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肖,打会篮球去。”李家豪手扒着我床上的栏杆说。
“不去。”
“魏肖,看电影去。”刘宇在他床上躺着说。
“不去。”
“魏肖,下来,咱们去网吧玩会游戏。”张邈坐在他床上看着我说。
“不去。”
“魏肖,别这样啊,对许佳失望了,不能对世界失望啊。”方平华停住他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手,扭头瞅着我说。
我没有在回答什么,我也回答不出什么。我对她并没有失望,也没对世界绝望,我对自己无望了。我感觉自己的思绪像水滴一样落在我的心底,一点一滴,直到充满我的心房,然后随着血液流出心室像潮水般冲满我的全身。冯唐在万物生长里写道“我有一颗心,两个心房、两个心室,每个心房或心室都是不规则的立方体,每个立方体都有八个坎。所以我有三十二个心坎,我有很多心坎。”此时我多想我的心房或心室是圆的,那样就没有心坎,就留不住回忆,也留不住姑娘,就没有如此无端的忧愁情绪。我确实陷入了思维上的迷宫,我抱怨着生活也憧憬着生活,我一面在心底满怀着对许佳的愧疚,一面又在脑中幻想着王佳琪,我无法排解对许佳的愧疚感也无法控制对王佳琪的幻想,就如同我点着了火却无法控制它。我试着将两种情感分隔开,但他们像被密密麻麻的网线包拢在了一起,我理不清思绪,也找不到那团线的始末。就是这样吧,我自以为是的以为早就看清了生活,而生活又一次响彻的告诉我,我只是他的附属,逃不过挣扎不过的。
我迷迷糊糊在床上躺着,松松垮垮的躺了好长时间,陪我的只有屋顶的吊扇,度过夏日它停止转动的时候正好朝向我的一面。它静静地挂在墙壁上,犹如死物一样朝向我,我也犹如死物一样看着它。看着看着我似乎看到了许佳的笑脸,当我也要冲她笑笑时那脸满又带着泪花,我转过身去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什么。我不知道我还要躺多长时间,不过只要安静就好,静到只有我的呼吸和心跳,静到没有悲没有情。
当我醒来的时候大约凌晨一两点左右,刘宇的呼噜声,李家豪的磨牙声,钟表的摇摆声在我耳边环绕。我顿时感到一阵空虚,我急忙找烟,对烟的依赖如同吸血鬼对鲜血的渴望。人就是这样吧,前几天我还鄙夷着抽烟的人们,今天却对烟产生了依赖,看来信仰确实像一缕烟,分一吹就散了。
我走到阳台,点着烟,看着外边寂静的夜,我已经无法体会到它的美了。夜没变,校园没变,不过我的世界多了一个人,王佳琪,对她的想念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就像现在浓浓的黑占据了全部的夜一样。寂寞是一天天长大的,想念也是一天一天长大的,我无法摆脱寂寞,也无法挣脱想念,寂寞越深,想念则越大。
我尝试着和王佳琪聊天,但她的回答基本只是恩。我觉得她对我是冷的,她是神秘的。不过正是这种看不透猜不清的神秘,让我对她更加好奇,好奇又促使我去探索这种神秘。也应该是我本性是爱好幻想的,而她带给我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让我对幻想的憧憬更加强烈。我从高中同学那打听到了她的一些消息,不过还是模模糊糊,人们对她的评价大部分只是知道这个人,但是不了解她。就好像她在他们的世界中出现过,但就留下了名字,然后对她的印象随着光阴的流逝也慢慢变淡。
我总不自觉地拿王佳琪的笑和许佳的笑作比较,最后我得出结论,许佳的笑像太阳,能带给人温暖,王佳琪的笑像月亮,能让人兴奋。动物追随月亮,我也是动物,月圆能让我荷尔蒙高涨的特殊动物。
漫长的黑夜让我觉得无所适从,百无聊赖之下我慢慢闭上眼使全身都放松下来,开始冥想,我脑中首先浮出的画面是:我走在一条幽静而曲折的路上,树木草丛从我身旁匆匆掠过,我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天色突然转黑犹如洪水一般将我吞没,将世界吞没。而后无边的黑幕被生生拉开了一个口子,里面闪着微弱的光,那口子越来越大形成了一人多宽的洞。我不由自主向洞里走去,洞里虚无缥缈,我又向洞外张望,洞外混沌不清。我止步不前,向前是虚无飘渺,向后是混沌不清,前后都是未知,我只好选择保持静止。当我正在为这一切困惑时,洞的深处发出一道亮光,它的力量势不可挡,照穿了虚无缥缈,也照亮了混沌不清。我的胸膛也被它照穿,被它照的透明,我向里边看去,里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睁开眼,神情麻木,肢体僵硬的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又点着了一支烟,打火机的咔嚓声让我知道我还是个活物。我深吸一口烟,从鼻孔喷出,意识在尼古丁的刺激下逐渐清晰。我想在阳台大声喊上几声,最后我想大声喊几句的想法也被寂静的夜给束缚住住了,因为我实在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打扰众人的睡眠,我继而清咳了两声,声音在转瞬间清晰的消失在了浓浓的夜中。钟表的滴答声在我耳边嘎嘎作响让我意识到了时间分秒的流逝,继而又让我清晰的意识到我们是在被时间包裹着,不光我们被时间包裹着,小桥流水,雕梁画栋,碉堡大厦……连漫长的黑夜也被时间包裹着,我们置身在时间的洪流中,时间把我们推向前方,推向未知。
我又抽了一颗烟,但是我漫无边际的思绪依旧是漫无边际。我又想了想,但我着实无法理清思绪。我认知上的局限性,也可说是我的自大让我不堪再忍受漫长的孤寂,我继续回到床上,静静地躺着,既然我没有办法理清思绪,就把它交给时间吧。
我心安理得的把问题交给了时间,然后贪得无厌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