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独影山上起了大风,天空中的浮云舒卷移动的比以往快上许多,山顶遍布的蔷薇花花瓣也随风飘扬的漫山遍野,山顶一处悬崖边独自站立着李天慕,他剑眉微蹙,面向远处绵延群山思潮翻滚。他满脑子都是冷秋月以往那张纯净清秀的面容,不知多年以后,她那清纯如一汪泉水的眼睛还是否依旧单纯善良,他反复思笃着将要见到久别的青梅竹马该怎样说出那头一句开场白。
“李掌门,好悠闲,这么大的风还在这看风景。”身后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天慕转身看去,身穿赤红罗裙,发髻高盘,金丝云带,纱衣飘飘。站立在风中的冷秋月干练而凸显成熟之风韵。她的眼神镇静而磊落,嘴角露出浅笑妩媚而张扬。
天慕此刻终于见到那个曾经两小无猜的人儿,嘴中半天才问了句:“月儿,你来了,这些年你还好吧?”
“现在我是复仙会教主夫人,身边还有一个听话乖巧的儿子,我当然是好的很。”秋月笑道。
“他对你好么?”天慕不知自己到底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复。
“花满楼对我很好,倒是你,时光荏苒,你却依旧英俊潇洒,又是这霓裳派首创掌门人,身边应该也有很多女人吧,怎么不见嫂夫人呢?”秋月明显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但瞬间用笑容掩盖过去。
“妹妹说笑了,我还一个人,不曾娶妻。”天慕回道。
“是么?李大掌门春风得意,但这情场上还这么失意,真是可惜了。”秋月依然笑面如花。
“月儿,我们非得这样说话么?难道我们剩下的只有生分了么?”天慕终于受不了正言道。
“生分?我们有熟悉过么?就你这一声月儿就能让一切回到当年的独影山上么?你已不是当年的天慕哥哥了,我也不再是你的月儿妹妹了,变了,什么都回不去了,只有回忆了,再美好也只是回忆了。”秋月望向如今陌生的独影山顶哪还有一丝当年的样子。
“当年,我们初到相府,你被那些闯入相府的蒙面人给劫走,在万源寺我才得知那蒙面人就是风长丰,我就急忙赶往关外,但你怎么会嫁与了他呢?”
“哼,当年,长丰去相府是找他们家族被姚崇查抄的武功秘籍,见我有难,便上前搭救,之后也没有难为与我,在这世上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是自愿与他结为连理,这有什么不对么?”秋月冷言道。
“月儿,我一直都在找你,我知道这几年让你受苦了,你嫁给风长丰也就罢了,好歹他还是珍惜你之人,但你怎么之后又嫁给花满楼了,你知道这个人品行不端,他会毁了你的。”天慕道。
本要平静的重回独影山,冷静的面对李天慕,但此刻,冷秋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突然就涌出了眼眶,他冲着天慕狂喊道:“是啊,我怎么这样下作嫁给了一个淫乱无度,杀人如麻的恶人,成了这恶人的恶妇,你当我愿意啊,要不是你,李天慕,背弃诺言,和别的女人左拥右抱,缠绵悱恻的,我也不会自毁此生。你这里弃我不顾,另觅新欢,哪还在乎我这一生的荣辱。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薄情寡义,枉我一家都为了你而死绝,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说你对得住我么,当年在这独影山下你又是怎样给我的承诺,你全忘了,忘了。”秋月顺手拿出那凤钗扔到天慕的脚下继续喊道:“你还拿这东西给我干嘛,想羞辱我吗?我已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心满意足了吧。”
任由秋月歇斯底里的撒气,天慕一声不辩。待秋月平静后,天慕走到她的身边,眼见浑身发抖的秋月满脸泪水,心内又是怜惜又是愧疚他鼻子一酸哽咽着说:“好妹妹,是哥哥对不住你,你让哥哥怎样你才能不生气,你尽管说。”
“我让你死。”冷秋月盛怒之下放出一句狠话扭头就抛下天慕独自跑下山去。
独影山上风越刮越凶猛,眼见月儿消失在洞口,天慕并未追赶,狂风吹着他的发髻凌乱在耳际。没有想到月儿对他的怨恨这样之深,他自知亏欠月儿,既然对方让自己去死,那自己就不能再活。风中的李天慕痴痴的转身走到悬崖边,一心要偿还月儿的天慕心中却想着诺儿,他嘴中自言自语道:“诺儿,看来我们今生再无缘相见了,我们来生再会吧。”说完,也不犹豫纵身跳下了这万丈悬崖。
十年后,开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洛阳一直都是大唐的陪都,看上去甚至比长安都要繁华,许多达官贵人,王侯皇族都居住在此地。这一日正值玄宗的女儿咸宜公主下嫁大臣杨回,他们的婚礼就在洛阳举行,一时间,洛阳城中通往杨回府中的街道更加拥挤热闹。一座精巧考究的红缎垂缨的软轿被堵在路上缓慢的向前行进着,轿子内的人一手扇着团扇,一手轻撩轿帘,一张风华绝代,美艳绝伦的粉嫩脸庞焦急的张望着一路上拥挤的人流。她冲着轿子旁跟随的小丫头问道:“春英,这离杨回府还有多远啊?”
