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筠气冲冲拉走了颜酒,两人来至萧府门口。百里筠与颜酒在门口站定,往四周探了探,没有发现有人来送。百里筠对于现在的情况十分不满:“萧祤怎么搞得,你都要离开了他没有挽留之意就算了,怎么连送一送都不肯。”说完,担忧地瞧向颜酒。颜酒的想法却与百里筠不一样:“筠儿,他不来更好的。他一定是知道,我这个人皮薄,这样狼狈地离开萧府,他自己也不能为我做一些什么,始终心里是难过的。他不来送更好,我倒松了口气,”说至此处,颜酒当真轻轻吁了一口气,“好了,我们走吧。我之前答应你的,带你到国都里逛一逛,这一下,倒也不用照顾萧祤的感受,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去。”百里筠舒心一笑:“好啊。这下可说好了,不许反悔。”颜酒也一笑:“不会。”其实颜酒是伤心的,但颜酒觉得,人活在世上,总得有骨气一下。她有预感,萧祤正在某处静静看着她,故而,她不想作出脆弱、离不开萧祤的样子,这样,大概会让萧祤不放心。
颜酒仔细想过,秦康赐婚,萧祤定是被秦康威胁。再者,苏凉是萧祤一起长大又曾经深爱过的姑娘,对他来说,他也不好做。既然他选择放弃了她,她其实谁也怪不了。
两人相携走出萧府,萧祤才从二楼的亭台中现出身影,静默地看着百里筠与颜酒相谈甚欢得离去。萧祤知道心中升腾气的那股气是什么,他努力地阖了阖眼,将情绪掩住。接下来,有更多的硬仗要打。这比不得战场上你来我往直接的刀光剑影,这一切,错了一步,便满盘皆输。而支撑自己的,则是方才看起来欢欢快快的身影。
萧祤看向背后站着的暗卫,坐到椅子上:“有什么消息?”暗卫头一低,恭谨回道:“回宫主,临坛主正日夜兼程赶往昭越国都,不日便可抵达。潜伏在皇宫里的探子也传回了消息,这些消息本来前一段时间就该给宫主的,但宫主都陪着颜姑娘,命属下先代为管理,故而便没有呈给宫主。”萧祤眼神一黯:“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告知我。”语气轻轻,但这暗卫却被吓得跪在地上:“属下知罪。”萧祤挥了挥手:“好了,自己下去领罚,切不可再犯。”萧祤看着离开的暗卫的背影,不禁沉了沉心。许久不管理自己的亲卫,一个个都懒散起来了。萧祤摊开专门用来传递书信的铅纸,取出怀中的针,刺了自己手指一下,将血滴在纸上,消息的内容便呈现出来。
萧祤看了看消息的内容,本来还憋着气,顿时怒不可遏:“来人,随我进宫去。”一个小厮装扮的暗卫跑了进来,听了萧祤的话,转身便要去准备,又被萧祤唤住:“算了,你下去吧。”小厮自是知道主子的心思不可妄自揣测,静静地退下去了。萧祤转头看向亭台外碧蓝的天空,陷入沉思。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疑惑顿时解开,而萧祤,心中也有了计较。至于成与不成,他都要护好颜酒。
百里筠随颜酒走入繁复的街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百里筠咧着嘴看着街上的新鲜玩意,不大舒畅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偏头看旁边的颜酒,紧皱的眉头也稍稍放开了,百里筠这才鼓起勇气问颜酒:“颜酒。”颜酒正愣愣看着身旁捏泥人的摊子,晃神之间似听得百里筠唤她,颜酒转过头来,顶着一双疑惑的双眸看着百里筠:“嗯?筠儿,你叫我么?”百里筠见她离开萧府才不久,似乎开始想念了,心里微动:“颜酒,圣旨上说得李尚书家的苏凉,可是萧祤的那位青梅竹马?”百里筠对萧祤了解的不多,颜酒与他聊天也不甚提及。颜酒眼神闪了闪:“嗯,大概是。我问萧祤的时候,的确是那个苏凉。”那百里筠就不解了:“这苏凉怎么就成李尚书的女儿了?”颜酒白了一眼百里筠:“笨。苏凉是秦康的妻子,听过皇帝抢臣子的妻子,听过臣子娶皇帝的妃子的么?皇帝啊,都一样坏。”颜酒愤愤不平。百里筠皱着眉头点点头:“这么大弯绕的,那皇帝为何要将苏凉嫁给萧祤,这皇帝的妃子,不都被皇帝给,呃,宠幸了么?这是在变相侮辱萧祤么?”说到这,百里筠其实也有些担心萧祤。
