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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千回百转·谁主沉浮(上)

被遗忘的缘分 金东素 2024-11-10 22:42
陛下一直朝务繁忙,连着数日未来看我。我自清闲,百无聊赖。二哥送来的新曲,我愈发倦怠,也不想编习成舞。这日正与秋锁她们闲话家常,聊的正欢,有舍人来报,贞儿来访。便让他去将贞儿请了进来,叫灵雀奉了茶。
“冒昧来访,妹妹莫怪。”?“姐姐哪里话,上次失约还要向姐姐请罪呢。”?贞儿颜色和悦,“妹妹圣宠眷顾,姐姐岂敢怪罪。听闻上回陛下与妹妹游了上林苑,今日我再邀妹妹同游可好?”贞儿平日甚少能见到陛下,或因陪伴皇子之故,偶或能见到。听闻陛下前几日检查皇子们功课,大为动怒,大骂了她的两个儿子“不成气候”,还骂道:“其母无德,焉有佳儿。”这对皇子和贞儿都是极大的羞辱。并下令贞儿不得与皇子们见面。此事对贞儿的打击可见一斑。本来爽约就觉得对不住她,加上前几日在陛下跟前“先发制人”之语,岂有再推脱之理,便应了她一同前往。
走过玉簪花丛,贞儿停步,摘下一朵轻嗅:“真香,听闻陛下赞此花恰如妹妹资质,果然妙喻。”“是陛下抬爱了。”“妹妹不见这宫中遍植玉簪,女眷们无论尊卑都梳玉簪花髻、头插玉簪。”“哦,竟有这般。倾倾不过恰巧投众所好罢了。”我如何不知,秋锁、灵雀她们天天在我耳边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们说我是永巷女人的一生所向。不管怎么说,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想到这,嘴角就能扬起弧度。“下贱坯子!跟那么近干嘛?妨碍我和夫人说体己话。”贞儿对着她的宫婢啐道。那宫人就立而不动,贞儿携了我的手便往前走。我回头对着面露难色的秋锁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过来。我和贞儿一路赏景,不觉走到了孔雀殖区。“听闻妹妹善跳孔雀舞,何时我也能一饱眼福啊。”“倾倾陋姿难登大雅之堂。”“陛下的宣室殿还不是雅堂吗,妹妹未免太过自谦了。”我颔首道:“若姐姐想看,改日倾倾专跳与姐姐看。”“哦,呵呵。那我真是荣幸之至啊。”贞儿边说边笑道。
走至近处,灵鸟们虽然没有开屏,仍是一道绚丽的风景。气宇轩昂带着仙灵之气绝非一般鸟雀可比。又想起那年深秋与他同游上林,我一身红衣,他说万红落尽,我一枝独秀。穿了好看。那数百仙雀开屏的盛景从记忆深处渐渐清晰,还有他的那句,如斯美眷,夫复何求。正出神的端赏着,贞儿感叹道:“孔雀果然高贵迷人啊。”“是啊,人间仙雀。”我亦由衷赞美道。贞儿突然幽幽道:“这孔雀外形亮丽,却不知肉质可鲜美?”闻言我脚下一软,当年的‘孔雀肴’我仍心有余悸,想起就觉得脊背发凉,心恶作呕。一时秽意上涌竟干呕起来。“呦,妹妹这是怎么了?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了吗?”贞儿步步紧逼。我心知她这是有意试探,抚了抚胸口,故作平静。“想是最近贪吃吃坏了肚子。姐姐何出此言呐,孔雀是珍禽灵鸟谁忍食之。”贞儿转而讪笑,“一时兴起,妹妹莫怪。妹妹既然身体不适,那我先送妹妹回去吧。”“多谢姐姐体恤。”我们便往回走,我只觉恍恍惚头晕,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脚步亦似有千斤之重。贞儿自顾在我前面走着,突然猛一回头,“昭瑄!”“啊。”她这倏忽一喊,直教我眼前一黑,看着贞儿咄咄逼视的眼睛,我忙手抚胸口:“姐姐你做什么,吓到我了。”差点!差点我就败露了。贞儿疑似之间,转而自恼的笑着,“瞧我,又把你当成我那妹妹了。不过妹妹脸色怎么这样难看,不如我们到前面凉亭歇一歇吧。”“倾倾今日确有不适,今日就不陪姐姐了,改日再向姐姐赔罪。”身心俱疲的我只想尽快逃脱。贞儿上前拉着我的手,“且先歇一歇再走吧。不然我怎么放心呢。”她那“带笑和善”的眼神隐隐透着一缕寒光,直叫人心里发慌,却又不好再推托,只得跟着她在凉亭歇了脚。
