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灰色轨迹

第三章：灰色轨迹
明天就要体检了，这次他不能出错，洗刷过后，早早就睡了。正好表哥也在上晚班，这次他确实睡着了。天很快就亮了，只是今天醒的比较早。他在床上闭眼养了养神，才起的床，洗刷后早早地就来到了工业区的医院。看见繁忙的医务人员很容易让他想起很多事情，他来这种地方已经无数次了，而且几乎每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他真希望自己以后告别这里，永远告别这种地方。
跟着医院的路标提示来到了入职体检专区，一项一项的开始检了起来。他依然将抽血这项放在了最后，这是他多次体检所得的经验。他站在队列里，浮想联翩，这不得不让他想起第一次高考体检时的情景。那是所有厄运的开始，他永远都无法忘却。
……（以下为回忆内容）
那也是发生在一个繁忙的初夏，正在第二次备战高考同学们正在校医院门口排队体检，那个队也跟现在的这个队一样长。看着一个个按着棉签出来的同学们，显得十分不耐烦，只希望早点轮到自己。
“下一个，钟伊仁。”不久听见里面窗口传出的召唤声，终于轮到自己了，这次听到传唤声的感觉与今后同样的传唤声的感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次此时的他只想早点结束回去继续复习功课。
几天后体检报告出来了，他正在教室上课，突然听见老师叫他的声音。
“钟羿仁同学，你出来一下。”班主任朝任课老师点了个头。
“哦……”羿仁也看了下老师，然后就走出了教室。
“跟你说点你个人的私事，说完你就回家一趟，跟你父母沟通一下。”班主任。
“怎么了？老师。”羿仁很奇怪，老师从来都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
“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按规定你的报告可能不能参加考试，而且录填报学校也会受到影响，部分学校会对录取学生会做这方面的要求。你最好跟家里商量一下，另外，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但你自己要注意一下，平常跟同学们之间的接触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希望你不要多想……”班主任。
羿仁终于明白老师说的是什么了，只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接受老师所说的这个事实。他心里一下子蒙了，平常也只是书刊、报纸或者新闻上听说过的东西竟然也会发生自己身上！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唯一能做的就是按老师的安排早点回家告诉父母，这对父母无疑也是一件惊天劈地的灾难。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样告诉父母，怎么样解释给父母听，他们能理解和接受吗？羿仁沉默着……
下课后，伊仁就急忙请假回家了。羿仁出身在一个平凡的农民家庭，爷爷曾经是半个读书人，当年在村里还算个小有知名度的人。只是当时的社会条件和家庭条件没能让父辈好好读书学字，所以父母都是目不识丁的地道农民。父母深深明白没有文化的可怕和可悲，所以才不顾一切代价让孩子们都好好读书学习，将来做个通情理、明事理、受人尊重的知识分子。羿仁深深的明白这一切，他从来都没敢忘记，尽管他曾经是那么的顽劣、叛逆，但在这一点上，他从来都不会跟家里唱反调。
他推开院门，面前这座已经住过3代人的老房子非常安静，大门也是关着的，父母都不在家，肯定是上地里干活去了。看了看旁边厨房小房屋门没锁，只是关着而且都没关平。他把书包放在餐桌上后，就往地里去了，那些地方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因为那里沾满了他的童年时光。
“爸、妈”他看着正在劳作的父母。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又不是周末。”父亲停了下来。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是不是缺钱了。”母亲也停了下来。
“没有，今天老师跟我说了件事，让我回来跟家长商量一下。”他低声说道。
“什么事这么严肃，还特意回来一趟。”父亲继续劳作。
“有事回去再说吧，回来好好休息下，回去给你补补，多煮几个鸡蛋。”母亲笑道。
“我来帮你吧！妈，你休息下！”羿仁接过母亲手里的锄头。
“不用，一会儿就完事了，学校到底有什么事情啊？”母亲推开儿子的手。
“就体检结果报告出来了，老师说我身体有点问题需要跟家里商量高考的事。”羿仁看着母亲低声说道。
“都是学习紧张累的，一会儿回家补补，修养一下就好了。”母亲笑道。
羿仁知道父母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但他要慢慢跟他们解说这件事。直到晚上在家休息的时候，他终于准备好好跟他们解释这件事。
“妈，报告说我被感染了一种会传染的病，可能会取消考试资格。而且就算参加了考试，很多大学也不会录用的。”羿仁。
