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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十月寒衣

走出孤山 橙子皮 2024-11-09 22:17
小镇上,一大清早便有老百姓在自家的门前点烧衣物来祭奠自己的亲人,这个习俗还来源于当年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十月一,送寒衣”不知能否安慰逝者亡灵。
垛子按天慕的吩咐,买下了镇子上裁缝铺里所有的衣物。天慕和诺儿带着抱着各式衣服的小墩子和小垛子一起来到小镇边上的华清湖边,华清湖波光潋滟,雾气蒙蒙。
“好大一片水色涟漪,慕哥哥,你看远方的山上是不是会住着神仙?”诺儿跑到湖边指着远方的群山问天慕。
“这世上那有什么神仙,都是人们幻想出来的。”天慕看着一望无际的水面幽幽的说道。
“江岸如墨孤舟影,芦荡帆摇蓑笠翁。”诺儿望着湖面远方的一艘渔船随口吟道。
“妹妹好雅兴,我也接你一句:慢风渔歌深秋日,滑过一江江一痕。”
“好一个,滑过一江江一痕,妙极了,要是王公子在一定又要和你对下去了,我这里便是江郎才尽了。”
“今日正值祭祖之日,妹妹可有所祭之人?”
“我母亲在我出生之时便已亡故,我每年都会祭拜于她。”诺儿凄然道。
“那你就烧几件衣服给你的父母吧。”天慕从垛子手中拿过几件崭新的衣物递于诺儿。
诺儿见天慕提起他的父亲,才想起她对天慕的谎言,有心跟他解释清楚,但见天慕转身,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两堆衣物烧起,天慕曲膝跪在火前嘴里念叨着:“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你儿天慕给你们烧寒衣来了,二老在天之灵安息,我虽未记得二老的样子,但自从知道你们当年遭受的无妄之灾,日日都让孩儿寝食难安,只恨孩儿不能早生几年,为父母解忧挡祸。望这几件衣物能捎去孩儿的思念之情,儿子天慕在这里给二老磕头了。”
“还有独影村的叔叔伯伯们,为了李天慕你们也枉死在了独影山下,我无能,不能为各位报仇,望叔叔伯伯们原谅侄儿。另外,还有干娘,您最爱漂亮干净,我专门挑了漂亮的衣服给您,还有我那未满周岁的弟弟,想你还活着,也已经快十岁了,哥哥牵连你了,你若怨恨哥哥,尽管托梦打我骂我都行。”天慕念叨着已是泪满眼眶。
袅袅升起的烟雾徐徐消失在空中,带走了生者对亡故亲人的思念。烧了寒衣,四人准备回镇中,谁想回身后,一列十几个高低不一的蒙面人围住了四人的退路。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诺儿下意识的抽出自己随身的短刃。
“想干什么?想干掉你们。小丫头,乖乖的受死吧,免得大爷受累。”其中一个蒙面人吼道。这人手持着两柄金刚杵,鬼面的骷髅头在手柄处闪闪发亮。
“各位可是塞外鬼墓派的么?”天慕记得书中记载骷髅金刚杵为塞外鬼墓派所独用兵器。
“噢,我鬼墓派在中原还有点名气吗,想你也知道我这骷髅金刚杵的厉害,快快过来尝尝他的滋味。”
“死我是不怕,就怕死了,也不知因何而死。”天慕想套出蒙面人的话。
“你可是叫李天慕?”
“是”
“这就对了,我们听命左卫处,他们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废话少说吧年轻人,早死早托生吧。”说完,此人冲出队列直奔天慕。
天慕也未抽剑,待到金刚杵离近,猛然错身闪到一边,来人刺了空,转身回撤,两杵并发,天慕仍未出手,轻身飞起落在他的身后,二攻未果,再回身,天慕闪出双掌重击来人颈部软骨,掌撤人倒,来人竟然昏死过去。见同伴倒地,一众人等恼怒的冲了过来。
小墩子和小垛子略懂武功,也顺势拿出随身武器,冲将上去,嘴里还嚷着:“他大爷的,狗屁左卫处,敢惹我们小少爷,先过我们的手。”这边天慕和诺儿也和人交上了手。
一阵乱打后,天慕这边已然倒下一片,诺儿自小习武,身手也是不凡,此时她已连伤几人,依然轻松异常。天慕见诺儿愈战愈勇,而垛子他们那边却已有些不支,便抽身闪到垛子身边使出霓裳大法中的一招落雁缤纷,剑锋扫过,三四个蒙面人的手腕齐齐被剑削断。天慕余光见剑身闪出背后有人偷袭,也不回身,又一招吴刚搬月,剑刃直插身后,只听后面一声惨叫,又一蒙面人中剑倒地。
一众蒙面人与四人交手不久便伤亡过半,剩下的几人见不是对手,便都丢盔卸甲的纷纷溜走了。
天慕收起宝剑,抬脚压住一个受伤倒地的蒙面人对他说道:“想留命的,就告诉我,你们是受谁致使的?”
