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珠联璧合?明昭宫

皇上降旨，将小公主和我接至未央宫。贞儿仍留在了永巷。
这让我愕然，也让我惊喜。我甚至无暇顾及身边的贞儿是怎样的神情。回首朝她道一句珍重，才看到她呆坐在地上毫无表情。
我跟着郭舍人来到一座宫殿前，上面赫然写着“明昭宫”三个大字。“南少使，这是万岁爷特地给您建造的，在宫里可是史无前例，各宫娘娘都无此恩宠。你当全心侍奉皇上，以报皇恩才是。”郭舍人每每提到他都抱拳强调，以示拥戴和提醒。“多谢公公提点，昭瑄铭记于心。”“恩，少使请吧。”
入了宫门便是干净明敞的庭院，主殿上书：“昭宜殿”。环视这主殿，淡然的色调，两边是镶金边漆画的屏风与浅粉的幔帘。正堂上有匾额，上书：“昭昭朗日宜入宣室”。两边挂着两幅字画，却是竹和兰。我虽不懂字画，亦看得出这两幅定是出自大家之手，行云流水、气韵传神。细密精致处，华彩落墨间。实为上作。见我看得出神，郭舍人道：“此画是最好的宫廷画师庄庆伯所作。陛下御笔题字。”“你是说这八个大字是陛下手书？”“正是。”心中一阵暖意奔流，“好俊逸的笔风！跟陛下人一样，天马行空，直抒胸臆。”昭昭朗日，宜入宣室。我在心里默念，这是他写给我的，就像种在我心里的太阳，想想就温暖得心花繁开。
走到东侧，绕过雕镂祥云图案的屏风，便是烟翠色的海草暗纹幔帘，掀开幔帘，又是一层玉石珠帘，精致的翠色小玉石，颗颗相连，串成一串，连成一片帘。轻轻地拨开它们，眼前的一些不禁让我惊呆！这里郁树葱葱，桂香怡人。远处小桥流水，碧波漾漾。还有一架秋千静处于中。郭舍人道：“这是偏殿。”穿过游廊，“昭贵殿”几个大字就映入了眼帘。“这主殿竟无墙壁吗？”我惊觉到。“少时聪颖。”我大喜过望，飞奔回“昭宜殿”，迫不及待地走到西侧，绕到屏风后，掀开幔帷与珠帘，伊然另一派景象。“竹宣殿”几个大字熠熠生辉。殿前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秋竹前有一石桌，两个石凳。桌子上放了一盘残棋，好像刚有人在此下棋一样。还有一汪小池塘，走至跟前，一群群赤红亮黄的金鱼游走其中，煞是好看。
这比少嫔馆美了百倍千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别致美丽的宫殿。这真是天大的恩宠降到了我身上！而我竟是这样美好的宫殿的女主人，这里是我以后住的地方！我真的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重回到“昭宜殿”，屋有四壁，这“昭宜殿”只有两壁。我把两侧的幔帷拉开，只剩珠帘。两偏殿都在视野中，两边唯美的自然花卷遥相呼应着，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郭舍人解说道：“‘明昭宫’主殿‘昭宜殿’，另有偏殿‘昭贵殿’和‘竹宣殿’，主殿是接驾待宾处，偏殿供休息。这每个殿名都依少使之名所取。‘昭宜殿’意为怡人，‘竹宣殿’主入秋竹，‘昭贵殿’主入桂花。合名即为‘明宜竹贵’实乃‘名以主贵’。”“‘名以主贵？’我哪里主贵了啊？”我自语自嘲道。“少使说笑，陛下的恩宠就是您最大的显贵。”“昭瑄失言了。”我警悟道。
郭舍人击掌，殿外盈盈走来一位少女：“奴婢采菱见过南少使。”“采菱也是江都人，还算机灵，是侍奉少使的。另外殿外还有两名宫人和两名舍人供少使驱使。时候不早了，南少使好生歇着，奴才告退了。”“有劳郭大人。”“不敢。”
“你也是江都的？”我欢喜的问采菱。“是的，少使。我是广陵人。”“真的？你是广陵哪的？”“……”我如见了亲人一般，倍感亲切，便与之攀谈起来，甚是投缘。
我环视这“昭宜殿”，室内一片暖祥。我在桌几前坐下，旁边是触手可及的竹简百科书籍，桌上却是一幅帛画。将其展开，是一个跪在地上的女孩泪眼盈盈，地上有一个摔成两半的玉锁，旁边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满眼怜惜。再展开，是男子拉着女孩奔走，再下一幅是亭台前女孩依偎在男子身边，男子用手指着前方巍峨的宫殿，女孩朝着手指的地方望去。最后一幅是一把中间有裂痕的玉琐合为一体。旁边写着：珠联璧合。我暗喜着将画卷合起。珠联璧合。珠帘闭合？这不正是这‘昭宜殿’的灵魂所在吗？我将画卷抱在胸前，感慨着，惊叹着，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几乎让我晕了过去。因为这一切，太美了。
正沉醉其中，采菱请我到偏殿休息。“竹宣殿”贵在幽静，一进殿便觉凉爽，暗香盈盈，沁人心脾。“果然是庭前青竹翠，殿内幽兰香。”我走到殿内两盆兰花前，凝视着那点缀在葱翠兰叶间的细长淡色小花，轻轻一嗅，清冽陶然。“这是什么兰，现在开花，真是少见。”我问采菱。“奴婢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兰，只知道宫里到处都有，并不少见。”采菱很不在意地答，倒显得我孤陋寡闻了。我微微一笑，便朝床榻走去。拨开绯红的床帘，里面竟是珍珠串成的珠帘，红白相应，别有一种明艳韵致。我把玩着那些浑圆透亮的珍珠：“这是上好的珍珠吧，珍珠做帘，寻常人家是决然用不起的。”“那可是，未进宫之前我见都没见过，现在倒是见得多了，就是没那个命，用不上。嘿嘿。”采菱打趣的说。我也笑着，坐在榻上，抚摸着暗粉色的床褥，我爹是做布匹生意的，这是绝好的丝绸。若是他见了，定会视若珍宝，爱不释手的。绸缎上绣着金鱼戏水，亦是极好的绣功，若我娘见了也会赞不绝口。褥子非常软，柔滑无比。我轻轻躺下，恍惚枕在云端，舟在浅水。便闭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傍晚时分，郭舍人来传话说皇上晚上过来。又吩咐了一番才离去。宫人们将宫灯点上，香炉燃起。都是千姿百态、精美绝伦的青铜釭灯，点燃后闪闪如星，点点如萤。仔细观赏，这些宫灯造型有羊角、朱雀、雁鱼……我的眼睛落在了一盏通体鎏金、双手执灯跽坐、神态优雅的宫女灯上，“这宫女灯好漂亮啊。”我感慨道。采菱笑道：“这是长信灯。”“长信灯？”“因放在太皇太后的‘长信宫’而得名。”“哦。”自己又是少见多怪了，便不再多语。
一行人散去，采菱伺候我沐浴，又给我画了个淡淡的晚妆。只听得一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