“什么东西？传染病？搞错了吧！怎么可能呢？”母亲很惊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会被感染。”羿仁。
“你是不是在外面乱吃东西被感染的啊？”母亲开始质问。
“我也是偶尔才到外面吃的，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学校门口吃。”羿仁觉得很无辜。
“前些日子也听说过这事，我去打听打听，看有什么办法。”父亲总是那么镇定。
天一亮，父亲就早早出门去了，很晚才回来。走到羿仁面前说：“儿子啊，明天我陪你去一趟人民医院，你们的体检报告都是那里做的，你叔叔的儿子，就你堂哥，有个朋友在那里工作，我去请他帮个忙。”
羿仁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说：“恩。”
在父亲和堂哥的带领下来到了市人民医院。只看见父亲和堂哥走进化验室，看见他们好像在找自己的体检报告，然后又在上面改了一下，最后就客客气气的出来了，彼此客套了好久才出来。羿仁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为了能然他参加高考，父亲请了朋友帮忙托关系篡改了体检报告结果。
回家后，父亲叹了口气对儿子说：“儿子啊，体检报告结果帮你改了，你可以去考试了，但是你要保密。另外，你堂哥帮我联系了一个姓高的主任医生，是这方面的老专家，明天你去学校之前、去找那个医生看看，听到了吗？”
“恩，听到了。”羿仁心里踏实了一点，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学校。
回到城里后，照着父亲的话找到了高主任，并把事情告诉他。只见高主任频频点头，其实这些日子有很多跟羿仁一样情况人。高主任大致解释了该病例的病理，同时也介绍了目前当下对该病例的治疗手段，并强调了目前社会对该病例的理解误区。虽然羿仁能大致理解，但听后依然后怕，也为自己很担心，心里十分紧张。
在高主任的安排下，通过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开了长期的口服药和注射针，注射针是带注射液、一次性的那种，这些都是很昂贵的药物。捧着这一大袋的“贵重物品”，羿仁意识到这些对他未来的日子将会带来很多很大的不利甚至伤害。
回到学校后，他先回到宿舍，将“贵重物品”放在自己的床头，这是最隐蔽、最安全、同时也是最方便的触及到的地方。他不想让大家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将口服的药放在口袋中，随时服用，注射针则选择在晚自习的前几分钟，他独自一人在宿舍的时候进行。最要命的就是头三次注射，因为注射液的副作用将会导致高烧，他必须抗过去。那天晚上被烧的头痛虚汗，被子都被汗水透湿了。早上上学就已经起不来了，上铺的同学见况便帮他带了些早餐，这一天羿仁都没有去上课。就这样羿仁熬到了高考，只是结果让他很失望。
不管怎样，他侥幸地参加了高考，也拿到了大学通知书，为了大学入学的体检能顺利通过，他特意报了一个朋友就读的学校。他永远都会清晰地记得他朋友帮他做入学抽血体检的情形，那个列队比现在的要长的多的多，他让朋友站在他旁边，随时准备。第一次作弊的他，紧张不安地等待着校医务人员的传唤。
“下一个，钟羿仁。”工作人员喊道。
这一声传唤在他耳里听来是那么的响亮和透彻，以至常常对这句话有种条件反射般的警惕。
……（以上为回忆内容）
“下一个，钟羿仁。”工业区医院入职体检医务人员喊道。
羿仁打了寒颤，回过了神，原来体检退伍已经轮到自己了。他垒起了衣袖，露出了他那细小却结实的手臂，他手臂的经脉十分粗壮。其实通过长期的治疗和护理，应付现在的体检是没有的问题，因为经过这么些年的了解和研究，已经很少有针对性的歧视了，国家已经明文规定招聘体检对这方面的作检项目已经开始做了放宽的要求。他痛惜和难过的是那些“非常时期”所失去的、最珍贵的东西，及其所经受过的创伤。而失去的这一切，都将给他的人生留下了一道深邃的灰色轨迹，似乎那首Beyond的《灰色轨迹》就是唱给他听的一样。
……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
“明天下午来拿结果”工业区医院入职体检医务人员说道。
羿仁点了点头没回话，放平衣袖回了表哥住处。表哥昨天上的是晚班，这会儿正好在睡觉。桌上放着一些早点，冒冒失失的羿仁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表哥真是有心，自己忙了整晚，见羿仁走后还特意买了早点等羿仁体检回来后吃。他拿着早点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表哥，心里觉得非常的感动。
第二天下午他准时地去取了结果，一切都在控制范围内。随后带着这张纸来到了公司报到，手续也办的顺利迅速。
“明天你到银行开个户，回来把账号告诉我。”小珊说道。
“恩，好的。”羿仁。
“另外，住宿房间已经安排好，明天你就可以去找小区宿舍管理员搬家”小珊。
“恩，好的”羿仁。
“这些都安排好了以后，就去面试你的领导那里报到。”小珊。
“OK”羿仁。
“之后领工服、厂牌等事宜你们部门会有带你去领的。”小珊。
“哦，好的。”羿仁。
“那就没什么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再来电话找我吧。”小珊。