“小爷爷,饶命,小的们是受了左卫处的指令行事。”
“左卫处是干什么的?”
“左卫处是大内禁卫军大内都统府设立的,就是那个汪化都统。”
“我们又无交往,更无冤仇,为何追杀?”
“左卫处专门暗杀象您这样身份的人。”
“我这样身份?又怎样?”天慕还是不解。
而一旁的诺儿已然大概听出了所以,他插话道:“慕哥哥,这是那皇帝老儿要和你过不去呀。”
“为何?”纯真的天慕依然不解。
“你是他的亲侄子,皇位曾经的继承者,为了稳固他的皇位,他有什么做不出的呢?”诺儿解释着。
“对对对,这位姑娘说得清楚,事情就是这样,我们也是受朝廷致使,没有办法。望小爷饶命。”
天慕慢慢抬起脚,心想:自己何尝没有猜出其中的缘由,但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宫廷的杀戮却从来没有从自己的身边离开过,它象魔咒一样无时无刻的折磨着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一个姓氏高贵无比,却又相互杀戮残害的李氏皇族。
“皇位,一个皇位妄断了多少人的性命。哪还管母子兄弟,血族亲情,什么至尊皇位,我看还不如小户人家的贫寒日子。”天慕自语道。
“慕哥哥,你也别纠葛了,生不由己,活着要由着自己,有我在,一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日子。”
“我想要的日子,妹妹,我能么?”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小少爷,又来了一拨人。”小垛子指着远处嚷道。
距离大家的正前方的小林子里,又冲出六七个人,他们几个轻功了得,均是脚不沾地的飞跃过来,落在四人面前。
“哟,又来一波,你们人不少啊,看来我的命挺让人惦记啊。”天慕道。
“李天慕,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好好躲在没人的地,非得来天子脚下晃悠,不杀你还杀谁?”其中一个赤面精瘦的男人冷言道。
“阁下是?”天慕试问。
“不怕告诉你,我乃重月派钟一山。”
天慕心中一惊,重月派,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帮派,以内功著称以世,门派中的不咒法诀玄妙高深,威力无比,不可小觑。而这个钟一山正是重月派掌门凌乘云的大徒弟,此人出手毒辣,内功深厚,自己微弱的内功修为绝不是他的对手,最佳之计,是以快招迎敌,不容他的内力使用,但这又能维持多久,天慕心中无底。
“原来是凌掌门的高徒,久仰,能和你这样的高手过招,在下十分荣幸……”话未说完,天慕持剑已到他的身侧,他使出霓裳大法中心碎无痕的乱剑式,把个钟一山围在剑影之中,突如其来的剑法招式令钟一山防备不急,他手拿一柄弯刀疲于应付。
一旁观战的小墩子拍手叫好道:“小少爷好剑法,把那个什么一个山的身上多插几个洞,也好让他凉快凉快。”
天慕心中明白,自己的快剑一旦慢下,对方便会趁机出手,真正交手后,自己的内功底细便会暴露给对方,那时,对方的一掌就或许会要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命不要紧,但身后还有诺儿妹妹和两个随嘴的小跟班,他不能再让独影山的悲剧重演。天慕一边加快剑锋,一边喊道:“你们三个,别在这看景了,还不赶快那凉快那呆着去。”钟一山听得此话,紧接着吩咐道:“你们还傻愣这干嘛,给我杀了那三个人。”
天慕只见诺儿三人被人团团围住,心下后悔之前的话。他一急之下,剑法微乱,对方趁机向他胸前一掌,只用了三成力气的掌风竟然让天慕口吐鲜血退后数丈。钟一山也是吃了一惊,心下喜道:没想到一个剑法如此了得的人,内力却稀松一场。之后钟一山便使出内功法门直逼天慕,确保一招致命。天慕那容他运力使气,再次闪回,把剑舞起,怎奈,受伤后,剑锋远没有之前凌厉。
