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初二五班近来安静了不少,原因是张邈近来安静了不少。那张邈在干什么,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晚来早归,也没有上午在教室睡觉下午去网吧度日。他在想一个姑娘,他在追一个姑娘,也可以说在缠着一个姑娘。
十二点下课的铃声响起,张邈飞奔跑出教室,向学校食堂跑去。在去食堂的路上,他停在一颗杨树下,他要等她,他要在数千人中等她。
“珊珊。”张邈看到了那个身影,兴奋而激动。
“怎么又是你,我不是说了,修车子那事是小事。”刘珊珊对张邈最近天天在这等她觉得有些不明不白。
“老师教导我们,知恩图报,你帮了我,我不帮你我心里就过意不去。”
刘珊珊看着张邈倔强的表情捂着嘴笑了“你车子被拆了,我找人给你修好了,你要报答我,难道也要把我的车子给拆了,然后找别人修好。”
张邈摸摸脑袋,傻笑起来,他喜欢看刘珊珊笑,可看到刘珊珊笑的时候他会极不自然。
刘珊珊见张邈傻笑不说话,转身向食堂走去。张邈也急忙赶了上去,一直跟在刘珊珊身后。
“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来帮你打饭。”
“不用你帮忙。”
当刘珊珊走进食堂,因为路上耽误了会,食堂里边已经挤满了学生,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刘珊珊显得有些焦虑,她点着脚在人群后边往里望去,她怕食堂没了饭也怕自己打饭打晚了没法按时回教室。
张邈看见了刘珊珊表情,也看懂了刘珊珊的焦虑。他迅速抢过刘珊珊手里的饭盒,然后一头扎进人群中。
“你干嘛。”刘珊珊反应过来之后向着在人挨人人挤人的人群中挣扎前进的张邈喊。
“珊珊,在那站着,一会我就出来。”
大约五分钟左右,张邈高举着饭盒从人群中出来了。不过,没有像张邈预想的那样,刘珊珊并不怎么开心,反而一脸惆怅,“张邈,以后别这么干了,这次就当你帮我了。我帮了你一回,你帮了我一回,以后别再找我了。”
张邈又一次茫然不知所措,看着刘珊珊远去的背影,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凄凉。
张邈茫然凄凉了好一阵,不过他天生就有一种打不死的小强的精神。第二天他依旧在老地方等着刘珊珊,在数千人中等刘珊珊。
“你怎么又在这。”刘珊珊看着又一次出现的张邈。
“我要谢谢你。”
“你昨天已经谢过了,咱俩两清了,你不用再谢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帮了我一次,我就要帮你十次。”
“你,”刘珊珊咬咬牙,扭头向食堂走去。张邈不紧不慢地跟在刘珊珊后边。
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张邈骑车跟在刘珊珊后边,照旧不紧不慢的。
“你怎么还跟着我。”刘珊珊皱着眉对张邈说,她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珊珊,我没跟着你,我家也这么走。”张邈很显然在说谎,而且这个谎说的一点也不高明,他家在城东,刘珊珊家在城南。
“哦。”刘珊珊听他这么说完,不再管他,自顾自的骑车。
“我到家了。”刘珊珊停下来,对张邈说。
“我也到家了。”张邈随口回了一句。
“啊!”刘珊珊面带疑惑。
“不,我马上就要到家了,我家在前边,再拐个弯就到了。”
“哦,那再见。”
“再见。”说完再见,张邈骑车向前而去,每骑三米他还要回头看一下,直到刘珊珊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就这样,中午张邈等着刘珊珊一起打饭吃饭,晚上和刘珊珊一起回家。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半个多月长,可以说张邈那时就学会了死缠烂打的本领,不过那时张邈的心应该是纯粹的,他只想跟着刘珊珊,一直跟着就好了,要跟到什么时候张邈也不确定。
一天,刘珊珊终于忍不住了,“张邈,你能不再跟着我吗,我知道你家不在这边。你老这样跟着我不好,一来这样耽误你的时间,二来如果被别人看见也不太好,要是传到我妈妈那就更说不清了。”
张邈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刘珊珊。
“张邈,你要有什么事你就说,我不会不理你的。”
张邈还是没有说话,其实他没什么事,只是想跟着刘珊珊。
“诶。”刘珊珊叹了口气,继续骑车子向前走去,张邈仍然跟着。
“张邈!”刘珊珊在半路上又停下了车子,眼圈红着对张邈喊到。张邈看到刘珊珊憋红的眼圈里渗出了泪珠,不由得心里咣当了一声,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扭曲,变得委屈,“我就是想每天跟着你。”
