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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如果不曾遇见之二

乱世之中怎敢言爱 小七七 2024-08-13 15:26
  【最酸的感觉,莫过于没有权利吃醋。】送走南容萧,倪楚的日子似乎一夜之间又回落到无聊的境界了,但其实,南容萧在,也并没有多有聊,所以本质上,这也只是一种感性的主观上的错觉罢了。
半个月之后,南容萧带回了一个女子,有着清丽近乎完美的脸蛋和温婉的性格,一副善良无欺的楚楚模样,不是话本里嚣张跋扈的富家小姐,行为举止间有着大家闺秀的高雅和巨大的气场,她还有着好听的名字,宋舞薰,南容萧不叫她小舞,舞儿,小薰这样的俗气,他称她为宋宋。这是一种让人嫉妒的亲昵和心意,若是自己,无论倪倪或是楚楚都不是宋宋的对手。想及此,倪楚恍然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南容萧的心思,然后在欣喜之后扑面而来的是无边的沮丧。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倪楚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希望,而在晚上吃饭时南容萧往宋舞薰的碗里温柔地夹着菜的时候,倪楚更加觉得连起死回生的可能都不会有,自己可能是自古以来最弱的情敌了。
这夜,众人入睡,平日不甚热闹的医庐此刻伴着蟋蟀的鸣声睡意愈来愈浓,整团整团地压在医庐上空,就连周边的小竹林都是恹恹的,在这寂静的夜里,只有倪楚的房间灯火摇曳。倪楚在这空洞的夜晚竟难以入眠。
静子说:“你干嘛让容蓉和宋姐姐住一块儿啊?”房少人多的悲哀啊。
倪楚假咳了几声:“我是觉得和宋姑娘天仙般的人物睡在一起,太有压力,我会失眠的啊。容蓉和宋姑娘类型比较接近,容蓉的气场才能压得住宋姑娘嘛!”讲完还嘿嘿两声,试图来加强可信度。
有些话,不经心,却一语成谶。
只有容蓉的气场压得住宋姑娘。
这样的话,多年后倪楚想来,是多么可笑的啊!
隔天醒的时候天色昏暗中夹着些许的亮光,倪楚觉得这样的时光适合去山里采药,带着露珠的草药药效更好,再者自己也没有了睡意,便悄悄起床。脱离被窝的那一刻,深秋凌晨的冷气侵入体内,倪楚不禁打了个冷颤,迅速地穿好衣服,踱出房外。收拾好上山的必备物品,一脚踏出门后才发现,昏暗的天色已经褪去一半,此刻天色已经微微亮,倪楚觉得古人出行应该就是这样的光景。
采完药下山的时候,刚刚破晓,金黄色的日光在这冷气里度进了些许的暖气。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倪楚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青色背影站在一块临崖的大石上若有所思,远眺着什么。
倪楚悄悄走进南容萧,想在他的背后吓他。不料就在倪楚手抬起要在南容萧肩上拍下去的时候,南容萧突然转过身,往倪楚的方向一甩手,倪楚差点从大石上被震落,幸好南容萧及时反手拉住倪楚。倪楚深吐了一口气,下一刻却又被当前的场景给吓傻了,因为此时她正被南容萧抱在怀里。
倪楚听见自己声音颤抖:“你,你……”
南容萧似乎也才反应过来,忽然放开了倪楚,突然地抽离南容萧的怀抱,倪楚身上多了一份冷气,应该是刚才吓得,现在又是深谷的秋季,倪楚真的是全身上下打了个颤。
“你冷?”南容萧似乎感受到了倪楚打了个冷颤。
“没事没事。额...突然被冷到了,现在好多了。”说完打了个喷嚏。
“看来我没有辜负‘冰神’的封号啊,”倪楚眼里满是震惊,他怎么知道的……
“才没有呢...我是真的冷了。”倪楚心虚道。
还没有反应过来,倪楚就又被南容萧拉回了怀里,倪楚觉得自己肯定是脸红得见不得人了。她听见南容萧说:“这样舒服了吧?”倪楚很不好意思,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但确定的是,她要被南容萧的忽冷忽热给弄疯了。
【生死契阔,人生戏一场。】南容萧又在医庐里住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南容萧对她,似乎从那个山里的早晨开始,两人的暧昧指数直接升级,但是,南容萧还是称她为倪楚,称宋舞薰为宋宋。但倪楚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让她很满足了,她不该要求太多,就算她仍旧没有什么安全感,总是觉得南容萧早晚要离开的,这种预感在解药配出来之后尤其强烈。