这边,诺儿见天慕受伤,心内大急,撤刃回身准备支援天慕,只是身边对手不肯放手,纠缠不休,诺儿无心再打,无奈,一手迎敌,一手从怀中拿出家传的暗器,只见她扬手一出,几枚亮点从暗器中射出,随之,亮点直奔身侧的几名敌人的眉心,只听得几声闷响,几人纷纷重重的栽在地上一命呜呼。一旁的小墩子还在那挥着长剑,忽见,对手莫名倒地,便愣在了一边。见自家宝贝依然犹如幽灵一般取人性命,利落的如阎王索命,虽然知道它的厉害,但亲身使用在人身上后,还是使诺儿骇然不已。此暗器名为幽冥钉,乃宇文家家传之宝,据说它来自春秋末年鲁班亲手打造。它整体构件用天外之寒石所制,机关诡秘,精巧异常,若灌之于水,便会在其内部冻结成冰针,手持此器,针孔锁定,扣下机关,冰针便会准确的击中对方头颅,冰针一次可射出数枚,绝无虚发。
“诺儿姐姐,你使得什么宝物,这么灵光,我还……”话未说完,墩子心口巨痛,低头一看,一支箭头生生从他的后背射穿到前胸。
远处那片林子里,十几个身穿黑衣,腰挂弯刀的大内禁卫军人手一张弓,已然射出一组,没有防备的四人中,垛子和墩子各中一箭。
“他妈的,老子还在呢,你们这群狗娘养的。”钟一山也差一点中了一箭。
又一组箭朝着几人射来,天慕和诺儿肩并肩挥剑护体,待乱箭平息,天慕转身关切的上下扫看着诺儿的身体道:“诺儿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天慕哥哥,我见你中了一掌,有关系么?”
“我还好,墩子和垛子呢?他们……”话未玩,天慕就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他奔过去查看两人的伤势,垛子肩膀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一片,而墩子胸口中箭,眼见奄奄一息。天慕抱起昏迷的墩子呼唤道:“小墩子,小墩子,醒醒啊,”
小墩子在天慕的怀中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天慕努力的笑了一笑:“小少爷,小墩子可能再也不会耍嘴惹您不高兴了,不过垛子还在,没有我和他斗,他可得意了。”
“墩子,好弟弟,你坚持住,我带你去看郎中,你一定会好的。”天慕喉痛哽咽道。
“没用了,小少爷,您保……重……”墩子口中溢出一口血水,两眼缓缓的闭了起来。
“墩子。”天慕怀抱还是个孩子的墩子悲恸无比。
在垛子身边照顾着的诺儿看到天慕伤心的样子,自己也悲从心起,只是,她见那个钟一山拿着利刃卑鄙的悄悄走近到没有防备天慕身后,诺儿怒从心起急忙祭出幽冥钉,一触机关,亮光发出,可怜那个钟一山还不知怎么回事,便一击命亡。
眼见又一波弓箭飞来,天慕急忙抱起墩子又帮着诺儿托着垛子,使出凌箫派的飞功,腾空飞将起来,身后搜搜的冷箭擦着他们的身子纷纷滑过。
一个简易的坟冢,诺儿采摘的野花铺满了坟头,天慕找了块大石,立在坟前,上刻:弟墩子墓。又一个为自己而死的挚爱亲友,天慕默默的心绞痛无比,独影山的一幕又闪回到眼前,身边的杀戮何时是个结束,还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下一个或许是外公或姨母还有身边的诺儿,天慕不敢往下想,若能停息这一切,他情愿一死。
“要是我在十八年前就死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也或许我现在死了便好了。”天慕脱口而出。
诺儿见天慕悲伤着神情绝望,忙劝道:“慕哥哥,不许你瞎想,你若不在了,你的外公和姨母会如何,你忍心他们老年时无依无靠,孤独而老么?”
“再说,若没了慕哥哥,我可要怎么活,死容易的很,但你又何曾想过思念你的人如何痛心断肠。”
“妹妹,说的对,我原不该说这样的混账话,要是我姨母听到了,又该打我屁股了。”
见天慕缓了过来,诺儿嗔道:“我看你的屁股是欠打,我真个要替姨母打一几下才好。”
天慕听到诺儿跟自己同称姨母便道:“真该认了做妹妹了,这里都改口了叫姨母了。”
诺儿醒悟,顿时脸面绯红,“谁要做你妹妹,你那么多妹妹,也不缺我一个。”又一个不愿做妹妹的妹妹。
天慕心里想到月儿没敢接诺儿的话茬。“诺儿,我们不能再回客栈了,那些人一定还不死心,我们找一处村舍,待垛子伤好点,再上路吧。”
诺儿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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