暖和,又好看。”
“真的?”青容忙转身去柜子中拿出那件红泥披风,转个圈,披在了身上。静安离开座位,走到青容身前,为他系好胸前的带子。静安上下打量着青容良久,盯得青容双颊绯红,羞道:“公子,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这红色我穿倒是不好看,不如以后就给你穿吧,你穿起来倒好像是红梅成了精似的。”静安捏了捏青容的脸颊,道:“去玩罢,早点回来。”
“嗯!”青容兜着披风,大鹏展翅般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掀开门帘,一个猛子便融入了窗外的雪景中去。
静安坐得身子有些僵,也想活动舒展,便打开窗子,学着青容一样探出身去。看着隔岸的梅林,竟如同蓬莱洲般出世,左右残荷败枫皆被霜雪所掩,唯有红梅,以霜雪衬托姿色,以冰寒渲染气韵。再找青容的身影,红泥披风混在红梅之中,如何找得到?
“公子,你看什么呢?”青容忽然出现在静安身后,着实把静安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才回来,看公子您好像在看什么。”青容踮着脚往窗外望了望。
“没什么,离远看了看红梅,你这披风和那红梅融为一色,我倒是找不到你了。”
“公子还说呢,不是公子叫我早些回来的么?喏,给你折了枝梅花,好看吧?等我给他插起来,放到那个香几上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然那个香几上的白瓷瓶总是空荡荡的。”青容说着,便将红梅插了起来。这是极大的一支,枝干遒劲,如同大伞一般遮在了瓶口上方。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大亮,青容便偷偷地爬了起来,披上红泥披风,走过长廊,又到了北岸梅林中,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瓷双耳罐,收集着红梅上的雪。等静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青容来来回回已经收集了三罐雪水,封在了树下。
“青容,你什么时候起的?”
“我老早就起了。”青容骄傲道:“我今早去收集了三罐红梅花上的雪水,封在了右边第一棵梅树下,搁上一年,再启出来,用这个水泡茶是最好的了。”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静安诧异道。在舅舅家中,都是喝雨水泡的茶,舅舅本身不拘这些,静安也就从未在意过。今日见青容说得条条在理,更加钦佩华谷立文调教出如此伶俐的青容,又道:“你既然懂得这样多,那以后我若喝茶,你便讲讲究究地沏来给我,如何?”
“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