所以在南容萧在打算离开的前一天来向她辞别的时候,倪楚表现得异常地淡定,无非就是做早饭的时候打破了碗,吃饭的时候很沉默,把要种植的草药籽磨得不成样子,对谁都一副“我已经飘到天海外你的话进不入真空传播”的表情,仅此而已。
容蓉一脸的担忧,倪楚记得她说,不要为了南容萧迷失了,他不是你的良人。
南容萧离开的前一晚,倪楚炒了许多的好菜,偷了汤城藏在地窖里的几壶酒,说要为南容萧送别。
众人坐了一席,却无话。
还是容蓉先打破了僵局:“南容,你明日便要离去,我敬你一杯!”南容萧嗯了一声,默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容蓉看着倪楚,眼神闪烁。倪楚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喝着酒,不敬酒也不讲话,似乎与南容萧他们不是在同一个时空里。
当时倪楚想着,其实自己的确没有资格去说什么挽留,或是什么过分关心的话。现在仔细想来,南容萧也从未表示过倪楚的身份到底为何,不过是一直以来不清不楚的存在,而自己似乎是一个很坚实的备胎。宋舞薰一尊大佛在那儿,虽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但她始终还是那么不可撼动,南容萧一直以来对于宋舞薰就是一个暧昧不清的态度,如此算来,自己也是介入者,一个不折不扣破坏别人感情的坏女人,再者,自己也受不了自己如此卑微又狼狈。既是如此,一切这样就不错,给自己一个交代,从此两清,甚好!可心里还是会铬着疼。
席上仍旧是压抑的气氛,众人各自喝酒吃菜。倪楚本来想开口,却听得宋舞薰说道:“南容,别喝了,明早还要赶路呢,”眼看南容并不理会,转头看着倪楚说道:“倪姑娘,你劝劝他吧!他这样不行。”倪楚不禁感叹宋舞薰果然是标准的美女,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听得人舒舒服服的,如沐春风般让人醉。
因着宋舞薰的一番话,众人皆将焦点聚集到倪楚身上,南容萧眯着双眼,瞧着倪楚,眼里的东西很复杂。倪楚尴尬地咳了几声,对着南容萧说道:“额,那个宋姑娘说得对,你明早还要赶路呢,喝太多酒也对身体不好。”说完仔细观察着南容萧的反应,没甚反应。倪楚自觉无趣,那刻落在心里深处不可挖掘不敢去仔细研究的是落寞和难受。转念一想,话也说了,要喝就随他,想及此处,便也就面无表情地坐下,这下席上越发得沉默。容蓉和静子宋舞薰悄悄互看了一眼,心里唏嘘不已。
容蓉看了南容萧一眼,又瞧了一眼故意坐在南容萧最远处的倪楚,对着其余两人道:“静子,宋姑娘,明日便要离开,想必路上需要些干粮带着,不如与我一齐同去准备些?”静子和宋舞薰闻言都松了一口气,皆言是好主意,便撇下萧楚二人,赶紧离开这高气压的场地。
倪楚望了一眼已经有些醉意的南容萧,闷声道:“你还是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累着了不好,静子和宋姑娘皆需要你照顾呢。”南容萧远远地瞧了一眼倪楚,漠漠道:“嗯,知道了。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倪楚抬头望了望天上黯淡的月牙,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气说道:“我接下来说的并不是想要挽留你的意思,毕竟我知道你离开势在必行。我只是想对这段日子给一个定义,我不想自己是一个不明不白的存在,这样你懂吗?”南容萧静静看着倪楚好一会,从位子上起来,走到对面的倪楚那坐在她旁边,从腰间解下一个红色的玉佩,拉过倪楚的手,安静地放到她的手里,道:“这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陪我到大的物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我不能许你一世,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极限。”眼里是一片真诚,倪楚心中一片酸楚,声音颤抖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永远不再相见?”
