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叶微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不由得睁开眼睛,只见颜酒蹲在旁边,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那表情,让怀叶想起了小时候养得那只哈巴狗,吃饭的时间一到都是这种表情。
“怎么还在这?”
颜酒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怀叶,懦懦道:“我下不去。师兄,你帮我一下吧。”怀叶本就憋着笑意,闻言终于破功,哈哈大笑,颜酒则羞红了脸,蹬着他。
颜酒憋着一腔怨气,推开房门,哀怨地走向温暖的大床。
颜酒充满怨念地掀开床帘,想要大睡一觉来补补自己受到的打击。却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紧裹全身,像条塞了肉的油条,那人似乎睡得正好。心想,不会是哪家的姑娘走错了屋子吧?可也不对啊,这大黑夜的,哪家的姑娘出来乱晃啊。难道是自己走错了?
于是,颜酒轻轻放下床帘,放轻脚步猫着腰走出房间,看看旁边的装饰,是自己的屋子没错呀?颜酒返回屋子,又轻轻掀开床帘,正要叫醒床上的人,床上之人却自己翻了个身,原本紧裹全身的被子松开,露出了脑袋。
这个人,睡得头发微乱,睡容安详。这个人,是萧祤。
颜酒愣了。似乎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慢慢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会痛,证明没在做梦,才壮着胆子叫了几声萧祤。床上的人完全没有转醒的迹象,颜酒只好动手推了推。
推了好几次,床上的人才勉强睁开蓬松睡眼,平时整理得平整的头发微微翘起,单衣微敞,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静静地和颜酒对视,好一会,床上之人似乎脑子才清醒了一点:“你怎么在这?”
颜酒好气:“这是我的房间,我才想问你怎么在这呢。”
床上之人歪了歪头,说道:“是吗?”
颜酒要是知道睡觉的萧祤这么可爱,肯定无比乐意去搅人清梦。
萧祤缓缓做起来,抚了抚额头,说道:“我记起来了。我看到你似乎和你师兄在屋顶上聊得挺开心,本来想和你说些事情的,怕打扰到你们,就来你房里等着了。等得太久,我实在困顿,就借了你的床睡了。”
颜酒对萧祤的好心半信半疑:“你找我要说什么事。”
萧祤盯着颜酒,表情严肃,颜酒也正严以待,听得萧祤正经地说道:“我忘了。大概不是什么大事吧,”说完看了一眼无语的颜酒,眼底充满笑意,“你的床还蛮舒服,今晚借我睡吧。”说完也不理颜酒的反应,自顾自地躺下了,而后任凭颜酒怎么推都不醒。
颜酒深深地体会到,你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第二日,怀叶与颜酒萧祤二人告别。
三人一阵依依不舍,最后还是萧祤拎住颜酒头也不回地走了,怀叶才得以离开。怀叶望了望天色,心想颜酒再不走,就要吃午饭了。
颜酒萧祤两人走在路上,萧祤说道:“在这边耗了半个多月,不能耽搁了。我们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去找百里筠。”
颜酒也赞成道:“好。的确耽搁了不少时日,真是对不住。”
萧祤似乎没料到颜酒会这么客气和他说话,偏过头,看着颜酒道:“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颜酒没听错,这的确是句陈述句,便知道萧祤又在拿她寻开心。
但显然颜酒并不想和萧祤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转了个话题:“对了,我师兄说是要去月兰宫找玉玺,秦康派的。看这样子,秦康还是不信任你,既然不信任你又为何让你来拿,就不怕你拿了玉玺就不给他了么。”颜酒语带嘲讽,为萧祤打抱不平。
萧祤闻言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仗义执言。”
颜酒没料到萧祤这个反应,伸手在萧祤眼前晃了晃:“诶,你傻啦。怎么这个反应?”
萧祤接道:“不然要什么反应?”
颜酒愣住,不知道萧祤在想些什么,说道:“你不应该气慨,秦康既派了你来,又为何暗中调动人手前来,这个问题吗?”
萧祤想了想,说道:“他如果又派了人来,我该高兴才是。这样我的危险性就降低了,不是吗?”
