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扑朔迷离

　　几日来，一直神神叨叨的欧阳过突然变得有些无奈了。他咬着根狗尾巴草，将自己埋入半人深的茅草从中，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百无聊赖地唉声叹气，“哎……哎……”一阵阵哀叹声，从草丛里传出，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与凌天祁分别后，欧阳过返回竹林里，哪知早已人去竹林空，他找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心里想着：“师父不可能抛下我这么百年难遇的好徒弟，狠心离去的。”于是抱着希望在竹林里饮风喝露待了两天一夜，直到希望彻底破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山峰野道，七拐八拐，最后拐到这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了，索性就倒入草丛里开始唉声叹气了。
   兴许是没力气了，草丛里渐渐没了声响，可是不消一会儿，欧阳过突然坐立起来，突兀地自言自语道：“师父真的是凶手？！”
   欧阳过思维跳跃极快，方才还在哀叹冷潇漓狠心撇下他，这会儿突然脑袋里蹦出凌天祁的话，心里又开始犯愁了。
他正踌躇，突然之间，半空中响起一声咋呼，他神经一绷，侧耳细听，丛林中果然还有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听那声音，看来那人也不像是正正经经地跨进来的，只怕是小心翼翼却又有些急促，因为欧阳过稍一凝神几乎就能听见他重重的但有些压抑的呼吸声。
“不对！”欧阳过心道，“后面还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他抽掉嘴里含着的狗尾巴草，小心探身出去，剥开跟前的草丛，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疾步朝草丛深处小心探入，不时还回头张望，看样子像是在躲避追踪。欧阳过看他的身子在草丛中忽隐忽现，心想：“乞丐不去城里，怎么会躲到这荒山野岭来？”刚想起身，忽又低头道：“不管什么事，关我屁事！”如此一想，他又坐回草丛。哪知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也不知道那乞丐什么时候转了方向，竟朝自己这边穿过来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吆喝声：“在那里！”
“果然是有人在追！”欧阳过又朝前方耸动的草丛看了一眼，看到那乞丐的身影，忽然无比怀念扬州的那群伙伴了，几年不见，不知小石头、小言，还有那群小子过得怎么样了！他又想起那时常常欺负他们几人的赖泼皮，想起在扬州城被赖泼皮毒打和处处被人羞辱的情景，顿时气得咬牙，“哼，人人都看不起乞丐，人人都欺负乞丐，总有一天当时受到的屈辱，我会一点一点地给你们还回去！”
他正在草丛里恨得牙痒，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本来正在朝他穿来的乞丐被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发现了行踪，立时便转了向，朝另一边跑了出去。欧阳过剥开草丛一看，跟着他的一共有三个人，一见他转向逃跑，立时相互大喊：“在那里！快追上去！”
前方的乞丐显然受惊不小，吓得慌不择路，几下便将与追踪的人拉开的距离缩短了。欧阳过见那三个男子身着异装，兵器也是刀剑钩戟奇形怪状，细看之下不由一惊，那几个男子的奇怪装扮竟与西漠四怪的古怪造型有几分相像。心下暗忖：“莫非这几个人也是西漠的？”
他一下竟对那乞丐有万分的同情了，“他爷爷奶奶的，西漠四怪在中原耀武扬威，这几个蛮人也跟着欺负咱乞丐本家，不行，有你爷爷在，岂能由得你们北方蛮夷在此作威作福？”
   说着起身往那乞丐逃跑的方向追去。那三个异装打扮的人一心只在前方乞丐身上，就放松了对四周的警惕，丝毫没注意后面追上去的欧阳过。欧阳过在草丛中穿梭的速度极快，不肖片刻便已经追到了离那三个人不远的位置。
   这时那三个人已经抓住了那乞丐，各人踢了他几脚，一边毒打他一边骂道：“臭乞丐，有你爷爷好找的，教我兄弟几人找的好苦！我叫你逃，叫你逃……”
   乞丐被踹得惨叫，半天说不出话。那施暴的一人道：“哼，当年师父没杀了你这小子，留你狗命，你还想逃，小心你祖爷爷一不高兴砍了你的狗头来下酒！”
   那乞丐也是有气节，嗷嗷两声，回口骂道：“你个西漠蛮夷还不如一刀杀了我，等臭小子回来定会为我兄弟们报仇！”