南容萧拉着倪楚站起来,回道:“我伤得那么重来的,你也该知道,我的人生不会平静的。”倪楚抢着说道:“这些我不怕的,我觉得我的医术还是能见人的,我可以保护你。你...”南容萧适时出口阻断了倪楚接下来的话:“你不适合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太累了,你开开心心就好。就让这个玉佩陪着你,我离开后,也不必等我,我,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你也不要想去找我,你找不到我,而且你也不该去找,我知道后会担心,就会分心。”南容萧一下把所有的后路都堵住了,倪楚静默地望着南容萧,不做任何言语,拿起桌上的酒,对着南容萧敬道:”既是如此,喝了就永没干系!“在心里追加一句,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倪楚终究舍不得醉,怕一醒来南容萧就不在了,最后被南容萧赶回去睡觉了,在回房的转角处,一闪倪楚躲进了旁边的小屋子里,听着南容萧房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约摸半个时辰,倪楚悄悄地溜进了南容萧的房间。
倪楚走近南容萧的床边,这个男人安静地阖着眼,就像顷刻就会消失似得。倪楚跪在南容萧的床边,手在自己脸颊摸了摸,觉得手不冷,确认不会弄醒他之后,才敢悄悄地在南容萧的脸上描着轮廓,怕是明日一别,就再也不相见了,若是相见,也不是今日这情感了。
倪楚正兀自出着神,南容萧却醒了过来,这让倪楚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捂着自己的脸,叫道:“我不是真的,赶紧闭眼,此刻的我不是我,你是在做梦!”说完把脸埋在腿间,不再说话。
南容萧看着此时小孩子气的倪楚,哭笑不得:“把脸抬起来,天这么冷,坐在地上也不怕着凉了,赶紧起来。”
“不要。”
“.......”
南容萧只好起来,点起一盏微弱的油灯,使屋子稍稍亮些,然后去拉起坐在地上的倪楚,触到她冰凉的双手,于是便捂着倪楚的手,无奈道:“怎么不回房里睡,晚上这么凉,过来我这里做啥,来了还坐在地上,我可没规定不准你坐椅子。”
倪楚默默地看了南容萧一下,又默默地把手从南容萧的手中抽出来,然后才闷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多看一眼是一眼。还有,你不要这么温柔,我抵抗不了。你既是要离开了,就不要留太多的温暖给我,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会不让你走。”
南容萧看着倪楚,眼神幽深莫定,倪楚低着头,不敢看他,此时的气氛太过伤感,而且还带着些……暧昧。
好一会,南容萧都没甚动静,倪楚有些奇怪,抬起头来想看看南容萧,而此时南容萧刚好俯身吻了下来.......倪楚默默地盯着南容萧白色的单衣,脸色羞红,手指紧握,很是紧张。南容萧无奈地看着此刻全身僵硬的倪楚,很是莫名其妙。
眼神瞥到倪楚微抬的双手,犹豫不前地放在腰间,顺着倪楚眼神的方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白色单衣,看到单衣上有一点黄色的东西,称之为......鼻屎。
南容萧讶异地看着倪楚,倪楚十分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忘了……”说完就要跑掉,南容萧及时拉住她,道:“行啦,我不笑你。你等我换个衣服吧,我陪你坐坐。”说完爆笑着去屏风后面换了衣服。
“……”
南容萧换完衣服出来,倪楚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隔天倪楚醒来,也不过是寅时,看到睡在旁边的南容萧的时候,吓了一大跳,颤抖着稍稍掀开被子,发现只有外衣不在,其他的没有差,才微微放了心。
