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慕容云卿正在赶往远明港的路上时,永安城外的战争也即将打响。
永旭与芮姜,晟宣接壤的边境上,三十万大军早已整齐列队。此时寒风冽冽,但是雪已经停了,一切显得有些诡异的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庄严肃穆的就像是要去参加一场葬礼。圣哲、青国、永旭的军旗在寒风中猎猎飞舞,不时发出布帛噼啪的声音。
莫璟瑜一袭白色狐裘坐在马上,他微眯着眼,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高处哨岗的兵士正谨慎仔细地关注着远方的一切,他们看向各个方位,密切的关注着来自各方的动静。他们挺直的腰背就像是雪山上高昂的青松,他们略微冻红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旗帜,那是己方的象征。
忽然,那高处哨岗上的兵士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定睛看去,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有什么东西正快速的逼近,他张了张口,竖起了耳朵,那奔马的声音如同雷鸣,由远至近。他赶紧取下腰间的号角,鼓起腮帮大力地吹响。
莫璟瑜听见了号角声,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向上扬了扬。他没有下令迎敌,而是骑在马上站在至高处,冷眼看着芮姜的骑兵由远至近。他忽然举起了手,眸中是风雪般的寒冷,却似乎隐藏着杀戮的兴奋。
芮姜的骑兵已经渐渐逼近,莫璟瑜看着那黑衣的铁骑带着弑杀之气而来。他嘴角扬了起来,忽然猛地做了一个砍的手势。
刹那之间,两边的山体处传来响天彻地的轰隆声。只见两边的山上正滚下巨石朝那芮姜的骑兵砸去,原来莫璟瑜早已吩咐兵士藏于山体之上设下陷阱,永旭多山,易守难攻。要从芮姜进入永旭国内就只有这一条可供大军出行的主道,所以,他料到芮姜一定非走不可。
那千人的骑兵被这乱石一惊,饶是没被砸死也受了惊吓,一时间哀声四起,人的哀嚎声和马匹的嘶鸣声此起彼伏,闻者惊心。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还没来得及想是前进还是后退就被接下来的一幕又拉近了死神的怀抱里。只见山上又滚下了许多火球,那些火球上似乎涂满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粘在人和马匹的身上拍也拍不灭,一直燃烧着,直到将那些人和马匹烧为白骨方才熄灭。
有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挣扎,有人不顾身上燃烧着火焰就往想后方退去。此时,莫璟瑜看着那几个满身是火的兵士一路狂奔着想回到大军寻求帮助,却被那驻马立在大军之前的将领一刀劈成了两半。
莫璟瑜站在高处,看不清那将领的面容,只觉得那人就像是地狱中的罗刹一般,半点也不心软。他就那样骑在马上冰冷地看着下属在自己的面前染成灰烬,风一吹,都散了。
“啧啧。”莫璟瑜有些嘲笑似的看着不远处驻足不前的芮姜大军,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二十年前芮姜与晟宣上寺谷一战,怎么不吸取教训呢?”
“果然没有燕山君做你的后盾,你也不过是草包而已吧,景慕秋。”莫璟瑜忽然往远去望去,那儿是一片连绵不绝,似乎看不见尽头的群山。此时在夜色的隐匿下,更是显得诡异不已。
忽然,远处的天空闪过一丝亮光,在越来越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莫璟瑜看着那抹并不艳丽的烟火,此时心中却是十分的开心。
“来得正好。”莫璟瑜收回视线,重新往下望去,芮姜黑色的战服就像是夜色中的鬼魅。
“那么,游戏开始啦。”
永安城外。
此时,周伟奇的军队正在前方正面迎敌,与先前一样,晟宣似乎每次都能看透他们的伪装,精准地击破他们设下的各个埋伏。
周伟奇下令军队分为三路,迎击晟宣刻意分散的部队。先前,晟宣为了将圣哲大军的部队分为小组势力,以便更加容易的各个击破而使用了火鞭。那虽说是鞭子,但却是几根不下百米的绳索,上面浇筑了桐油,即使在风中也不容易熄灭,那鞭子的两头各绑在两匹马尾上,各有一名士兵骑在马上已便操作。那场景就像是牧民驱赶着自己羊群中的羊,士兵天生对明火的惧怕让他们不由的慌乱起来,便不由自主地落入了晟宣的陷阱。
