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张邈在宿舍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伤感,眼睛里闪烁着忧郁的光,他说有些人一辈子也忘不了,可是越忘不了越显得自己无能为力。
周末,张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声音如洪水般倾泻了出来,“珊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衡水中学高二所有人的名字都看了一遍,就是没有你的,你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那沉默似乎是在诉说一个事实––刘珊珊骗了张邈,谎话持续一年。
许久的沉默后,话筒那头传来了刘珊珊哭泣的声音,“张邈,对不起,对不起。”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在哪?”张邈歇斯底里的对着那头喊着。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刘珊珊中考发挥的并不是很好,她没有考上衡水中学而是上了极其普通的一个高中,她没有告诉张邈。她打算瞒着张邈,因为她知道张邈当时的成绩在突飞猛进,他很有可能考进衡水中学,她不想让张邈分心,他希望张邈考进衡水中学,那样他会考上一个好大学,他会有一个好未来。她是个善良而又心细的姑娘,从小就懂得心疼人,爸妈离婚之后她变得少言寡语但是情感确变得更加细腻,她对张邈有说不出的感情,有些像姐姐对弟弟的感情,也有些像朋友的感情,总之她希望张邈一切都好。初三那一年,每每听到张邈对她说最近的情况和几次考试的成绩时,她心慌又心喜,不过这些都让她在脑中肯定了一点,这个谎言得一直说下去,说到张邈考上衡水中学。但是谎言终究有被拆穿的那一天,更何况这个谎言被她说了一年多,而且这个谎言成了张邈赖以奋斗的目标。等到张邈初三毕业成绩出来的那天,她心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不过她的嘴巴确实在张不开说出真相,谎言被她说的太过真实也太过美好了,她居然不知道怎么去说破谎言。
“珊珊。”张邈听完刘珊珊诉说的过往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戚戚的喊了一遍又一遍珊珊的名字。
张邈说刘珊珊是第一个教会他真正哭的人,他说他会记她一辈子,到老到死,成魔成佛,至死不休。我说如果有下辈子你最想见的人是不是刘珊珊,他说有下辈子他会投生为刘珊珊的弟弟。
知道真相后的张邈,要死要活的非要转学,他爸揍了他一顿,他妈又安慰了他一阵,他周一还是回到了衡水中学。他们县中学门口还贴着大红的条幅,那上边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之后的相当长的时间,张邈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曾经在心里埋下的种子没有开出花便枯萎了,枯萎的同时捎带着带走了他的三魂七魄。
高一那一年他基本不声不语,上课想听就听,人们去吃饭他就去吃饭,一切都是被动的,被动的如同风在吹着他生活,他找不到一点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
当时的失望是百分百的,不过也是暂时的,正如村上春树说的没有十全十美的文章,也不存在彻头彻尾的失望,生活充满着未知性,人不可能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
“你叫张邈吧,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在学校雕塑前站上十分钟啊。”当张邈又一次在学校雕塑前徘徊彳亍时,有个长头发瓜子脸眉清目秀的姑娘笑嘻嘻的走到他身边问他。张邈基本每天都来这,失望成绝望后,还有一种叫想念的东西在他脑海源源不断的涌出。
“没啥。”张邈淡淡的说完,揣着兜离开,他不想说话,不想跟女生说话。
“哦,越说没啥就越是有啥,你是不是对这雕塑上的女的有啥想法,是被情所困吧,我猜这雕像上的女孩一定和你想的那个女孩长得很像。”那女生在张邈身后说,张邈听完一惊,女孩说中的他的内心,雕塑上的女孩确实和刘珊珊长得很像。
“你是谁?”张邈停下来扭头问,那女生看张邈停下来,立马追了上去,笑嘻嘻的说“我叫李舒瑶,李是木子李,舒是舒畅的舒,瑶是王字旁的瑶,和你一届的,高二三班的,刚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叫张邈。”
“多留意了一阵,记住一个人的名字是很简单的事,在心里默数三遍就可以了。”
“哦。”张邈边说边向教学楼走去。赵舒瑶也跟在张邈旁边。