当刘珊珊看到张邈眼里掉下泪珠的时候,她也慌了,慌的不知所措,慌的仿佛张邈眼里落下的是刺,根根落入她的心里。
“张邈你别哭,你……你想跟着我就跟着吧。我不撵你了。”
那天之后,张邈仍然每天跟着刘珊珊,刘珊珊再没有说什么,不时脸上还会漏出微笑。张邈和刘珊珊之间隔着的东西没有了,泪珠似乎融化了人和人之间的隔阂也浇开了两个人少年心里的懵懂。
据张邈本人所说,那段时间他似乎从地狱踏进了天堂,他恍然间发现天堂原来那么美。我说不是天堂美,是人美,心美。张邈依旧坚持不是人美,心美,是天堂美。
张邈没有那么快乐过,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他如同置身在天堂里的伊甸园般快乐,不过他忽略了一点,伊甸园里有禁果,也有创造和掌控亚当夏娃的命运的上帝。
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张邈天天在刘珊珊身边。
晚上,刘珊珊在卧室做作业的时候,珊珊的母亲王校长走了进来摸摸珊珊的头,然后坐在珊珊旁边的床上,轻声问,“珊珊,天天和你在一块那个男孩是谁啊,你怎么最近老和他在一块。”
“他叫张邈,最近刚交上的朋友。”珊珊停下笔,扭头看向母亲。
“珊珊,我怎么听说这个张邈特别调皮呢,好多老师对他的印象都不好。你马上就要中考了,我也挺忙,你要多用点心在学习上啊。”
珊珊听完,笑笑,然后点了点头,拿起书桌上的笔继续做作业,等她妈妈走出她卧室的时候,她不再佯装做作业了,当听完她妈妈说的第一句话后,她的心思就乱了,乱成了一团。她清楚的记得五年前晚上发生的事:她本来还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动画片,爸妈的卧室中传来了花瓶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妈妈的尖利的指责声,“你说你能干什么吧,不让你炒股你非说能赚大钱,结果赔了五万。你又说要和哥们搞药材公司,没钱你就去借高利贷,辞了税务局的工作,公司也倒闭了,高利贷也没还上。你有没想过我,想过珊珊,想过这个家啊。”紧接着又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听到了卧室内父亲愤怒的吼声,“你说我没想过这个家,我问你,你接过几回珊珊回家,晚上回家后是谁早就把饭做好了。还有,要不是你死死攥着存折不放,我用的着去借高利贷吗,在公司最缺钱的时候我可怜巴巴的向你要钱,你给过一分吗?”“怎么还怪我了,我要当初给了你钱,你早就把钱全都给败光了。”……争吵持续了十分钟,啪的一声应该是爸爸动手打了妈妈,紧接着卧室传来了妈妈的哭声,“不想过了就别过了,咱们离婚吧。”,“离婚,明天就去离。”珊珊脸上早已经挂满了泪珠,她带着颤巍的哭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眼睛哭红了也哭肿了。他要妈妈也要爸爸,然而娇小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门后一个人委屈,一个人哭泣。
周末,珊珊对她妈妈说了一个谎,她说要去找娟儿玩,娟儿是她小时候的发小,而其实她已经和张邈约好周末出来一起。
“张邈,我可能要回去了,前几天我爸爸给我妈妈打电话说爷爷奶奶想我了,要我回去。”珊珊和张邈坐在县城公园的长椅上。
“你什么时候走?”张邈问的很急切,仿佛刘珊珊明天就会在他眼前消失。
“应该是两个月后,中考之后。”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张邈看着珊珊,眼睛里满是祈求的光。
“我可能就回不来了。”珊珊声音颤巍的说出了这句话,失望的落空感沉重的压在了张邈的胸腔,他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珊珊终究还是个特别懂得照顾别人感受的姑娘,“不过,你可以来找我。”
张邈听完,眼睛中闪过了一丝希望的光,“我怎么找你。”张邈激动的差点从长椅上摔下去。
“我高中会在衡水中学上,你也考上衡水中学就能来找我。”
“衡水中学。”张邈嘴里叨念了一句。
“对,我会在那等你,等你上高一的时候我上高二,我是你学姐,你开学那天我会去接你。”
“好。”张邈冲刘珊珊笑笑,刘珊珊也冲张邈笑笑,两个人的约定在青葱岁月里定格,美好的,憧憬的,希望的,在张邈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为了和珊珊在一块,他要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