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层层剥茧破心结

楔子：
思念，在悠悠岁月里悄悄沉淀；执著，在遥遥守望中风化成石，牵绊，在丝丝血脉中默默流连，凭栏远眺，悠然若身，挥袖如风。
一帘幽梦，编织亘古不变的钟情，在那一个有你的日子，我不断回望不问前尘，不问后世，只问当下，只想在以后的未来，在每一个日子，绵延着我们的佳话.......
无法自拔的沉沦，熏醉得迷离，这份念想，一直延续，从沧海之边，天山之巅，流经陌上花开，流经流年起点，一直蔓延一直蔓延……
正文：
周家父子的力气已经快要用尽，几名夜袭者已经逐渐靠近了辰千珺，就在辰千珺准备放手一博，和周家父子共同进退的时候，周远绰全然不顾自己身边已经快要抓狂的对手，就这么把自己的后背不管不顾的暴露在所有人的攻击范围之内，他直直的冲到辰千珺的面前，手上的功夫已经杂乱无章，但还是再一次拼尽全力的把辰千珺推向了离回廊末端更近的地方。
于此同时，一声惨呼响起，继而是周洛莘凄的呼喊，“娘！娘！”辰千珺和周远绰同时回头，看到的就是蔺玉挛被洞穿小腹的惨状。周远绰心神具裂的再次杀了回去，换来的是身上几处更重的伤。辰千珺视线已经模糊，只听到自己好友的呼喊，“走！快走！带夭夭一起走！”泪眼中原本矫健的身影也已倒下，辰千珺知道，此时的他如果还继续在这里，那当真是枉费了周远绰和好友的心意和牺牲。
不忍再看身后的情景，他怕会再也无法阻止自己折返回去。虽然知道周远绰会抵抗，但是今晚行动的人却全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种能够不要命的打法。杀了周远绰，是最后的最后，万不得已的一步，然而事情发展的已经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周远绰竟然会和自己的儿子如此这般的保护辰千珺，以至于根本不在意自己和家人的生死。
周夫人眼看着已经没有了生气，周远绰在再也无力站起后，拼命爬到了自己夫人身边，就那么看着她，然后就彻底昏死过去，周洛莘浑身浴血，却执拗的以剑顶地，拼命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
剩下的事情应该怎么做，今晚的事情如果出于“杀鸡儆猴”，未免已经做的太过。今晚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王爷所为，但是王爷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周大人此时虽然已经没有之前的风光，但是在朝堂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如果此时就这么被王爷的人杀了，皇上一旦追查起来，即使是王爷，也会有很大的麻烦。
今晚的目标是辰千珺，一个让王爷觉得碍眼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即将走出回廊的辰千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此时夜袭行动的暂时指挥者。黑色夜行衣的包裹下，擦着剧毒的袖箭飞出，正中辰千珺的背部，所有人的心中了然，背后冷箭，是他们最好逃脱干系的方法，也是最直截了当解决辰千珺的办法。后面的事情，他们不适应继续出面，救援的人已经就快来了。
为了留后路，为了清痕迹，周家的人也全部被带走，今晚事情的整个经过，他们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辰千珺跟周家人走的很近，如果以后真有什么事情，这几个几乎已经快要死掉的人，或许可以派到很大的用场。他们都是经过最严苛训练的军人，所有的动作都是出奇的敏捷，快速，绝不拖泥带水。就像来的时候一样，黑夜幽灵般的杀手从高墙跃起，转眼间就消失了踪影，他们需要立刻向王爷复命，相信经过今晚以后，很多朝廷的重臣都会重新站队。
辰千珺没有被带回，但是他们带回了几个对辰千珺有着恩情的人，相信那个一向倍受朝廷内外称赞的二皇子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如果辰千珺死了，一切死无对证，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王爷的手里有了这些人，就算是辰千珺知道所有的一切，也只能硬受下来，不敢贸然的说什么做什么。
至于周远绰，相较于直接的死亡，如此这般的生死不明，恐怕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更加恐慌。无论是皇子，无论是重臣，只要是阻挡了王爷的去路，那么自己的生死就已经不能左右。
血已经浸投了整个背部，辰千珺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受过什么伤，更不知重伤加中毒会是怎样的滋味。他的脑中只有一句话，“走！快走！带夭夭一起走！”虽然脚步已经虚浮，视线也已经模糊，但好在力气用尽之前，他终于咬紧了牙关坚持到达了后院，看到了那辆一直被隐藏很好的小马车。
之前在周家作客的时候，周洛莘就跟他说过了周府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所在，但此时却成了辰千珺唯一的生路。“走！快走！带夭夭一起走！”脑中的声音如雷鸣一般，一直不断的重复着，也成为了此时辰千珺一直激励着自己坚持不倒下的原动力。但最终再执着的思想还是拗不过已经犹如强弩之末的身体，就在辰千珺在把自己丢到马车上以后，全身的气力已经完全耗尽，甚至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夭夭，夭夭.......”辰千珺喃喃的呼唤，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已经有了千斤重。“夭夭你在哪里，我要带你一起走！！”胡乱模糊的喃喃，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