“行，到时有事再麻烦你哈。”羿仁。
“没问题，那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准备，尽早报到上班。”小珊。
“好的！那再见！”羿仁。
“恩，再见！”小珊。
羿仁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人，回头他就去银行把账户开好了，完了之后才回了表哥住处。这时已经中午了，表哥还在睡觉。他放下手上的单据，轻轻的关上门，下了楼，在楼下路边一家小快餐店点了个小菜，忙到现在还没吃饭的他，早就饿的不行了。简单的填饱了肚子后，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这里对他来说还很陌生，要找到自己的生活轨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此刻的他依稀感觉到丝丝的孤独，他拿出手机，不自觉地翻开了伊菲的那一条条短信，里面的每一个文字都能让他触动。他很想给她发条短信告诉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工作，告诉他自己现在又多想她，告诉她……现在的一切。很难想象一个男生会这般痛惜一个人、痛惜一段感情。不知道现在异地的她现在还会想他吗？沉默许久，直到老板收拾餐桌，他才懒懒的离开快餐店。
他不想回去打扰表哥的睡眠，决定就在附近走走。沿着巷子小道一直往里走，这里的绿化环境还不错，前面还有条小河，河水还算清澈，一直通向对面的港口，口岸停靠着几艘运船，这应该算是条当地的运河了吧。他在河边的水闸附近的石板上坐了下来，看着鸣笛的运船，浮想着今后在这里的日子该是什么样的一个景象，只希望能在这里能自己好好洗礼一下。
整体上看，这里算是个适宜居住的地方。明天就可以搬家了，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或许这个地方会给他带来新的生活，他默默地祈祷并期待着。
许久过后，不知确切时间，手机响了，是表哥打来的。
“在哪呢？”表哥“我在后面的河口这。”羿仁。
“哦，今天的手续都办的怎么样了？”表哥。
“恩，都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搬家了，公司安排了宿舍。”羿仁。
“是吗！那这个挺好的。明天陪你帮家，反正我上晚班！”表哥。
“恩，好啊。你还是刚醒吧？”羿仁。
“对呀，吃饭了没有？”表哥。
“晚饭还没。”羿仁。
“那回来一起吧，今天我带你去夜市吃吧。”表哥。
“天还没黑呢！”羿仁。
“等我们到了那，再点菜，烧烤啥的就正好了，晚了就没位置了。”表哥。
“哦，好，那我马上回来。”羿仁。
羿仁和他表哥转了趟公交后才来到夜市，果然如表哥所预期的一样，再来晚些可真要没位置了，空桌已寥寥无几了。满眼都是露天餐桌，马路旁边的集市空地，像操场一样大。
“就这桌吧，一会儿我有个同事也会过来。”表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好！几位？”服务员笑着迎来。
“3、4位吧。你把单放这我们自己来点吧。”表哥应道。
表哥经常来这里和同事一起来这里，这里人都比较喜欢夜市的生活。他们经常一吃就好几个小时，边吃边聊，可以彼此之间相互联络感情，讨论工作等等。很快表哥把菜和烧烤都点好了，都是他们常点那些小吃。然后问了下羿仁够不够，要不要再加点其他自己喜欢的小吃，羿仁点了点头说：“够了，够了。”
没一会儿对面过来了一对情侣，是表哥的同事，应该是表哥在单位最要好的朋友。男的高高瘦瘦，女的也苗条柔美，很有可能是表哥的领导。表哥远远就开始向他们招手示意，对他们很客气，并向他们介绍身边的表弟羿仁。这才明白表哥是在下意识的给羿仁介绍，以便今后有机会跳到自己的单位。
表哥知道羿仁不喝酒所以只能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敬酒给对面这位声称王部长的男士及身边的这位美女。外面的社交活动是门很深的学问，这对羿仁来说还需要磨练很长一段时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频频给他们添酒，配合着表哥，尽管他很不自然，很不舒服。
这次吃到很晚才散，表哥也喝了不少酒，那美女起码能抵半个酒汉，要不是表哥还有点酒量早就趴在了餐桌上。送玩王部长他们后，羿仁和表哥晃晃荡荡的打了个车回了住处。
“表哥，你今天喝了不少，没事吧？”羿仁。
“没事，还好就他们俩，要是再来几个同事我可能就抗不住了。放心吧，没事。”表哥。
“对了，你不是上晚班吗？”羿仁。
“没事，我让人帮我替了班，明天正好是周末，帮你搬家，今天看领导回来了，就找机会带你引荐一下，他平常长期出差，很少在公司的。”表哥。
“我看出来了，你也别太费心，我那公司还可以，先干着再说吧。”羿仁。
“行，那你好好干！”表哥。
“恩，你今天喝了不少，早点休息吧！”羿仁。
羿仁从小就经常跟表哥一起玩，感情很好。这次过来投靠，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羿仁感到十分温暖。他决定一定会在公司好好干，不会让表哥担心，更不增添表哥的麻烦和负担。带着暗自下的决心，沉甸甸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