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黯淡星空

“许佳他旁边那男的是谁，魏肖，咋也不见你和她在一块了。”邵范华走进我们宿舍问我。
“我和许佳分了，前几天的事。”我躺在床上，扭曲的身体像蛇一样，我想我的脸也应该是扭曲的，因为我的心是扭曲的。我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来摆正我的心，也许只有身体弯曲着才能缓解一下我不安和压抑的情绪。
“哦，原来这样。”
“你在哪看见的她？”
“食堂，看见她和那男的好几回了，我好几次想和她打招呼，但她好像在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你俩咋分手了？”
我翻滚着身体，使身体朝向墙的一面，白花花的墙壁此时看起来那么的刺眼。
“感情这事，说不懂，也明白不了。”
老邵看出我心情不好，没有在追问什么，回他们宿舍了。
我半闭上眼对着墙壁缅怀忏悔，我好想向人倾诉一下内心的压抑，然而我脑子首先想到的是许佳，我想向她倾诉，不过……我带着无奈静静的睡去。
后来我彻底的失望了，虽然我早想到了这一切，但当事情发生时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我们在路上看见了许佳和老邵说的那个男生，俩人牵手向前走着。
“许佳。”我喊了一句，然后冲上去拉住许佳的手。
他旁边那男的看看我，然后冲我大声吼着说：“你谁啊。”
“你丫的是他妈谁啊。”我也冲他吼道。他恶狠狠的看着我，此时我觉得他脸上的肉在跳动。他脸上长了很多青春期没处理好而留下的痘疤，在我看来他的脸是决配不上许佳的笑脸的。
许佳红着眼圈挡住我说“魏肖，你别闹，有事晚上打电话说。”
“我……”我想说些什么，但我觉得自己像一片无处安放的落叶，终归找不到平衡感。事情错在我，而我却还要做出些挣扎来声嘶力竭的证明自己的清高。我再挽留也挽留不住什么，我无奈的松开了拉住许佳的手。
许佳低着头拉着他走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目送他们，直到在也看不见。刘宇在身后看着我，像看着一块墓碑，墓志铭上写着自作自受。
“魏肖，你明白的，你还在我心里，但是我必须把你忘了。”许佳打电话给我。
“我不明白。”我狠狠的吸了口烟。
“我必须这么做，才能和过去说再见。魏肖，女生都是自私的。每当我想到你的时候都会心疼，我到现在还不能接受你心里想着别人这个事实。我更受不了以后看见你俩在我眼前牵手。他对我也很好，所以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不过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我的笑。”我只能听得出许佳在那边的声音是颤抖着的，她的音容笑貌早就刻在了我脑海里，但我想象不到电话那边她的样子，因为我只记得她的笑脸。
“你这是”我的话还没说完，许佳挂掉了电话，我想她心里也不好受。我想说你这是自欺欺人，但是自欺欺人她没听见，那几个字回荡在宿舍里，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原来我才是在自欺欺人。
晚上我喝了一瓶白酒，像喝白开水一样，张邈他们也都吓到了。之后我醉了，在床上吐了。从那以后我养成了一个毛病，喝白酒喝不了慢的，总是一口干。
喜欢一个人就渐渐的把她当成了自身的一部分，见不得别人去夺走她，我想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会把很多的难题解决，或许问题并没有解决，不过也都不重要了，因为这就是生活。当走了一路，看了一路，渐渐也就淡了，看开了。当我们转身望去，才发现我们纠结的不是生活，而是我们本身。
之后我在学校偶尔见过许佳，不过我再也没见过她笑，我俩仿佛是陌生人，不过关系要在比陌生人还冷淡。我想她确实把她最真最甜的笑留给了我。她把笑留给了我，我把笑留在了回忆里，然后带着她的笑活在了坟墓中。
“夏老师，跟您说件事，我以后不能在编辑部干了，我最近脑子有点乱。”我给夏老师打电话说。我开始怀疑自己，如果说怀疑自己是走向失败的第一步，那么我已经踏出了这一步。我需要好好想想，静下心来整理一下乱糟糟的情绪和生活。
“魏肖，这样吧，晚上我请客，咱俩吃个饭。”夏老师在电话另一头说。
我是不愿离开编辑部的，那里让我学到了很多，但我的心情最近差到了极点，以我目前的状态去给夏老师帮忙只会添乱。