颜酒更是一惊:“你说,秦康为什么要苏凉嫁给萧祤?按萧祤所说,秦康在娶苏凉之前便……”颜酒及时地住了口。百里筠正专心听颜酒说话,见颜酒突然住口不说,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颜酒摇了摇头:“算了,这是人家的私事,不说了。对了,筠儿,前面有一家甜汤铺,我带你过去尝尝?”颜酒故意转移话题。百里筠这人,优点就是从不强人所难,顺着颜酒的意道:“好啊。”颜酒嘿嘿一笑:“那家的汤水可好吃了,现在夏天到了,还有些冰镇水果的。之前萧祤陪我来过,我……”颜酒突然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好,尴尬一笑:“我带你过去,走吧。”说完,蹦蹦跳跳得拉着百里筠扎入人堆里,使劲往前冲。
三个时辰后,申时还剩一刻,临潼到达萧府。临潼自是没有莽撞地以真面目现身,萧祤在监视秦康的同时,也被监视着。临潼扮成外出采购成亲用品的人员混入萧府,又悄悄摸到萧祤的房间。临潼进到房间,萧祤正在煮茶。萧祤听得门响,只是淡淡一瞥:“你来了。”临潼扯下脸上的人皮,嘻嘻笑道:“不错嘛,不亏是兄弟,这么一瞥便知道我是谁。”萧祤倒没有心思与临潼说笑:“我已接到通知。”临潼见萧祤难得神情严肃,不由得也敛紧表情:“这是怎么了?”临潼往屋里更内探了探,“咦?颜姑娘呢?”萧祤没好气:“你一来,首先关心的便是颜酒?”临潼哈哈大笑:“哈哈,嗯,好浓的醋味啊。你家颜酒小姑娘被你藏得够紧的,连我这样交情的都不给见。”
萧祤倒了茶,放到对面,眼神朝茶杯一瞥,示意临潼,嘴上说道:“颜酒离开了。”临潼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让她离开?”萧祤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唔,我找你前来也是为的这件事。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这么急着让你来昭越找我。”临潼看萧祤面色严肃,不似说笑,正经道:“最近乐清与昭越准备开战,我来昭越,费了一些功夫,若是畅通无阻,我今早上便可到了。你说说,找我是什么事?”萧祤放下手上的茶杯,身体陷入软榻:“秦康下旨,让我迎娶苏凉。”临潼恍然大悟:“所以颜姑娘便生气走了?”萧祤又是朝临潼淡淡一瞥:“颜酒才不是这么没有用的人,她大概也是不想让我为难,所以才走的。我要与你说的不是这个,秦康突然让我迎娶苏凉,且不说现在苏凉爱的是秦康,秦康将苏凉以刑部尚书李端清之女的名义将苏凉嫁与我,你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么?”临潼与萧祤共同面临过那么多棘手的事情,终于明白了一些:“你是不是还收到了什么情报?”萧祤赞赏地看了看临潼:“嗯,我之前只是猜测,直至收到这个。”萧祤将方才的铅纸递给临潼,临潼疑惑地接过,看完之后,除了震惊,还有无法置信:“这怎么可能?!”
萧祤倒是比临潼淡定多了:“带回来的消息不会有错。”临潼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来消化手上收到的消息:“那你打算怎么做?”萧祤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既然君已非君,那我又何必手下留情。”临潼向来知道萧祤的脾性,现在这样,确实是被逼急了:“所以你才没有挽留颜姑娘是吧?”临潼叹了口气,“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萧祤莞尔一笑:“嗯,找你前来没有告诉你原因是保险起见。现在,咳咳,可能要麻烦你拿着暗令去秘密调动那支军队。我有预感,秦康会在我成亲那天下手,至于是什么形式,我还未想到,一个月后成亲,所以,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么?”
临潼沉重地点点头:“哎,我就是辛苦劳碌命。等这件事情过了,看我不好好讹你一些好东西。”萧祤眼里的担忧一闪而过:“哈哈,你要什么东西?”临潼眸光一闪,指着萧祤腰间的一个小木人:“这个如何?”萧祤笑容一顿,眼刀不客气地唰唰唰飞着:“不行。”临潼收到效果,满意一笑:“嗯,不行就不行。这个东西,估计就只有一个叫颜酒的姑娘你肯给了。”萧祤难得脸红:“不要耽误行程,赶紧办要紧事去。”临潼看萧祤赶自己,委屈道:“真是个奴隶主,我还没喘上几口气,就又被派去干活了。”萧祤不买他的帐:“唔,那既然这样,你去把前庭扫一扫,缓缓气。”临潼脸色一僵,垂头丧气:“不用了,我还是启程吧。”萧祤满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