倪楚看着此刻熟睡的南容萧,嘴角微微扬起,心里企盼天亮晚些来。她眼睛一转,嘿嘿一笑,慢慢地靠近南容萧,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颤抖着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嘴角,飞快地钻进被子里,便错过了已经醒来,眸光流转的某某萧。
【渐行渐远,白首不相离。】直至南容萧一行人渐行渐远,飞扬的尘土里夹了决绝,最后连背影都消失在空气里,所谓学会你最初舞步的人未必能陪你走到散场,也许就是这么个道理,但停留在指尖的白檀香却在倪楚的心里消散不去。
倪楚一下子回到了没有南容萧的日子,时间是一帖毒药,让人开始遗忘,可以长期保持头脑的空白性,来保持生活假装的美好。
两年呼啸而过。这两年来,倪楚的颓废容蓉全收在眼里。
倪楚在某一天早上依照往例去找容蓉,没有看到她,猜着应该是家里又有事。这两年来,容蓉回家很勤。最后寻着一封信:楚楚,我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先行离开几日。勿挂。
就是这样子,容蓉也离开了,倪楚一个人在山谷,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仿佛一切依旧地,过着。碗一摔,可以听到清澈的回响声,砸在倪楚的心上,倪楚的眼光随着碗与地板碰撞应声破碎后碎块打旋,引得倪楚的心停了好几秒才返神;去山上采药,倪楚就会不自觉地对着山谷呐喊,妄图把心中所有的不忿都掏空,喊着喊着,就会开始哭,害得整个山谷都似是在哭泣,空落落的带着几分惊悚。偶尔碰上前来求医的人,都被山谷里回荡的哭声喊叫声吓跑了不少。渐渐地,前来求医的人一日不如一日,一个月下来,已是寥寥无几。倪楚只剩下自己和自己说话了,偶尔去山谷里游荡,看看书,自己和自己下棋,一个人自言自语。
这样无聊的日子竟也让倪楚过有条不紊,每日按部就班。
不久之后,容蓉的一封书信打破了这一平静的生活。
大意是容蓉要成亲,但不让倪楚去。
倪楚自是晓得容蓉家里的复杂,但转念一想,容蓉嫁的,必是自己不爱之人,应是家族联姻。家里又没有个实在能说话的人,心里定是十分地苦。自己与她相识十载,虽她信里念着不让自己去躺这浑水,实则是为了自己能不为俗世所累,其用心可算至极,自己不去,委实辜负了多年的相识相知之情。
心里决心一下,当夜便将行李收拾好,决意隔日一早便出发去江陵容家。自己虽是不识去的路,但是容家是江陵富庶,应是可以问。将细节一一想好,倪楚放了心,这夜无话。
倪楚终于在十四日下午紧赶紧慢地终于赶到了江陵容家,算算本该七八日就该到达,但江湖果是险恶,几经波折,幸好倪楚身上又带了防身的药物,才躲过一劫又是一劫,最终平安到达。
一脚踏进容府,十分地顺利,顺利得让倪楚很是疑惑,难道容家已然落魄到连个看门的都请不起了?大门一进,向右转沿着横亘在大门五六米远的墙走了又大约三四米,即是容家的整个府邸的真正入口,倪楚不禁为刚才自己的想法羞愧,容家的气势之庞大,怎是我等小民猜测得到的,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医庐与之比较,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不禁为着容蓉在医庐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的安之若素深深折服。
再定眼一瞧,府内是人来人往,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倪楚抓住旁边打酱油的小婢女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日对镇里的乡亲开放,欢迎来帮忙,来蹭吃蹭喝。因是欢迎乡亲前来庆祝,又加上府上琐事众多,全府的下人全部忙开了,故而才没有人看门。