“和许佳那小姑娘闹别扭了吧。”夏老师看着我写满忧郁的脸说。
“恩，分手了。”我坐在饭店椅子上，低头看着用压缩板制的桌面上的花纹。
“喝点酒？”
“行。”
“魏肖，你跟了我半年多吧，也帮了我不少忙。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今天咱们俩好好喝一回。”
饭店里的人进进出出，服务员来来回回的招呼着客人。
“夏老师，你说我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可耻。”我摇晃着酒杯里的啤酒，把我最近的经历和想法全说了出来。
“有些东西是要自己体会的，能走进你心底的才是对你最重要的。有些事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只有你自己想通了才算真正的解脱。成长不是花开的过程，而是花谢的过程。”
我倒上啤酒，用嘴抿了一下杯子里的泡沫。
“夏老师，你对爱情的看法是什么？”
“你看看外边的路。”我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外边的油柏路，车来来往往，人影匆匆掠过。
“人生，就像各种各样的路。二十岁时，人们在油柏大路上匆匆行走，和有的人擦肩而过，和有的人相遇了相识了便牵手一起走到了大路旁的小路上，在小路上没相知的，各自便又回到了大路上继续寻找爱情。二十四五岁时，情人牵手一起走在林荫路上，听鸟语闻花香，一起笑。三十岁时，爱人挽手走在河堤路上，看清风拂柳，听小桥流水。六十岁以后，老伴并肩走在乡间土路上，任夕阳的余晖洒满全身，不需要牵手，不需要相互对视，只需要对方在自己身旁，只需要他或她的呼吸和心跳。”
“二十岁追求探索爱，二十四五岁享受爱，三十岁稳稳地爱，六十岁之后已经不需要爱。”我说。
“六十岁时的爱已经融为一体，不是不需要爱，本身就是爱。”夏老师补充道。
“夏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春华？”
“春华，是我的养女。”夏老师叹了口气说“养女！”我想到了这点，但是听夏老师说出来还是很吃惊。
“恩。要不要？”夏老师点着烟，问我。
我点点头。
“那是我刚工作的第二个月。”夏老师吐出一口烟圈说。
“那时的季节是接近秋天的尾声，天气渐渐变寒。我备完课往租的住处赶，我手不停地搓着取暖，走到校门口时我听到有小孩的哭声，走过去，有一个一两个月大的孩子在襁褓里哇哇大哭，小脸已经冻得通红。我看看左右没人，抱起了孩子，当我抱起孩子的时候发现底下有张纸。”夏老师看看窗外，夜色很浓，天空中几颗星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着微弱的光。
“那张纸上写着：好心人，无论你是谁，我都先祝福你。我是孩子的妈妈，至于孩子的父亲把我肚子搞大后五六个月时间里就人间蒸发了。我还是个学生，我无法把孩子养大，家里人如果知道后我也没法活下去。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我每天看着她都哭。我犯下了错，惩罚却降临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我知道现在无论有多么悔恨和自责都是没用的，我只能祈祷上天让她遇到一个好心人，把她养大。……好心人如果你看到了这张纸，请永远不要告诉孩子她有我这样一个妈妈。好心人一生平安。”
夏老师说完，我想起了春华那张天真的脸和纯洁的眼，我的心一阵阵作痛。
“我现在只想春华好好的，我把我能给她的爱都尽可能的全部给她。”夏老师眼里闪出了泪花，有些哽咽的说。
我能想到当时夏老师一个人带孩子的艰辛，家里的人压力，旁人的舆论。
“不过说来也怪，当我抱起她的一刻，她不哭了对我笑了笑，我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暖暖的，我当时就决定无论怎样我都要养大她。”夏老师拿纸擦了擦眼角笑着说。
“魏肖，看着你我能看到我当年的样子，你的路还很长。”
吃完饭，我走在路上，我哭了，我为春华哭了，也为许佳哭了。我有好多话要说，想要对许佳倾诉，可是一切都是我想，许佳早就走了，带着那张灿烂的笑脸走了。我在口中骂着自己，“魏肖，你丫就是个混蛋，你丫就他妈不是人。”
可是又能怎样，烦恼都是我自找的，我拖着孤单的身体走进暗淡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