感觉到车上的动静，马儿带动着马车开始前进，没有人握着缰绳，没有人指挥方向，更没有人会告诉马儿，要等一下.......“爹，娘，哥哥，等我......”小小的身影追赶着马车，没有人回应，没有人等他，因为此时马车上的辰千珺已经人事不醒.......十年来，每次梦回，辰千珺总会听到那个孩子的呼喊，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用，是自己白白辜负了好友，周大人用生命给自己的托付，辰千珺再也说不下去了，声音已经有了哽咽。解毒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更痛苦的是接下来自己要如何面对周家人的眼神。辰千珺看着夭夭，眼里有深深的伤痛，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万一。
“爹，娘......”夭夭再次喃喃的呼唤，脚脚步已经有些不稳。当天雪地的奔跑，那天声嘶力竭的呼喊，自己的心里一直不断在重复上演。是啊，那天自己呼喊了好久，可是都没有人回应，那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早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车上的人就是自己的爹，娘和哥哥，而他们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呼唤，却没有带走自己。
那一天的冷意又爬满了全身，原来当自己被追赶，被迫跳进彻骨寒冷的冰湖的时候，其实自己的家人早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里，受了重伤，生死不明，而自己却以为亲人已经早已离开。当她认为自己被抛弃的时候，却不知自己那一天能够顺利的逃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家人，再用自己的生命来给自己打通了生的通道。
虽然后来自己也经历了不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过了一段时间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生活，但是这一切的一切，跟爹娘和哥哥所承受的，根本就是无法比拟的。
爹，娘，哥哥.....原来他们对自己的爱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事情发生的突然，一切的一切都欠了一个解释，从而造成了一个长达十年的误会，使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么分崩离析了这么多年，使自己本应无忧的童年有了最大的缺憾。
夭夭知道，那时的自己还那么小，如果跟随着爹娘和哥哥，首先就不能在一次次的攻击中全身而退，在所有人都重伤以后，她那个小小的身躯，即使家人拼尽了全力，也不一定就能使她彻底的安全。即使在最初的开始，爹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辰千珺，娘首先想到的是找哥哥，都并没有把她放到第一位，但是最后，在面临生死存亡的一刻，所有的人却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齐心协力的为她铲除了逃生路上的所有障碍，这正是源于骨肉亲情的对自己最真的爱。
回想自己这十年的时光，身边虽然没有亲人的陪伴，但是自己也收获了很多，有最爱自己的寞阡，守护着自己的陌远，关心自己的颜姨，还有念儿，生儿……曾经一次次给自己催眠，自己已经满足了，自己所拥有的已经很多，哪怕没有爹娘和哥哥的关爱。然而，现在一切真相大白，太过汹涌，已经被压抑许久的感情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顾忌，原来自己对爹娘，对哥哥的感情是那么的强烈只是一直被压抑。
辰千珺的话就说到了这里，他殷切的看着小孩的反应，心里是无比的忐忑。当年的事情，是他对不起这个孩子，也是因为他，使后来的周大人夫妇以及好友遭受了长达一年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十年里，看着好友对妹妹的愧疚，看着周大人夫妇对女儿的思念，自己也经常会回忆起那个小小的孩子见到自己时的各种表情，笑得如此娇憨，吃的那么可爱，然而更多的却是那个小小的孩子，追赶马车时哭得声嘶力竭的声音。“等我……”，自己转身离开那条回廊时，好友对自己的嘱咐，他没有做到，他说，要自己带着他的妹妹一起走，结果呢，却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虽然自己是身不由己，虽然事后自己也获得了周家人的理解，但是也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周家人用生命作为交换来获得的自己和夭夭的一线生机。