看这阵仗,其实容蓉出嫁也是很有派头的,不似被冷落的模样。没有惊动任何人,倪楚自己一个人寻找容蓉的房间,怀着一颗给个大惊喜的心情,开始了地毯式搜索。
倪楚看到了一处园子,虽不及一路寻过来的院子华丽,但单单这入园的院门的设计就可见一斑,独匠一心,一下子吸住了人的眼球。倪楚一个直觉是,这个园子应该就是容蓉的,这样的别致,也只有容蓉可以想到的。
一走进去,院子里也尽是些有药用的花花草草,倪楚已然肯定就是容蓉的住处。倪楚这下蹑手蹑脚地躲到门外边,谨慎地想再确认一次。
“你怎么来了?”蹲在门边的倪楚心里一惊,以为自己这就被发现了,正要起身默默推开门进去,一道男声阻止了倪楚接下来的行为。
“我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接下来要忙的事情很多,你嫁过来之后要一起面对的也很多。”倪楚听到这个声音有一时间头脑空白,但努力使头脑清醒,她还是觉得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不会那么残忍的。
“我们不告诉楚楚,是不是有些不对?我怕她知道会受不住。”容蓉一脸担忧。
“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能瞒一天是一天。”
“那我想,你们是瞒不住了。”倪楚一把推开门,看到一脸震惊的容蓉和南容萧,显得很是平静,“你们可以选择解释或不解释,我都可以。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
倪楚不是不想做些什么,只是突然觉得累了。
倪楚很是平静地听完容蓉的话,内心却已是一片翻腾,这样的世界,果真如南容萧所说的,不适合自己,或者说自己厌弃这样的生活。
原意大概是,南容萧是当朝四王爷,但是朝廷内讧,现在南容萧在艰难地在斡旋,皇帝又被三王爷控制着,整日被深锁宫中,太子也遇害。现今能够与三王爷对抗的只有南容萧和如今远在边关的九王爷。容家又在江陵颇有势力,意外结识容蓉,南容萧意欲与容家结亲,为自己壮大实力。如今三王爷在朝中胡作非为,许多忠臣良将无端被害,天下形势日益严峻。
容蓉在南容萧离开医庐的那天晚上在院子里独坐到天亮,看着南容萧的房间里,灯火摇曳。她本想倪楚与南容萧必是发生了什么,但她也不怨,这场婚姻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容蓉说,日后,等一切都平静了,她就会离开,把南容萧还给她,或者她也可住在南容府中,也必给名分。
倪楚嘴唇蠕动,没说什么。她最亲爱的朋友,竟然说这样的话来。她虽出身卑微,但对于婚姻很是骄傲,她不容许她所委身的人三妻四妾,自然也不愿自己的好友为自己做出如此的牺牲,这一切,自是天意,也是难为。
只能道,天意如刀。
【天意,残痕。】倪楚一路跟着迎亲队伍,在漫长的队伍里慢慢挪动着,多么希望这一切就此停止。走在花轿旁边,摇晃的轿帘不时被风吹起,新娘的喜帕终究遮不住容颜,倪楚端望着如此高贵的容蓉,才恍悟,这是不同于自己的世界,虽说平日里与自己相处,看不大出来,但容蓉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生活的轨道里,这个轨道,有南容萧,高贵得不容亵渎。
这不是自己努力就能得到,倪楚有些恨自己,没有早日看清,白白辜负了自己的深情。若是自己未曾出现过,就未必能有这痛苦。但实则是,天意不可测,权且就当做成长的一小段故事,此后,各不相干最好。
南容萧着一身大红,表情一贯的淡漠,但心里是万分不是滋味。倪楚知道了,但竟没有大闹,一切,竟是如此无声无息。是她已然看脱,还是一直在压抑着。有些事情,果真可以让人一夜成长。背后那道紧随着的灼热目光,心里摆脱不掉的躁动,却竟就是这样让自己有了那么些该死的喜悦。当日,离开医庐之时就已经在后悔,既是要离开,就不该心软,白白害了倪楚。心中不是没有动摇,但身上的重担又一下压得自己无法喘息,无法回头。
