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分离

　　颜酒没有等到萧祤回来，倒是等来了秦康的一道圣旨。
众人听完圣旨，皆沉默。沉默之余，又用余光瞥着颜酒。傅倾知此事对颜酒打击甚大，也并不着急着她接旨，静静候着颜酒缓过神来。百里筠提醒颜酒：“颜酒，接旨。”颜酒跪在地上，低着头好一会儿，像没事人一般：“颜酒接旨。”轻轻接过圣旨，颜酒抬头看向傅倾，眼中带着询问：“萧祤呢？”傅倾恭谨回道：“萧公子在宫里与燕妃娘娘叙旧，大约半个时辰后会回来。颜酒姑娘，若是……，到时候可问问萧公子。奴才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回宫了。”颜酒点点头，送走了傅倾。
果然，半个时辰后，萧祤回来了。颜酒坐在书房里等他回来，无聊之余随便抽了本书看。说是无聊，更多的是慌张，慌张之下便没有看下一个字。萧祤推开书房门，看到颜酒，微微愣了一下，旋而笑道：“唔，颜酒，你竟有兴趣看起书来了。”颜酒附和地笑了一下，今日没有心情与萧祤说笑：“萧祤，我今早上接到了圣旨。”萧祤脑袋轰得一下，晃神：“怎么是今日。”颜酒听萧祤这么回答，原本还有些希望的心沉了沉：“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颜酒知道此时自己眼眶肯定泛红，她一直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绪。她颜酒纵然是个江湖女子，比不得萧祤尊贵，可是，对于自尊，她还是有的。
“你不要我了，为什么不坦白和我说。你这样，让我很难堪你知道么？”颜酒抬眼直直瞧着萧祤。萧祤没有立马回答，他心中更是一团乱。他没有想到，秦康如此不守信用，未等到两日便直接下了旨。即使他最后的决定可能会如秦康所愿，但他却不想把颜酒伤得那么深。他一直在想一个法子，力求将颜酒的伤害降到最低。可是，秦康却不守承诺，这个，萧祤很愤怒。萧祤嘴唇动了动：“颜酒，你听我说，我只是……”萧祤停住，没有说下去，单单望着颜酒。他看见颜酒眼眶红得不像话，明明很伤心，很想痛哭，却还倔着一张脸逞强。萧祤有些心疼：“颜酒，是我的不对。我没有不要你，只是……”颜酒红着眼接问：“只是什么？”
萧祤走过去，他想抱一抱颜酒。行至中途，手臂却僵在半空，颜酒躲开了。萧祤惨白着脸笑了笑，收回手：“之前，苏凉与我情投意合，我也以为我会和她在一起。后来，秦康登基，一道圣旨便将这一切毁之殆尽。我心灰意冷，执意复仇。我费尽心思想要壮大自己的势力，终有一日我要毁掉秦康。但，遇到你之后，看着你天真烂漫的笑容，想要简单的生活，我曾经试着放下些仇恨。我没有不要你，也不想与你分开。可是，颜酒，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他的责任要担。你明白么？”颜酒望着萧祤，哑声道：“什么责任？”萧祤担忧地瞧了一眼颜酒，颜酒太过冷静，冷静得萧祤有些不安。而这些不安，都被萧祤看在眼里。颜酒垂下眼眸：“萧祤，你尽管说，我没事。我曾经下过决心，终有一日，要离开你的时候，我绝不能哭着赖着。”
萧祤心疼得更甚：“颜酒，我不需要你这样。”颜酒却笑着堵了回去：“可是，现在这样，你也不能让我依靠了不是么？好了，不要纠结这个，你说你有责任要担，那是什么责任？”萧祤看颜酒并不大想讨论这个话题，只好续道：“还记得我昨天进宫么？你与百里筠出去玩，被我急急叫了回来。当年我征战沙场，苏凉经常跟在身边。有一次，我受了重伤，又被敌军追捕。苏凉为了救我，引开追兵。后来，他遇到文若，被文若给，欺辱了。所以后来，我向苏凉求亲的时候，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当时，秦康很爱她，为了得到她，他忍了这件事情。他告诉我，大概是忍不了了。颜酒，我不能看着苏凉在宫里备受冷落与折磨。之前，虽然我与秦康闹得不愉快，可是，毕竟秦康疼她爱她是真的。她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没法看着她受尽折磨。”萧祤的眼神，就那么冷冷戚戚地望着颜酒。
颜酒伸手捂住脸，堵住要涌出来的眼泪：“所以，你要娶她是么？”萧祤移开视线：“是！”颜酒拿开手掌，努力吸了吸鼻子，淡淡笑道：“好，我知道了。”萧祤一向淡薄，而此刻的颜酒，倔得令萧祤的心堵得慌。萧祤不知如何去安慰颜酒，更知什么话也安慰不了。他沉默着看着颜酒，颜酒轻轻错开萧祤的眼神，他的眼神，太复杂，颜酒看不懂。她静静瞧了一会儿窗外静谧的风景，明明是白日，却感觉黑得一塌糊涂。时间流逝的脚步，一脚一脚完全踩在两人的心上，折磨着他们。