“不远了,就在前面路口。”春英回话道。
“这么个走法,什么时候能到啊?叔父该等急了,索性你我同走着吧”
“外面这么多人,别挤着姑娘了?”春英回道。
“这几步路,怎么就会挤着了。”姑娘说着自行让轿夫落轿,一掀轿帘迈步走了下来。这时一匹高头大马本是贴着这顶轿子而行,突然见从轿子里闪出个人影,这里便躲闪不及,马的身子一下就蹭到了刚下轿子步伐不稳的姑娘,姑娘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马上忙跳下一穿着华丽的青年公子口中连忙道歉:“实在是抱歉,惊着姑娘了。”
当青年公子扶起姑娘定眼观看,那倾城的美貌顿时让青年公子定在了原地。直到小丫头春英过来冲着他嚷道:“你这人怎么骑的马,若伤了我家姑娘可怎么好。”
这边依然盯着姑娘的公子才忙赔礼道:“是我的不好,我们是从长安而来,要去杨回府中参加我皇姐的婚礼,眼见就要迟了,所以才冲撞了姑娘,真是小王的过失。”
“原来是寿王爷,小女这里有礼了。我们也是赶往咸宜公主的婚礼,一时也急着下轿步行,不想就惊扰了王爷,实是小女子的过失。”姑娘屈膝道。
“那敢问姑娘芳名?又是谁家的小姐?”寿王追问。
“小女杨家玉环,家父杨杨玄琰早年间已仙逝,现住在叔父杨玄珪家中。”姑娘低头含羞着道。
“啊,姑娘既然和我同去参加婚礼,不如就请姑娘坐到马上,我们同行怎样?”寿王提议。
“小女怎好麻烦王爷,实在惭愧。”玉环道。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只管坐上就好。”寿王执意道。
玉环见这个年轻的小王爷盛情相邀便也就随了他的意,她在寿王得搀扶下蹬腿斜身坐在了马背上,刚一坐下,那匹西域的纯种良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狂躁不安,四蹄乱动,任由左右随从喝骂命令,就是静止不住,更有甚之它竟然挣脱了缰绳,向前面的人群直冲过去,坐在马背的玉环此刻已被惊吓的七魂出鞘了六魂了。眼见马背上本就没有坐稳的玉环行将跌落马身,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青色身影在半空中划过瞬间就追赶上了乱闯的马身,她一把就抓住了玉环的衣襟,随之顺势也就骑到了马身上,只见来者双腿紧紧夹住马身,双手抓住缰绳往怀中拉拽,这时被制伏下的烈马一声嘶鸣前蹄上扬,险些把马上的两人给掀翻在地,好在,来人紧抓缰绳不放,这才有惊无险。待骏马平静下来,寿王一众才匆匆赶到。寿王上前忙从马背上扶下惊魂未定的玉环,玉环下马后,那个救他之人也飘然飞身下马。寿王和玉环齐身冲那人个鞠躬称谢,只见此人为一年轻少女,她一身青衣短打扮,眉目清秀,面若桃花,长相同样是美艳绝伦。寿王又见美女惊道:“这洛阳真乃福地,竟有这许多倾国倾城,我这里真是饱眼福了。”
青衣女子瞪了寿王一眼道:“你这小后生,嘴倒是很贫,但却制伏不了自己的座骑,脸上不觉的臊得慌么?”
寿王搔了搔头笑着说:“我是没有姑娘这么高的武功,真是惭愧,来日姑娘有空了,教我几招,也好下次马再惊了我也露一手。”
“你还是先学学骑马吧?”青衣女子说着就要拔脚而去。
玉环见恩人就要不告而别忙说道:“姐姐,救我危难,妹妹。无以为报,只求姐姐留下姓名以便以后图报。”
“是啊是啊,这位妹妹叫杨玉环,我叫李瑁,姐姐叫什么?”寿王先报上了他们的名讳,倒教青衣女子不得不报出姓氏:“我乃逍遥派宇文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