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黄粱一梦转头空2

　　颜酒点点头，心中无限难过。虽然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可是，如果苏凉回来他身边，自己就没有理由呆着吧。
萧祤转身看着颜酒，似有疑惑似是玩笑：“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颜酒看着萧祤浮现出狐狸般的面容，也不是很懂他在干嘛，又想做什么。
萧祤看颜酒一脸笃定，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那，去煮饭吧。我饿了。”
“……”
整个饭桌，静默得只有汤匙不小心撞到盅的声音。
颜酒起先很难受，后来便渐渐适应下来，低着头吃自己的饭。只想着，赶紧吃完赶紧离开这诡异的气场。
颜酒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匙，舔舔嘴唇，抬起头环视一下饭桌，发现其他人都吃完了只等着她了。
颜酒囧了：“呃……都吃完了，那我就收下去了。”
言毕，颜酒就要站起来收拾碗筷。
“慢着，我有话说，颜酒，你先坐下。”奈沁开口道。颜酒起到一半，不得不又坐了回去。心想，虽然不用再那么麻烦“小奈沁”、“老奈沁”地叫，可是，她很喜欢小奈沁，这样子心里十分难受。
“怀叶，找个时间把奈奈葬了吧。死者也该安息了，不要折磨她。”奈沁说得一脸平静，颜酒却听得胆战心惊，心下想，师兄必不答应吧。
听见从怀叶口中吐出来的那字“好”，颜酒十分惊讶，难道师兄是想通了？
颜酒思绪万千之间，又听得奈沁讲：“这件事，我想定在后天。后天过后，怀叶，你就离开吧，不必再记挂着奈沁了。”
颜酒看向怀叶，而怀叶沉默不语。
两天后，萧祤、颜酒、怀叶、奈沁四人，站在小奈沁墓前，大家竟是沉默以对。颜酒看着墓碑上刻着的“至爱奈沁之墓”发愣，想着，似乎在不久前，躺在棺木里的女孩子还在和自己说话，一身金黄长裙挽着剑花，舞步婀娜，声音温柔细腻，浅浅道着再见的喜悦，那时候，还不知怀叶是颜酒的师兄，初次相见，衣裳相让，奈沁看起来相当美好。
却不料，反手一覆，物是人非。
这墓碑如何刻，怀叶和老奈沁争执不下。怀叶坚持要在墓碑上刻上“爱妻”二字，老奈沁却说，小奈沁今世不仅是自己的女儿，前世还是自己好友，自己亏欠许多，要刻上“爱女”二字。
双方从棺材店送来墓碑之时，就开始争执，这场争执愈演愈烈，大有大打出手之势。颜酒看着着急，又不知如何劝。一场本该沉痛的葬礼，前奏竟然如此让人烦心。
此时，萧祤正在院子练剑，听得二人又在争执，收起剑，翩翩步至怀叶二人面前，温温开口道：“在下有一个建议，不知二位可否听上一听？”
两人握着刻刀的手一顿，怀叶抬起头，说道：“请说。”
萧祤微微一笑，说道：“刻‘至爱’二字是否妥当？”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皆言：“好主意。”
对此，颜酒评价道：“还是你有办法。”
萧祤回：“在某人心里，我不是一向无所不能的么？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不是说明某人眼光不好？”
颜酒望着萧祤，露齿一笑，不作辩解。
小奈沁的墓修在郊野，墓前有流水淙淙，绿草铺地，两岸栽着花儿，杨柳恹恹的，本该迎风招展的拂堤杨柳身上只挂着几片叶子，这仅剩的几片叶子也呈现颓败之色。可是颜酒想，待到春日，这地方必定草长莺飞，百花争艳。这样，小奈沁，就不会那么寂寞了吧。
四个人静静地站着，各怀己思。
老奈沁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静：“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因为自己的私欲，害死了自己的至亲，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罢了，我也累了，萧公子想要的黛佩，我给你便是。”
“奈沁在信里说，你和深潭下的一个灵魂做了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怀叶问道。
老奈沁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颜酒三人一眼，目光放空，似在回忆：“那是十五年前，那时候，倪楚刚死不久，南容萧便失踪了，而苏骁带着孩子回来找我。我想，这是天底下最讽刺最好笑的事了。
苏骁带着他的孩子来找我，当时我怀着南容萧的孩子，苏骁对我说，南容萧将你和孩子托付给了他。我深爱的男子，他和我说，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托付给他的。他也不过是暗示，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颜酒郁闷了：“既然你深爱着别人，为什么还要和南容萧有了孩子？”
听颜酒如此问，老奈沁本转在眼眶的泪水一下如泉涌出，眼泪在老奈沁精致的妆容上划出了一道道弧线。
“当时苏骁走了，我以为他不再回来。可我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南容萧的，我要怎么在他面前抬起头来，要求他好好待我的孩子呢。所以……”