我依然心神不宁,胸口闷得很。以手撑头,眺望远方,尽力平复惶恐不安的心。不想贞儿依旧不依不饶,“妹妹跟我那故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微微带笑,并不作答。“妹妹有兴趣听听我们的故事吗?”不容我言语,她就饶有兴致的娓娓道来了:“我那故友名唤南昭瑄。”我的心咯噔一下,她到底还是讲出来了,一种无名状的触伤,不及躲避,也不容逃离,就只能听戏开场。
“我们当初都是低等嫔妃,同处一处。后来我不甘宿命,助她得见天颜。并约定‘如有先宠,定不相忘。’后来她先得了宠,却已将我们的约定抛之脑后。”我的心纠成一团,双手握紧。她到底,还是误会了我。贞儿继续激愤陈词:“当时我已有身孕,陛下欲将我从永巷接到未央宫,她心生妒忌,从中作梗,致使陛下改变了主意。”贞儿幽厉的眼神直刺我心底,尖锐的话语如利剑攒心,续续攻击着我那沥沥滴血的心,原来她对我的误解那么深、那么重。我一直一直不知道。“你说,你说这种女人阴不阴毒?枉我把她视如亲友,你说她配做我的姐妹吗?她配吗?”贞儿倾身逼问我,言语强势凌厉。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欲陷入肉里。我瞪大眼睛,不愿相信眼前这个满腔怒怨、近乎失控的昔日好友竟变得如此可怕。我知道她在逼我就范,我缓缓起身道:“李姬娘娘请您自重,我深感不适,容我先回去,失礼了。”怒火中烧的贞儿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怒不可遏的瞪着我。面对着她的越矩无理,我并未屈服忍让,亦怒目回对她。就像无声的对白。我:你到底想怎样?她:你还不承认吗?我:你这是不准备给自己留后路了吗。她:我恨你恨到发狂。我:你若无惧,我奉陪到底。她:别逼我。我:你试试。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发现她眼中有一丝怯意,我抽回了手臂,转身而去。
秋锁见了我独自回来,忙迎了上来,“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没有说话,径直走着。我觉得就像刚逃离了一场灾难,没有二哥的帮助,没有陛下的爱护,我一个人,好委屈。可我不能这么没用,不能懦弱地哭,这么多年我经的事还少吗,生离死别,死里逃生,不也都过来了吗。更何况,你又哭给谁看?“夫人,夫人你还好吗,夫人别吓奴婢啊。”“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可是夫人……”秋锁依旧紧跟在后面。我转头呵道:“听不懂吗?!”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上林苑的,伏天酷暑,我却觉得有如数九寒冬,寒气透骨穿心。我双手抱肩,委屈百种千般,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在这无人的路上,我泪如散珠。就这样无意识的走着,走着,可我走不回当初的友爱,走不出当下的阴霾。
抬头,是未央宫。是的,我需要他。我想要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肆的宣泄忧伤。我想要他抱着我,抚着我的背跟我说,别怕,你还有我。我想要静静的呆在他的身旁,哪怕只是相视不语。是的,是的!我要立刻见到他!我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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