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十三、《杀神归来》

永安城首府的书房内，主簿沈思友正在核对着账目，那是两天前才从其他城池押运过来的粮草，以备战时之用。
忽然，门被打开了。沈思友抬了抬眼，正想喝问，却在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那个男子时，呆若木鸡的愣在了那里。
那白衣的男子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他走了过去，信手将沈思友正在查看的账目拿了起来，他忽然轻笑一声，随手就将账目掷了出去。哗的一声，原本就装订不严的账本被大力的一掷便四散开来，就像飞舞的雪花一般。
“沈大人，许久不见，多来无恙啊。”那白衣的男子面上带着笑意，语气却像是寒冰一样。
沈思友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哆哆嗦嗦地就要往后退去，可奈何被困在椅子里，只能尽量的往后缩去。
“害怕了？”那白衣的男子见沈思友似乎吓得不轻，语气中却带着不屑的问道。
“来。。。。。。来人啊。。。。。。”沈思友语气凌乱，断断续续地呼喊着，似乎想唤人来救他。
“来人？”白衣男子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抵在了书案前。
“恐怕没人能来救你了。”
“将军饶命啊。”沈思友忽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带倒了椅子，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沈大人曾是我未央国的狱典大夫，应当知道，这叛国之罪该如何处置。”白衣男子眼神冰冷，语气就像是来自地狱中的罗刹。
他看着沈思友越发苍白的脸，嘴边却盈起笑意，就像是捉弄老鼠的猫儿。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那里的沈思友，虽是面上带着笑意，但心中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忽然门外又走进两个男子，他们一袭黑衣，就像是暗夜的使者。一名黑衣人上前将手中的黑色狐裘披到了白衣男子的身上，白衣男子似乎很惧怕寒冷一般，伸出手将狐裘裹得更紧了些。
“君上，事情办妥了。”另一名黑衣男子恭敬的说道。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他漆黑的眼睛在并不明亮的房内显得熠熠生辉，就像是九天之上的星辰一般。他看着瘫软在地的沈思友，嘴角的弧度微微加大。
“留你一命可好？”他忽然戏谑地问道，“用你那鼠目寸光的眼睛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光复未央旧国的。”
说完，他便敛了袖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思友还瘫软在地上，回想起方才白衣男子的面容，他冷汗直流，真像是见到了地狱罗刹一般。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想要走到院中去，可就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他震惊的愣在那里，看着满院东倒西歪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刀割断了喉咙。他这才想起，方才屋外怎么会这么安静。他忽然闻到不远处传来浓重的烧焦味，他心下一惊，慌忙朝院外跑去。
沈思友立在院门外，遥遥地便看见西边火光冲天，将半边夜色染得通红。他崩溃地跪在了泥土里，丝毫不在意那里结着寒冷的冰晶。那火光的来源，乃是备战的粮仓，此时满仓的军粮皆已化为灰烬。
天空中，不时传来寒鸦的叫声，声嘶力竭，闻者惊心。
沈思友失神地跪坐在雪地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曾经。二十年前，他曾是未央国的狱典大夫，主刑狱之事。那年雪夜，未央国破，他选择了投降圣哲。后为圣明先帝复用，领了一个主簿的闲差。
而那个白衣的男人，曾是太子寒露最器重的青獠将军，兰烬洛。
沈思友曾以为，他和寒露太子一起，葬身在了慕雪峰之下。
而他今日亲眼见到，那个人身着一袭白衣而来，就像是丧服一般。那黑色的狐裘，又像是地狱中勾魂的恶鬼。他带着仇恨而来，带着势必要燃尽一切的红莲业火。
沈思友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兰烬洛能够避开前方大军直接绕道永安内城。因为，永安城原本就是昔日未央国的属城。作为常年征战的将军，他知晓的暗道山栈，一定非常之多。可现下，永安大军后备粮草被烧，前有晟宣夹击，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永旭国，雪烛宫。
此时，青国与圣哲的军队开进了永旭国的鹿鸣都城。
青帝璟瑜的马车走在了最前边，到了外宫门处也没有下车，而是一直开到了内宫门处。身旁伺候的内侍小心翼翼的将笙歌抱了下来，又仔细地搀着莫璟瑜。慕容云卿和赵鹤彬并着永旭的文武大臣站在内宫门处迎候，见着莫璟瑜的车驾停了下来，便都行了恭敬之礼。