“南容萧也真是的，竟然也依着你的意胡来。”颜酒心中一下为倪楚抱起不平。
“不……是我给他下了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面对如此坦诚的老奈沁，颜酒也不好出言责怪，撇了撇嘴，继续听。
“苏骁回来后，待我如宾，我很难过。有一天，我去庙里上香，庙前有个算命先生，他告诉我，在昭越国抹灵湖下有个灵魂住在那，可以帮我实现愿望。”
颜酒打断：“你的愿望是？”
“让苏骁重新爱上我。”
“……”颜酒真觉得老奈沁欠扁，“好吧，你继续讲，”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老奈沁苍白着脸，还没等颜酒回答，径自说道：“可当时，我真的被欲望迷乱了眼。后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瞒着苏骁去了抹灵湖，找到了抹灵湖下的灵魂。她和我说，她可以帮我实现愿望，但要答应她两个条件。一是，改名为奈沁；二是寻找一个叫魅夜的男子，告诉他，奈沁都想起来了，要好好活着。我以及我的后代，只有找到了魅夜，才能解除契约。”
“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可是，这是找不到的吧。魅夜不是为了奈沁散尽修为，那魂魄也散了吧？再说，就算投胎转世，魅夜也不可能叫魅夜吧？”颜酒疑问道。
“世人知道魅夜为了奈沁散尽修为，却不知道奈沁也为了魅夜将永世被困在抹灵湖。奈沁在抹灵湖呆了三百年，为了能让魅夜转世，她与佛陀定了契约，必不再踏出抹灵湖一步，永远做一个没有依附的灵魂。”
老奈沁瞥了一眼呆愣的颜酒，萧祤和怀叶目前为止还处于听故事状态。
“我答应了奈沁，而苏骁也的确是重新爱上我了，可每至深夜，他口中念念不忘的还是倪楚。后来苏骁不知怎么就知晓了这个契约，他血红着眼，对我说，对我真失望。至此，我才知道，不管是怎么样的灵力，都无法锁住苏骁对倪楚的感情。我拿了倪楚的幸福，而她即便死了，也占着我深爱的男人的心。
那一段时间，是我怀胎的十月，可是我心情很低落，也不愿理任何人，吃得也少。我身体一天比一天沉重，可肚子却没有任何的胎动。大夫说，可能，孩子气息已断。我听到后，没有多少感觉，甚至想，这个孩子，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大概苏骁也知道了我的想法，他厉声斥责我，那是南容萧唯一的孩子，倪楚如果还在，她更加希望你生下这个孩子，可你，却逼死了这个孩子！
我才知道，我比他们爱得自私。再后来，我一边寻找魅夜，一边搜寻《还魂录》和珲元珠，想要用自己换回倪楚的生命。”
“孩子最终还是死了？”颜酒看到老奈沁眼中的死寂，生出几分同情。
“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孩子竟然活了过来。想来，那是倪楚的原因。”
颜酒点了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另一个孩子呢？苏骁呢？”
前几刻妆容严谨的老奈沁，不，容蓉，经历了最近大大小小的变故，憔悴了不少。只听得她漠漠开口：“都死了。”
颜酒本来还想问怎么死的，但看到老奈沁几近绝望的表情，眼神涣散，转念一想也就作罢了。不管怎么样，死者已矣，追究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一直以来，我一直有个疑惑，不知颜姑娘可否解答。”容蓉看着颜酒。
“你说。”
“为什么你可以让镜子显像？除了故事中的人的血，其他人是不可能打开的。况且，这个故事，还是以倪楚的角度呈现的。”
颜酒听完，表示自己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啊，”说完又一惊，“你不会以为我是倪楚的转世，所以……”
容蓉扯出一抹笑：“我起先是这样想的。后来看你也有十八岁了，倪楚是十五年前死的，你那时已有三岁，我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唔……那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了。”
容蓉似乎也觉得从颜酒这里知道不了什么，也不再追问，只说：“我累了。都回去吧。”
最终，怀叶留下来陪着奈沁，走到半路容蓉说自己有事要办，与颜酒萧祤分开了。
颜酒与萧祤并肩走着，不时地看看萧祤。
萧祤被颜酒看得没法：“怎么了？”
颜酒咧开嘴笑了笑，懦懦道：“我知道为什么我的血能启动镜子了。”
“哦？”
“因为小时候我曾陪着师父去找汤城伯伯，我师父和汤城伯伯是好朋友。那时我贪玩，去山上溜达不小心从山道上滚落，流血十分严重，倪楚姐姐就输她的血给我。我想大概是这样子的。”
“既然这样，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刚才没想起来，我也不知道给我输血的姐姐叫倪楚啊，我师父都叫她小妮子。”颜酒辩解道。
“那这会儿怎么想起来了？难道我无所不能到能唤起你的记忆？”萧祤逗颜酒。
“才不是呢，那是因为我想起了汤城伯伯。”颜酒鄙夷地看着萧祤。
萧祤却只道：“看容蓉的年纪，倪楚你怎么也该叫阿姨啊。”
“哼……我就是叫她姐姐，又不碍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