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珠联璧合?惊变（上）

几日后，我的昭宜殿又多了一块匾额。上书：贤良淑德，通晓大义。采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陛下恐怕是要故意气恼皇后，她会顺水推舟，咱陛下也会。”“少使你那天为何要推辞呢，拂了皇上的心意，又教那些个夫人们痛快。本来皇上为您独建宫殿，您独占一宫，总得份位差不多才说的过去啊。要不然王夫人也不会说住在这样宫殿里的只是一个小小少使。”“美人多好听啊，南美人，南美人，奴婢见过南美人，南美人长乐无极。”她又自顾自连说加演起来。我禁不住掩面轻笑：“好了好了，你这张嘴怕是早晚要惹出事端。总是不能面面俱到的，我只求能独善其身。”
“陛下。”
“起来。”他将我扶起。“采菱备茶。”
“陛下这匾额……”“这是朕补偿给你的赏赐。你那天言之诚恳，朕只好顺应你。你做南少使，朕做明君。”“臣妾承意。殿堂之言并非随性而起，封号只是虚名，臣妾并不看重。”他捏捏我的脸，宠溺道：“不要学的这么懂事好不好？”我拂开他的手：“我认真的，望陛下不要日日流连于此，多多施恩各宫。不然臣妾就真的难辞其咎了。”他用惊疑的目光看着我：“你说什么？叫朕不要日日流连？”他忽地甩开我的手臂，疾步到殿门处方才停下来。背对着我道：“朕是天子，想宠谁就宠谁，谁能怎样？谁敢？！其余的不该你想，也无需多想。”他顿时威风凌然、凛凛摄人。我曾未见过这样的他，因为他从未对我这样大声地说过话。我没有说话。他折回我面前，舒缓了口气：“朕不想你被这琐事忧心。你只要尽情地去享受，朕给你的一切。放心，有朕在。”他捏捏我的鼻子。我挤出一个笑容。“陛下，昭瑄有一个请求。”“讲。”“昭瑄来未央宫数月，甚是想念贞儿，请陛下恩准我与她见见。”“哦。”他若有所思，“她已有身孕不宜迁动。”“什么？贞儿怀孕了？陛下，陛下怎么才让昭瑄知道呢。”我真是又惊又喜，贞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此等小事你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他满不在乎地说。“小事？陛下认为这是小事？嫔妃为你怀有子嗣是小事？”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见我着急，他双手环住我的肩：“若卿如此，当是一等一的大事。”又抚了抚我的背，“朕已派人照顾，你大可宽心。”我趁此祈求：“把她接来未央宫，岂不周全？”他的手从我肩上滑落，“你！你怎么这么喜欢管别人的事？”他极不耐烦道。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贞儿失望的委屈模样和王夫人那张带泪的凄美脸庞，心里突然很难过：“别人？她是别人吗？她是你的女人啊，她怀了你的孩子啊。”他忿然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见他已有怒色，我更觉愤然不平：“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想来是陛下不想吧。”“不要把朕对你的对你的恩宠当做你恃宠而骄的资本！”他已然龙颜大怒，大声喝道。其他人吓得纷纷下跪。我也立即跪下：“臣妾恳请陛下恩准我去陪伴李少使，直至其生产。”“朕不准！”他已怒不可遏，拂袖而去。“不许南少使离开明昭宫半步！”
我瘫坐在地上，他竟然对我勃然大怒，这就是天威难测吗？昨日的温柔，言犹在耳。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我想起与贞儿一起说的：如有先宠，定不相忘。她会怪我吧。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三个月，才三个月而已。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凭窗望风起，我不由得裹紧了衣裳。入冬了。
窗染霜，夜未央。倾泻在指尖的月光，微凉。天地卸了妆，一片苍茫。
梦寒凉，泪两行。思念在心底的回想，猖狂。无眠独倚窗，满眼成伤。
“好姑娘，朕会好好待你的。”
“你听着，以后每天，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时间长短，朕都会来。看你一眼，朕安心。”
“昭昭朗日系君，日有朝暮阴晴，瑄心之向阳无阴落。”
“真动听。再说一遍。”
“陛下要是喜欢听，昭瑄天天说给你听。”
“放心，有朕在。”
爱恨情嗔一瞬间，恍若昙花现。
一天， 两天，三天，十天。他没有再来。
“瑄姨，瑄姨。”是小公主。我一把抱住她：“谁带你来的？”“父皇叫我来。
父皇说瑄姨想我了，叫我来陪你说说话。”“你想瑄姨吗？”“想，我想瑄姨，也想母亲。瑄姨带我去看母亲好吗？”我拉着她的小手：“瑄姨又何尝不想。”我轻叹道。“父皇说瑄姨要是想好了，就可以天天和我在一起。”我轻笑：“那公主是想和我在一起呢？还是和你母亲一起呢？”她哇得一声哭了：“我好想我母亲，我想和我母亲在一起。”我将她搂在怀里：“乖，不哭了，你把你想的告诉父皇，说瑄姨也是这么想的。”
我想起我们在永巷的日子，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从未想过自己走出永巷这一天，所以硬叫公主叫我姨。世事难料，我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一个月了。小公主一定把我的话带到了。他应该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诺大的明昭宫，曾经的天堂，如今变成了冷宫，牢笼。
下雨了。
风起雨落，我想起王夫人日前说的：“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那时的我还在同情她，那时的我根本没联想过自己。我觉得即使有那么一天，它也会很遥远。可我没想到那么快，那么快它就来了！你的心真的变得好快啊。你说的每天都会来看我的呢？你怎么就不来了？你不来，我存在的意义何在？你不来，明昭宫得天独厚何用？风萧萧兮雨瑟瑟。冷雨打在窗棂上，落在青阶上，一滴一滴。我走到庭院里，任雨水打湿我的脸庞，襦裳。真好，我可以放肆地宣泄，辨不出翻涌的泪水。我仰起头，旋转着，哭喊着。“少使，快进屋啊。雨这么凉，当心身子啊。”采菱举着伞冲到我跟前。我夺过她手中的伞，抛向一边。“当心有什么用，没人会在意。”采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喊道：“谁说没人在意，陛下在意！我在意！”我用力晃着她的肩膀：“陛下不会在意了！采菱，你跟错主子了，这里不叫明昭宫，叫冷宫。”她拼命地摇头：“少使你别这样，皇上一时生气，皇上会再来的啊。”“他不会再来了，啊，啊……”我哭喊着冲出宫门，门外的侍卫拦住了我。我用力地冲：“告诉皇上，要么让我出宫，要么让我去冷宫，我不要呆在这明昭宫，我呆不起，我让地方。”采菱死死地抱住我，带着哭腔：“少使求求你，别这样，咱回去吧。”我用力推开她，一步一步地踩着水花往回走着，终于，进食过少的我再没力气迈出下一步，眼前一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