夭夭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死死的攥住了衣角。她不知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心里的感情已经说不上是爱是怨是怜还是造化弄人的感慨，爹娘，哥哥，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是自己确实是从来没有断过对家的想念......那一夜，不仅仅对自己而言是一个梦靥，对自己的家人更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被抹平的身心具在的伤口。今天他们把这个伤口血淋淋的扒开，想获得的是自己的谅解，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自己，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是那么的忐忑，是那么的近乎于卑微。可是当年的事情，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虽然还是有很多的疑问，虽然故事还没有讲完，但是夭夭心里原本以为再也无法化开的最大的心结已经解开，后面的事情已经无关轻重。
一双温暖的大手放到了夭夭的肩上，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那双无比熟悉此时却充满了怜惜的目光。曾经的哥哥，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眉眼弯弯，可是现在的哥哥，整整一天，都是眉头紧缩。曾经的哥哥，眼光里曾有的那一丝少年的顽皮，此时也仿佛随着时光的流逝完全消失了踪迹，哥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用那么严肃且正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让自己已经不敢直视。
肩上传来的温暖，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得到，此刻才觉得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贪恋。这种温暖，寞阡也给予过自己，但是感觉是不一样的，原来哪怕自己得到的感情再多，这种源于骨血的亲情确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被替代的。
寞阡…….那个白色飘逸的俊秀身影突然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寞阡…….那个对自己呵护倍致的人，那个对自己宠溺到极点的人，那个并不善言辞，那却总是用实际行动为自己打点好一切的人，此刻如过他在，他一定会帮自己处理好一切。寞阡，我该怎么办！
寞阡…….刚才辰千珺的话语之中，并没有说明那天血洗周家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但是夭夭不是傻子，就因为辰千珺的闪烁其词，才使得夭夭更加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今晚，那么碰巧就是寞阡和陌远他们都不在的今晚，哥哥能够在寞阡的宅院，能够在颜姨的看护下把自己引了出来，那么哥哥和辰千珺必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这十年来一直是和谁在一起，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所以辰千珺明明知道当年的事情是谁所为，却一直在刚才的诉说中含含糊糊的不予说破.看来自己和那边的关系哥哥他们已经知道，唯一不知道的应该就是爹娘了.政治，局势，夭夭是不懂，但是在寞阡身边待了那么久，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那天在驯马场和骆大人一起来，并默许骆大人把生儿带走的人，那个在密林身边留下那封信让她们自生自灭的人，那个因为他一时的兴起，害死了那么多孩子的人，那个使她从小和家人离散，又使得爹娘，哥哥重伤的人……同时这个人，却又是寞阡的父亲。
虽然寞阡跟自己的父亲并不亲近，但是血缘亲情是无法割舍的，在这种情形之下，寞阡也一定会站到自己父亲那边吧。
当年的事情，夭夭知道，她不会把这件事情跟寞阡牵扯到一起，因为那时的寞阡，也只是个孩子。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对晏王爷不会有恨，不会有怨。
寞阡，陌远，颜姨，这些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些一直最爱自己的人，却都是和晏王爷有着最深最亲的关系，此时的夭夭，身处在两边的中间，真心不知要如何取舍。两边的人是敌对的，是不同的两个阵营，却都对夭夭付出了真心，付出了关爱，夭夭不忍心伤害任何一边，现在寞阡那边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吧，应该在和陌远，和颜姨一起在找自己吧，自己又让他担心了，自己好象总是让他担心…….还有陌远，还有颜姨.......此时的孩子心里已经乱到了极点，这所有的反应都被周洛莘看到了眼里。他知道，猛然之间叫一个孩子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信息，一下子让她接受了太多的真相，一下子就让她明白了这十年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原来就是害自己骨肉离散的人，这其中的感情变化，别说是夭夭，就算是自己，一时之间也难以承受。
夭夭这十年的事情，经过近几天的调查，周洛莘和辰千珺也只是知道了一个大概，这一切的一切，他们还没有和周远绰和蔺玉栾说，因此，身为父母，只知道夭夭此时心里不好受，却不清楚她难受的原因，只当是十年之后再次见到爹娘，心里上有些承受不了，这十年的委屈，还没能完全的化解。
爹爹的预言又止，母亲的泪眼婆娑，周洛莘知道，爹娘此时都不知该如何跟夭夭诉说后面的事情。他们小心着言辞，不敢上前一步，就怕此时一个不小心，会加深孩子对自己的误解，会让好不容易再见到一面的孩子，不愿意再次接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