一刻钟后，颜酒终于顶不住了。她站起身，看着萧祤说道：“萧祤，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曾经想过，即使有一天你不要我选择别人了，我也要笑着祝福你。但现在，我发现始终是我将事情想得太多简单。我无法祝福你，抱歉。”萧祤愣愣听着，他一向清楚颜酒的心思，可现在他却琢磨不定研究的心思。萧祤见颜酒说完话便要转身离去，急忙阻止道：“颜酒，你要去哪儿？”颜酒抬脚的步子顿了一下，缓缓转身：“萧祤，你都要娶亲了，我与你无亲无故，再住在这里不合适。我方才想过了，我与百里先生就搬出去，以后大家若是无意见面了，也少些尴尬。你觉得呢？”萧祤从刚才到现在，心绪都还算控制得住。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结果，心早就麻木。刚刚看到颜酒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萧祤才知道，这一切，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看着那个瘦瘦的背影，狠心地要转身离开，萧祤才发觉，自己的心，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颜酒。”萧祤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了下文。并非他不想说，他很想挽留，想颜酒像以往那般跟自己撒娇耍赖，无忧无虑。话到嘴边，萧祤生生咽了下去。留下颜酒又有什么用，难道看着她难受却不能安慰她么？这对她，更多是一种折磨。颜酒面上虽表情不变，内心却抱着一丝被挽回的希望，虽然只有一丝丝，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可终究，这么一闪而过的心思，还是被颜酒抓住了。颜酒看着萧祤，不说话。萧祤使劲阖了阖眼，再睁开便是清明一片。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好照顾自己。”这番清冷之语，砸得颜酒心如坠冰窖。颜酒淡淡笑道：“嗯。”感到鼻头酸得不像样，颜酒怕自己再呆着会忍不住哭出来，会不想离开萧祤，趁着一丝理智残存，颜酒提起裙子奔了出去。
颜酒边跑边抹眼泪，径直冲开了百里筠的房门。颜酒愣住，百里筠竟然在收拾包袱：“筠儿，你这是？”百里筠也被颜酒巨大的撞门声弄得一愣，听得颜酒这么问话，似没有看到颜酒脸上的泪痕一样，笑着回道：“咳咳，我看萧祤要娶亲了，对象，不是你，”百里筠仔细探了探颜酒的神情，似无异样，续道，“颜酒，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明白，表面上你是个天真单纯的姑娘，不懂的地方很多。但是吧，你是一个骄傲的姑娘，你的心上人要娶别人，你不会留下来的。”颜酒听百里筠这么说，鼻头更酸：“筠儿，我能借一下你的肩膀吗？”颜酒浓浓的哭腔晕得百里筠内心柔软十分，百里筠伸开双臂，盖有英雄赴死之气概，豪言道：“来吧，把我身体借给你也行。”颜酒被百里筠搞得哭也哭不成，瞪着百里筠不说话。百里筠等了一会儿，见颜酒还愣在原地，无奈走过去，主动抱住颜酒：“颜酒，你还有我。”
百里筠陪着颜酒回房收拾衣物，原路返回的时候，听到府中的丫鬟在窃窃私语。百里筠好奇心盛，拉着颜酒偷听。
“欸，今日的圣旨你知道了么？我们家少爷要娶苏姑娘了。”丫鬟弄雨说道。听到弄雨这么说，另一个丫鬟风叙瘪了瘪嘴：“什么苏姑娘，苏姑娘早就嫁给了当今圣上了。依我看，这姑娘肯定是因为和苏姑娘一个名姓才被少爷看中，去请圣上下旨的。”弄雨点点头，却又有了新的疑惑：“但这圣旨，怎么指名要颜姑娘接呢？”风叙抛了一个白眼：“这颜姑娘这些日子以来，跟少爷出双入对的，每天晚上还都睡在一起。我看啊，颜姑娘也可怜。”弄雨与风叙默契地一同叹了气。弄雨缓缓道：“你说，要是以前的苏凉和现在的颜酒，你比较支持哪个当我们少夫人？”风叙似是沉思了一下：“我想，我大概会选苏凉吧。苏姑娘与我们少爷从小一块儿长大，与我们也熟络。”弄雨道：“可是，颜姑娘人也不错。”这弄雨与风叙便是以前萧府萧祤身边的贴身丫鬟，说话也放肆。
颜酒没有听后面的话，百里筠气冲冲地拉走了颜酒，边走边愤懑道：“什么眼光，明明是颜酒比较好。”颜酒跟在百里筠后面，倒也不甚在意。都要走的人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