从城西走到城东,十多公里的路,倪楚竟把从认识南容萧以来的一切回温了一遍,原来关于两个人的事情,这么少。
她立在南容萧江陵行府的门口,人头攒动的院子为新娘的到来整整齐齐地让出了一条路,倪楚被人群挤了出去,远远地看着容蓉端庄淑雅地跨过火盆,端着一袭贵气慢慢走向南容萧,说不尽的温情,诉不尽的缱绻。响天的鞭炮声在容蓉踏进南容府之时应声而起,在倪楚的静伫世界里,这一切像是一系列的慢镜头,容蓉在漫天飞舞红色的佛桑花海中走向南容萧,好一个美好的世界。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倪楚转身,将一切凡庸琐碎散落在身后,只身离开,愿尔安好。
五年之后。
倪楚没想到她会回来江陵,更不会想到,此刻,身边已有了人。
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不过是江湖偶遇,彼此失意,在最寂寞的时节里遇到彼此,互予温暖,约定相伴一生罢了。算不上对南容萧的深情,但也不算浅,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苏骁,等会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苏骁闻言淡淡应了一声,搂着倪楚的肩。她就是喜欢苏骁这样的性子,不愠不火,温润如玉,没有惊世的容貌,比不上南荣的精致,但他的眉眼神情很是得倪楚的意。
站在南容萧的行府门外,两座象征权力与地位的石狮威武伫立在两侧,不尽的严肃。苏骁搂着倪楚,淡淡地看着王府,不出声,似是一切尽已知情。
他们走近,刚要敲门,不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映入倪楚眼中的是南容萧和容蓉两人。还有......容蓉微凸的肚子。倪楚张了张嘴,没憋出话来,苦涩一笑,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最好,所以此刻还会心痛?
“咳咳...倪楚。你...”南容萧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又像是历尽千辛飘渺而来。
“我本以为你们应是回了王城,没料到你们在这里,一切……都好了吗?”倪楚摸回自己的声音,清冷夹着些失意。
“是,如今圣上身体安康,加之九王爷有经纬之才,南容便辞了官职,我们....已于年初三月份,居于此。”容蓉说得很是小心翼翼,眼神似有若无地瞥着苏骁。
一阵沉默。
南容打破了无声的压抑:“倪楚,这位是?”
倪楚还来不及开口,已被苏骁截了去:“苏骁,幸会。”
“苏兄,倪楚,就别站着说话了,进府内喝杯茶,就此住下吧。”南容萧点头致意。
“不用了,我们已在喜来客栈住下,就省得麻烦了。容蓉想是有身了吧,清净的环境比较适合她。你也知道,我比较好动,我怕扰到她们。我们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吧。”倪楚急急打断,拒绝了南容萧的好意。
容蓉眼里一片深幽,想说些什么,触到苏骁的眼神,又把话吞了回去。
待倪楚和苏骁转身要离开,却听得一声”爹,娘...”喊得稚声稚气,倪楚又转回去,看见一个奶娘模样的妇人抱着一个大约三岁大的孩子,那孩子长得粉嫩粉嫩的,很招人爱。
喜来客栈,夜色四合。
“你认识容蓉吧?”倪楚看到苏骁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端望着星空。
“你看出来了。”是不是因为太过了解彼此,所以连慌张都没有,“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于是倪楚便没问,隔日便出诊去了。
是日,倪楚外出看诊,本约定三日后回来,倪楚突然想起过两日是苏骁的生辰,便提早一日回来。那日,天色灰暗,暮色时分,倪楚风尘仆仆,顶着朦胧细雨,终于赶在吃晚饭的时候回到了客栈,在倪楚一脚踏进客栈时,大雨哗然而至,手里拿着在一户制瓷家亲自做的茶杯,兴兴奋奋地回来找苏骁,她知道苏骁爱品茶,已经万分期待苏骁看到时眼里噙着的笑意,流光意转,那样的温暖和安定人心。