周伟奇腰间配有双刀,背后背有弓箭,他曾是杀手出身,会使用很多的兵器。他忽然从马上一跃而起,截杀了离他最近的操纵火鞭的军士,他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发红,却敏捷地躲避着来自各处的明枪暗箭。他右手反手提出腰间的右刃顺势抹掉了一名军士的脖子,站在马上矫捷地取下了背上的弓箭将远处马上操纵火鞭的军士射了下来。他脚下用力,腾空跃起,落在另一匹马上。那马上的军士受到了惊讶,伸手就要往周伟奇的腰间刺去,却被周伟奇摁住了手腕反手将剑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周伟奇用力一拨便把那死去的军士掀下了马,他坐在马上,弯弓上弦,磨得尖锐的箭尖正对准另一名操纵火鞭的兵士,他用力将弓拉开,就像是现下空中渐渐清晰的满月。唰地一声,羽箭离弦而去,却在就要击中那名兵士的时候,被另一只突如其来的羽箭挡了下来。
周伟奇略微震惊的看向那只羽箭飞来的地方,只见一袭黑色狐裘的男人立在高台上,神色冷冽,此时正目光冰冷的望着周伟奇。
看见那人的面容,周伟奇忽然感到浑身就像是被浇了冰冷的河水一般。他略微的失神,将那人的面容深深的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是的,是他,他回来了。
周伟奇看见那人做了一个手势,原本分散的晟宣士兵忽然都聚集了起来。他立在高台上,手中拿着令旗,重重的挥舞着,每挥舞一下,晟宣的兵士便变换阵型。那些士兵在他的指挥下,就像是天兵降临,毫无畏惧地冲锋陷阵。
是了,永安城,本就是他的战场。
就当周伟奇愣神之时,他的心口上被迎面而来的刺了一刀,那一刀刺得十分的精准,用刀之人似乎很精通人体的经络。周伟奇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那是一个少年,面容清秀,此时嘴角边带着得逞般胜利的笑意。
周伟奇顺势挥刀出去,却被少年轻巧的躲过。他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心口处的血就像是山泉一般永不停歇地喷涌而出。他仰面往后倒出,正巧被副官接住。
“大司马。”那副官的身上也有多处伤口,只是不至于致命。
“他来了。”周伟奇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越来越模糊的双眼还倔强地想要看清高台上的那个人。
“他来报仇了。”他气若游丝,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语一般。
“助魏公子。。。。。。”周伟奇忽然紧紧地拽紧了副官的手腕,要不是他受了重伤,那力道足以将副官的手腕撵断,“一定要保住永安城。”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口气力,他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落在雪地里,那鲜红的血迹顺着手臂流了下来,他没有闭上眼睛,似乎是不甘心死不瞑目,又似乎是,想亲眼看见这场战争的结局。
高台之上的兰烬洛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黑衣在寒风中猎猎飞舞,他看着流歌就像是孩童玩闹一般,拿着他的双刀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流歌是他收养的孤儿,是未央的遗民,也是他豢养的杀手。出征前他告诉流歌,绝不要手软,那边站着的,都是杀你手足,灭你亲族的凶手。
他看着晟宣的军队在自己的训练下,井然有序的变换着阵型,如同海浪一般,一群接着一群。冥焰国的新君殷东阙是看中了他曾经领兵的才能才会答应祝他复国吧,不然他那么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怎么会做这没有好处的事情。晟宣和芮姜的国主表面上依附冥焰,也不过貌合神离,想分天下的一杯羹而已。
一群草包。
他心下冷笑着说道,先且不说殷东阙以谋略闻名天下是真的确有其事,他也愿意借助这样的人的力量与他共谋天下,他不仅是想复国,他更想手刃圣哲皇族替太子寒露报仇。而芮姜和晟宣,不过是有胆无谋的一群草包,等殷东阙收拾完圣哲和青国,那离收拾芮姜和晟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正当兰烬洛失神时,忽然晟宣大军的后方传来叫喊声。兰烬洛愕然转身,却看见晟宣大军的后方隐隐传来了火光,他心下一惊,探身望去,却看见圣哲的军旗出现在了晟宣大军的身后。
“圣哲?”兰烬洛似乎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阴晴不定,放在栏杆上的手正猛烈的收紧。
此时,魏思齐带领的十万圣哲军队正从那个废弃的玉石矿口汹涌而出,就像是汹涌而来的潮水一般把晟宣的军队团团围住。原本正陷入苦战正面迎敌的圣哲军队,忽然因为看见晟宣的后方出现己方的军旗而振奋起来,更因主帅被杀,他们在短暂的迷茫错愕之后,选择继续作战,为了国家的领土和后方的亲人。
魏思齐站在雪原上,一袭白衣胜雪,月光下,他仰起头,看向那个高台上的黑衣男人,他们就这样隔着一片血海遥遥相望,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