“张邈我叫啥。”上楼梯的时候李舒瑶问张邈。
“嗯……”张邈忘了。
“你看你就没留意,我叫李舒瑶。你在心里默数三遍,记住别人的名字是很简单的事。”
“嗯,记住了。”
“我叫啥。”
“李舒瑶。”
张邈对我讲他和李舒瑶的事情是在他喝醉酒之后,他和李舒瑶的事只说了一回,但喊了数十声瑶瑶这个名字。李舒瑶这个名字对他意味着什么,他说是初恋,我又问那刘珊珊呢,他说是姐姐。我恍然大悟,原来在他心中初恋的位置一直是留给李舒瑶的。
张邈和李舒瑶是怎么在一起的,张邈只对我说了一句短小而概述性很强的话,“就那么好上了。”那么是哪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好上了。“李舒瑶救了我一命。”这是大学里张邈喝醉酒后情真意切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的很真切也很玄乎,就如同是在张邈即将完全成为行尸走肉的时候,李舒瑶对着他吹了一口仙气,让他找回了他的三魂七魄。
李舒瑶应该长得很漂亮,至少会打扮,她并不是清纯类型的漂亮,而是张邈喜欢的性感类型的漂亮。三十几岁打扮成二十几岁的样子是风骚,十几岁的打扮成二十几岁的叫性感,这是张邈嘴里冒出来的。张邈没有让我看过李舒瑶的照片,但是通过她嘴角带的浅浅的微笑,我大致能想象出李舒瑶的模样,瓜子脸,眉清目秀,皮肤雪白,不过一头长发加上涂上色彩斑斓的指甲在衡水中学算是特例,似乎在宣告着青春时期该有的叛逆。
“李……李舒瑶,你为什么老跟着我啊。”又是一天的中午,张邈去食堂打饭,李舒瑶在他身后一肩之隔的距离跟着他。
“还好,你还能记住我的名字。”李舒瑶笑着看着张邈说,“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星座,喜欢哪个明星,爱不爱打篮球?”
“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聊。”张邈丝毫对她,和她的话不感兴趣。
“你跟我聊天,我就不无聊了。”
张邈不打算理他,大步跨向食堂去。
“你应该有一米七吧,体重大约一百一,身材保持的不错。”李舒瑶跟在张邈后边嘴里不停地说。
吃饭时,张邈故意吃的很快硬塞了几口就跑去水池刷饭盆,李舒瑶见张邈跑去刷饭盆直接把吃了两三口的饭倒进了垃圾桶,继续追在张邈的身旁。
“你,真是烦。”张邈满脸怒气对李舒瑶说。李舒瑶做了个鬼脸,并没有在意张邈说的话,依旧跟在张邈身边问东问西,“你家是哪的?你应该不是衡水的吧。”张邈不理她,自顾自的走。
又是一个闲暇的时间,可张邈并不闲暇,李舒瑶又来缠着他。“你应该是考进衡水中学的。”
张邈简单而又粗暴的回答了他一句,“废话。”李舒瑶笑笑说“我不是,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听说你以前学习很好,可现在似乎不咋地。为什么现在不想学了?”李舒瑶似乎有十万个为什么,可张邈不是百科全书,然而李舒瑶把他当成了百科全书。张邈最终是没有承受住李舒瑶狂轰乱炸的猛烈进攻,在数万个为什么问题的强压下,张邈的耳朵严重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他扛不住了,他不想在让李舒瑶这样问下去,他向李舒瑶讲述了他和刘珊珊的事。
“刘珊珊是个骗子,不折不扣的骗子。”李舒瑶听张邈讲完咬着牙说出了这几个字,与其说是说,不如用咬这个字眼,李舒瑶用牙和舌头咬出了这几个字。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张邈嘴唇颤巍着朝李舒瑶吼道。
“她就是个骗子,我就这么说。”李舒瑶倔强的看着张邈。
两相凝视许久,张邈从李舒瑶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也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到了李舒瑶。张邈喉咙动了一下,“至少她的初衷是好的。”
“为了见她,你拼了命的学了一年,可到最后她却说她是在骗你,初衷是好的,结果为什么不是好的,不是好的结果也便不是好的初衷”
张邈又走到了雕塑前,深情的望着雕塑说“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没过去,至少你还没……”李舒瑶还想说些什么,可张邈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年多以来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失望,沉默,孤独……一系列悲观情感在他诉说之后都化成了委屈,他抱住了李舒瑶在她肩上哭了起来,李舒瑶轻微的排着张邈的后背,似是安慰张邈,也似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