倪楚的脚步在苏骁紧闭的房门口戛然而止。
听完屋里苏骁与容蓉的对话,倪楚倒退几步,屋檐外的大雨湿了倪楚一身,瓷杯碎在地上,打着旋儿。房里的人被惊动,苏骁急急打开房门,看到倪楚便是眼神空洞,跌坐在地上。苏骁想过去扶起她,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压根就无法使力,只能静静地陪着倪楚淋着雨。
“我不知道,我让你们这么为难。实在对不起,苏骁,原来,你口中的妮妮是容蓉呵;容蓉,你既有了南容的孩子,就在一起吧。别让我觉得好像是我坏了你的幸福。”
倪楚坐在雨中,把头埋在腿间,低低哭泣着。“倪楚,我.....”苏骁想要解释,但却发现无力。
最后,苏骁只能跟在倪楚后面走在雨夜里,已是入秋,这雨下得是一阵又一阵地冷戚。苏骁一脸担忧,想要制止倪楚,已见倪楚转过身:”你走吧,不要跟着我,我不会有事的,我们从此不相干。“
【你走,我不送;你来,我一定去接你。】已是三年。
苏骁一直在想,到底有多少三年可以值得浪费。
坐在倪楚的墓前,把倪楚最喜欢的佛铃花放下,又细细地整理了一遍,斟了酒,独自饮啜,慢慢回忆与倪楚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
会为一点点小惊喜而开心;会在花海里开心地大笑,告诉他,她好幸福;会为了他煮暖暖的粥;会对他细细地笑着;会在深夜里掌一盏灯,自己写些不会寄出去的信.......回忆里的倪楚,即使再难过,也会努力微笑。
苏骁曾经抓着南容萧的衣领质问,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要让她为了他而死!她并不欠他什么啊......那夜,三王爷余党,偷袭了南容府,混战一片,苏骁和南容萧都杀红了眼,尽力发泄着。
倪楚还是回来了,为了南容萧挡了那一剑,血流了苏骁满手,倪楚浅浅地对苏骁说:”我真高兴在我最荒芜的年岁里遇见了你。不要伤心,我要他欠我一辈子,谁都可以不幸福,但你一定要!带着我这份一起,好好活着。“终究还是恨上了。
记忆定格在倪楚至死还浅笑着的嘴角,满身的鲜血,铺满了整个黑夜,像是妖冶的魔咒,重重落在每个人身上,容蓉站在远处笑得那么妩媚和凄然,因为一场醉酒而耽误了四个人。
最后,苏骁和南容萧都没有资格拥有倪楚。南容萧为了使命放弃了她,而苏骁望着南容萧领到他手里的小孩怔忡,空白的脑子只听得南容萧道:“我本想替你照顾,但我打算长行不再回来。我原想,只要你和倪楚好好在一起,这一切,我担着的。让你知道真相,情非得已。”
苏骁听到背后脚步落定,回忆便到此为止。那个人说道:“我来看看她。”苏骁并不应答。
“倪楚,你真傻。遇见我,是你最大的不幸吧。”南容萧蹲着,声音沧桑。
“虽她临死前那么一说,但其实她还是不希望你死,否则,怎又会为你挡那一剑呢。你也不必耿耿于怀,各自珍重。”苏骁狠狠饮了一杯酒,落寞又悲戚。
南容萧还爱着倪楚,到最后,她爱得却已不是自己。其实他知道宋宋死为缘何,宋宋是三王爷所惜之人。容蓉,也并不想伤害谁,只是命运弄人,我们都以爱的名义行罪慰藉。
容蓉她心里也藏着一个秘密,关于南容萧身体里根植着的那个毒。楚楚,他一直爱的是你,你当日的毒,下得有些失算了吧。但终究,南容萧陪得,是你。
要是沒有遇上你,也就沒有以後漫長的思念折磨。我也許會過著比現在幸福的人生。然而,要是有人敢把這一天從我生命中拿走,我是會使盡最後一口氣,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臂,要他還給我的。────《你總有愛我的一天》,收錄於《你終將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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