   三人中另一人一脚踢到他肚子上，哈哈大笑道：“杀了你还不容易，只是我兄弟们少了一项乐趣，你说的那不知好歹的小子早就给我师父逼得跳下绝壁深渊，摔成一团乱泥了，你等他回来给你报仇还不如等你进地府跟他团聚！”
   其他两人也一同附和着大笑起来。欧阳过一听，心想：“听来这乞丐应是受尽这蛮夷土匪的折磨了！”当即大怒，拍地而起，当空一脚横踢出去。那三人不知草丛中还有人，被吓得一跳，未及反应就被欧阳过一脚踢倒，顿时抱成一团。
   欧阳过看也不看，急忙转身去揽那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乞丐，待看清时，神色一变，失声道：“小石头？”
   那乞丐迷迷糊糊的听到欧阳过的声音，不敢相信地怔怔地看了他半响，才激动地抓着他的手，口中大声叫喊：“臭小子，臭小子……”这一声声的叫唤恍如隔世，他在之前受尽侮辱时还咬牙忍泪，这时就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泪水夺眶而出。
   欧阳过正想说话，一只脚突然横插进来，他忙推开小石头跪在地上躲闪两下。这时，其他两人也一同围了上来，拳脚并用，连发数招。欧阳过一时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是半跪在地上，左右躲闪，根本没机会站起来。
   小石头慌叫一声：“臭小子！”
   那三人中一人突然转向，朝小石头门面一脚踢来。欧阳过心急之下，猛地伸手去抓踢小石头的那只脚。
   那人一脚踢出，突然被欧阳过伸手抓住，只觉脚踝被人朝后一扯，下盘重心顿时不稳，双手在半空中空划几下终是没稳住，整个身体硬生生地朝后摔了出去，径直压在了另外两人身上。这期间，欧阳过身上已经被其他二人拳打脚踢打得几乎内伤。他倒没想到这几人力道强劲，内力却不高，否则，这几下下来，他估计不死也残了。
   当下得空，急忙撑地起来，拉着小石头就跑。林中惊鸟群起，一群鸟儿扑翅而出，瞬间散开。欧阳过扶着小石头跑了一段路程，见小石头已经没了气力，忙拉着他一起躲到林中灌木的隐蔽处躲了起来，屏息聆听附近的动静。待那三人匆匆穿过跟前的小径，才放松呼吸。
   阔别三年再见，欧阳过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当下感怀，扶着小石头河边清洗伤口，又找了一下草药给他敷上，忙问那几个人的来历及小石头为何为沦落至此。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竟是自己造成的。
   三年前，欧阳过遇到身受重伤的欧阳雄，并从欧阳雄手中拿到了假的弯月琉璃。西漠四怪因此对他紧追不舍，初时因为怕开罪冷潇漓而被迫离开凌家堡废宅，待冷潇漓与欧阳过分开之后，西漠四怪又去而复返，怎奈此时欧阳过已经离开废宅。西漠四怪对小石头、小言几人严刑逼供，逼问欧阳过下落。小言和另外一个乞丐惨遭毒手，被害致死。其他几人就被西漠四怪的徒弟抓去，受尽几人折磨。
   三年下来，最后也只有小石头活了下来，其他人都被活生生得折磨致死，小石头说时，痛苦不堪，想起那些时日的经历就如在地狱中过了一遭。
   他看着欧阳过，声音嘶哑：“我本以为如他们所言，你被那几个怪物逼得跳下悬崖，想来兄弟几人就只剩我一人，只有忍辱偷生，才能有机会为你们报仇，”他一双手紧紧地攒住欧阳过的双臂，神情激动地颤抖着身子，“倒没想到，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欧阳过听时悲愤交加，“我害了你们，倘若当时，我就将那劳什子给那群怪物，他们就不会纠缠你们了，还害得小言……”
   “不……”小石头摇头道：“即使你当时就将那东西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反而会当场杀了我们所有人。我听他们说，那块琉璃可以指引他们找到什么皇后留下的宝藏……好多人都在抢，他们不会让人知道东西在他们手上，我们自然也活不了。”
   欧阳过咬牙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我不能让小言他们白死！”
   小石头也狠狠地点头道：“我现在知道学武功的重要了，只要学会武功就可以替小言报仇了！”
   欧阳过苦声道：“只可惜，我现在跟师父走散了，倘若跟在师父身边勤学苦练，要杀西漠四怪又有何难？”
   小石头疑道：“你真找到你师父了？那赖三霸说你被西漠四怪逼得跳下绝壁深渊，你是怎么逃脱的？”赖三霸就是西漠四怪的三个徒弟，赖一霸、赖二霸、赖三霸。
   欧阳过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将这些年的经历一并讲给小石头听了，还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只可惜，如今却还是一个可怜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