莫璟瑜看了人群中站着的慕容云卿一眼，他微微笑了笑，忽然牵起了笙歌的手。
“笙歌，去吧，去接受群臣的朝拜。”
笙歌见到这么大的阵势本就吓得不敢动弹，听见莫璟瑜这么一说，她更是拽紧了他的手不愿放开。
“去吧。”莫璟瑜看出了笙歌内心的胆怯，却还是耐心的说道，“云卿姐姐在那边。”
笙歌听见了莫璟瑜的话，小脑袋赶紧往那边张望，只见人群中一袭白衣的慕容云卿正对着自己柔柔地笑着，笙歌忽然一下子便高兴了起来，两条小短腿作势便要往那边跑去，此时，她只想快点跑到云卿姐姐的身边。
“吾等，恭迎新君。”忽然，以靳岳为首的文武百官跪了下来，行了朝拜帝王的大礼。
笙歌愣在群臣的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给吓着了。她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孤单，她微微偏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这群大人口中说的话。
“都起来吧。”身后传来莫璟瑜的声音。
“都起来吧。”笙歌赶紧藏到了莫璟瑜的身后，学着他的话说了一遍。
众臣这才起身，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恭迎永旭的新君和青帝一同进入千禧宫。慕容云卿低着头一同立在侧边，她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至近，莫璟瑜的气息忽然扑面而来。
“等会儿再收拾你。”
慕容云卿惊讶的抬头，却看见莫璟瑜略带柔美的侧脸。她看了看身旁的赵鹤彬，只见赵鹤彬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心中微窘，看来莫璟瑜是已经知道了她擅自许诺永旭芮姜八百里地了。她揪了揪衣角，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急中生智嘛，要不，靳岳哪里这么好松口。罢了，八百里地啊，也不是个小数目，要杀要剐，她只好悉听尊便了。
是夜，慕容云卿正准备安寝，却听见殿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次她倒是没有先前的慌乱，施施然地走出了内室，来到了外间，正巧看见一袭青衣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翻阅书案上的书册。
“唉。”慕容云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就不能白天来找我吗？为何总是夜闯？”
“白天人多口杂。”那青衣的男子听闻慕容云卿的话，笑着转身，不是莫璟瑜是谁？
“你又是翻墙而入？”慕容云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哪里还有个帝王的样子。”
“我都还没出口教训你，你倒是先教训起我来了。”莫璟瑜似笑非笑的说道。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擅自许诺永旭八百里地？”
慕容云卿微微低了头，她盯着自己的一双绣鞋，自知理亏，也不回话。她看见莫璟瑜的云靴慢慢地靠近了，她有些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永旭不作为前锋迎战倒是好事，我还怕他们到时战场上歪了心思，倒是坏了我的大事。”莫璟瑜的声音从上边传来，语气冷冷的，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你呀。”莫璟瑜忽然叹了口气，摸了摸慕容云卿的发顶，“下次别再这么胡闹了。”
慕容云卿原本以为莫璟瑜会责骂她，可现如今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她抬起头看着莫璟瑜幽深的眼睛，却只看见了他瞳仁中自己的模样。
“芮姜该知道了。”慕容云卿忽然说道，永旭已明确表态加入青国的阵营，芮姜甚至冥焰都该知道了。
“你以为我这三十万大军带过来是做什么的？”莫璟瑜忽而挑了眉毛说道，似乎很是不屑。
“你有打算便是最好。”慕容云卿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清楚莫璟瑜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但左右总不会坏了青国和圣哲的利益。
“我明日一早便出发去夜璃。”慕容云卿对莫璟瑜说道。
“你叔叔不是让你立即回圣哲吗？”莫璟瑜心中有些担心的问道。
“映瑄要我回伽蓝，不过是担心我的安全，我没事的。”慕容云卿笑了笑，继续说道，“映瑄不日便会来鹿鸣都城与你汇合，到时你们商议着如何共抗芮姜晟宣，就不用我再插手了。”
“此去夜璃千里，你要当心啊。”莫璟瑜微皱着眉头说道，“你可传书玄文殊，也好有个照应。”
“之前我便知道，我们还会再见的。”慕容云卿笑了笑，想起了玄文殊那张总是高深莫测般的脸。
“明日将会有一场恶战，你还是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