颜酒没想到萧祤还想到这一茬。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要暗诽那人的不信任,从而心生芥蒂,从这方面讲,萧祤还是看得蛮开。
“秦康不信任我,未必就信任其他人。”萧祤又冒出了一句话,意味深长,但可惜颜酒不懂:“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太过信任怀叶,可你们毕竟已经十几年没见了,这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他在做什么,又靠什么过活,你知道吗?”颜酒算是听出来了,萧祤在怀疑怀叶话里真实的成分。
“可是,你也看出来了,师兄他是个好人。”颜酒急急辩解道,要不是对方是萧祤,自己肯定要理论一番。
“好人与坏人如何界定?不过是各有各的利益,”萧祤停下来,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看着颜酒,“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是。”颜酒说得十分笃定。
萧祤嘲讽一笑:“那是因为我们是在同一个阵营里,对于很多人来说,我其实是个坏人。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你,我也就成了你的敌人。”
颜酒看着萧祤,一脸不赞同:“不,你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会杀我啊。所以在我心里,你是好人,永远都是。”颜酒争辩道。
“那可说不定呢。”萧祤看了看颜酒,越过一片片低矮的龙眼树,将目光转至远处。
一下子沉默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萧祤回过神来,看见颜酒正低头沉思,嘴角一挑,又拍拍她的头,说道:“走吧。再不走,就只能明日再启程了。”说完也不顾颜酒的反应,踏步前行。
才迈出没几步,颜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其实,即使你杀了我我还是觉得你好。”萧祤闻言顿了顿,眼神咻冷,本来表情还算轻松,一听颜酒的话,立马变得无表情。
背后的颜酒似乎听到前面的人叹了口气,咬咬牙想要一鼓作气将自己心中所念所想一股脑全说给萧祤听,就像怀叶所说的,总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吧。草草组织了一下语言,刚要开口,萧祤却只留给颜酒一个僵硬又淡漠的背影,而这个背影有越来越远的趋势。颜酒叹了口气,提起裙摆,赶忙追了上去。
七天后,颜酒萧祤二人终于穿越过乐清国的各个小镇,来到了千影山山脚下。本来五天的车程,因为颜酒期间又固执地去帮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孩的忙。又是帮忙买棺材,又是请人修坟,再将那小女孩安顿好,才放心听话地上路了。
其实,萧祤觉得,这事没有那么复杂。救济些银两也就算了,可颜酒向来是个多想的性格,一会担心钱会被骗走,一会担心小女孩操办不了,最后还烦心小女孩的去处。萧祤看她估计是因自己的身世而同情起小女孩儿,也就随着她闹腾了两天。
颜酒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座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山,嘀咕着:“这山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我还以为传说中的‘千影山’应该是迷雾环绕,再怎么着也要高耸入云,到处显示出一种神秘感啊。”
萧祤听见颜酒的话,好笑道:“有脑子的人都不想太惹眼。诚如像你说的那般的‘千影山’,早就被踏破了。”
颜酒不解:“为什么?那样子不是比较威严,人们心中自有敬畏之心,又为何会争着来呢?”
“世人总是爱凑热闹的,有些好事者,自诩聪明,总要证明自己无所不能。这样子,很令人困扰。”萧祤说完看着颜酒一挑眉,意思是:你懂了吗?
颜酒不好意思地看着萧祤,尴尬地呵呵两声,不忍拂了他的意:“大概是懂了。”
萧祤摇摇头,一语道破:“看来还是没懂。”
“被你看出来了。”颜酒其实很开心,因为萧祤总是能够猜出她心中所想。但又有疑惑,如果真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为什么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意?还是其实看出来了,只是假装不知道?
一回神,颜酒发现萧祤正看着自己,一脸戏谑。不知为何,颜酒心虚了:“怎么了?”
萧祤笑了笑,疑问道:“莫非是因为倪楚的血的原因?”
颜酒被萧祤的话搞得不知所以:“什么?”
“我是说,难道因为你身体里有倪楚的血的原因,所以连带被她影响了,总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呢。”萧祤装得十分正经,在颜酒看来十分欠扁。
“呃……”还来不及颜酒解释些什么,下半句就被萧祤截去了:“真想知道你这小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颜酒没料到自己竟然能使萧祤有了探知欲,心中一喜,胆子也大了,手轻轻攥着萧祤的衣角,语带喜气:“真的吗?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小白兔眼睛亮亮地看着狐狸。
萧祤抚了抚额,看了下大蓝天,喃喃道:“我错了,我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耳尖的小白兔却听到了,连声问道:“怎么?你不想知道了?我可以说给你听啊,我……”话刚说到,本来在走路的萧祤,突然停了下来,在后面追着的颜酒差点撞上他的后背,颜酒摸摸鼻子,刚抬头想问怎么回事,却看见萧祤将纤直的食指放在唇前,作出一个“嘘”的动作,性感又迷人,动作是,声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