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阴差阳错相别离

楔子：
你的背影定格了我今生的寻觅，你的笑靥冻结了我所有的时光，你的眼神镌刻了我三生的等待。
我等在空城，你于灯火阑珊处款款走来，明了前世，明了相思，我却不敢有半点轻浮的念想。
我想说，前世，你的笑是岁月的妖娆，今生，你的笑却是我一生的奢华。
只因，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
正文：
一向淡定自若的少年，一向云淡风清的情怀，然而那时那刻，周洛莘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屋里是爹娘，是关系江山社稷的好友，屋外的是熊熊烈火，杀人如麻的侩子手，还有不知身在什么地方的妹妹。周洛莘觉的自己已经快要抓狂，不安的情绪焦躁的感觉已经掩饰不住，辰千珺很明显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在，但是那个今天他刚刚认识的小女孩不在，甚至他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做自我介绍。为了父亲的江山，他本来就已经做好了以身赴死的打算，但是周家的人，那个小小的女孩，那个纯真的丝毫不了解世事的孩子，绝对不该在这种纷争里成为牺牲品。
杀戮似乎一触即发，所有人的心弦已经绷到了最紧。两方的对峙一秒一秒的过去，虽然没有多少时间，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却好象已经翻转了无数的念头。身为臣子，为国尽忠，本就无可厚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周远绰握紧了老拳。他不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妻子以及自己的女儿，但是此时，他已经无法顾及。在选择淌入这次混水之时，他就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但他没有想到的，这次的事会如此突然，突然到他还没有任何准备，给自己的家人安排后路。
周夫人看着已经是一脸决绝的丈夫，又看看一脸焦灼的儿子，心里却又为自己的女儿担忧，一时之间，各种情感同时堆积心头，直叫内心已经无法负荷。红光已经映红了所有的门窗，白亮亮的刀刃已经在各个方位对准了每一个人。蔺玉栾的心彻底乱了。虽然都是自己亲生，但是有传宗接代的观念左右，在母亲的心里，女儿还是无法跟儿子相比，就是在这种时刻，自己首先想到的还是亲自来救儿子，而是选择叫琴姨去带着女儿离开。可能上天冥冥中自有注定，生死有命。今天儿子如果有什么不测，自己断然是活不下去了，至于夭夭……蔺玉栾听着外面已经不断弱下去的呼喊，心里不断的祈祷，孩子，拼命的逃吧……
晏王爷派出的护卫队已经不耐心这样的对峙，距离王爷规定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拖的越长，皇上那边的援军就越有可能赶到。
房屋的温度已经很高，所有人都已经无法继续站立。一名侍卫上前，直接踹倒了房门，本来站在房屋四角的人也一拥而上，直接架着众人向着外面走去，宅院的大门外已经准备好了黑色的马车，正好可以借着夜色将这一干人等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
这一次辰千珺到周家，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有带多余的人，只是最亲近的侍从，统共也就两三个，但此时也被控制了起来，虽然这里的事情相信不久也就可以传到朝廷之中，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搭救自己，但是远水毕竟救不了近火。
看到辰千珺被尖刃指着推出房门，跟随辰千珺来的侍卫已经急红了眼。辰千珺兄弟的身边从小就培养了很所贴身跟随的守卫，其忠心是宫内其他侍卫无法比拟的，虽然他们的情况也不乐观，但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他们还是丝毫不顾及已经被架在脖子上的刀，义无返顾的发起了反攻，尽管是几人面对几十人，尽管是空手面对对方的全副装备，尽管明知自己的举动就是送死，尽管知道自己生命的消逝也不一定能救得了自己的主子，但是他们还是毅然的发起了反击。顿时，鲜血喷洒，瞬间染红地面，几条片刻之间还鲜活的生命瞬间就变成了毫无知觉的尸体.......
十年的时光流逝，记忆中的红色并不会因为岁月而失去了刺目的颜色。辰千珺的话语虽然还是很平淡，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已经发生了很久的故事，但是音调已经轻颤。那一夜的记忆是如此的鲜明，一旦被唤醒，就再也无法停止。
几乎是自杀的反击，也就是争取到的这么短短近乎一瞬的时间，这就是那些忠心的侍卫当时唯一可以保护自家主人的方法。理解了侍卫的意图，最先反应过来的周家父子立刻趁着其他夜袭者晃神的瞬间，拉着当时已经陷入愣怔住的辰千珺和已经被突然的鲜血吓到的周夫人冲了出去。明明白天里是那么短暂的路程，那天晚上却显得是那么的遥远，转过这个回廊，就是后院，就有马车，琴姨和夭夭可能已经在那边等待着他们。
已经顾不上自己脚下的尸体，明明这些人白日里还是有说有笑的年轻生命，这里面有宅子的仆从，侍女，也有刚刚那一刹那的反击中死去的侍卫。已经顾不上已经就在身旁灼烧的已然刺痛皮肤的火焰，所有人拼命的向外奔去，他们知道，只要穿过这里，外面就是雪地，就可以压抑住此时所有人心里难言的伤感和怒火。
此次晏王爷派出的人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刚刚那微微的晃神，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失误。他们知道那个平日里笑容满面的王爷面对失败者是怎样的冷酷，也知道这次的任务，本来就是想要给所有人一个威慑，如果他们逃脱了，王爷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给了所有人一个最好的理由来打击王爷的势力，那么今晚的行动收到的就会只有一个效果，白白的打草惊蛇。王爷不会容忍自己失败，更不会让自己成为笑柄，哪怕这个任务是错误的，是不明智的，他们也要贯彻到底，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毫不犹豫。
其他几路被派到另外大臣家的人马此时应该已经都完成了任务，而此次任务最主要的核心—辰千珺，此时却被周家父子救走，因此哪怕其他的再多路人马完成任务，这次的行动也要注定失败。看着天上不断闪现的象征着成功的信号弹，所有王府的人都已经心急。
他们不明白，辰千珺明明还只是个孩子，王爷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忌惮，哪怕是辰千珺现在在四处忙碌的帮自己的父亲找各种支持，做各种游说，他们也不觉得，就凭辰千珺会掀起多大的波浪。
如果仅仅是周家父子，或许凭借着速度，可能还会有那么一点点胜算，但是今天注定的是一场败局，那些侍卫的牺牲也只是争取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回廊还没有跑完一半，所有的人已经再次被包围。周洛莘把自己的母亲护在了身后，同一时刻，周远绰也把辰千珺护在了身后。
对于周大人对自己的保护，辰千珺是很感激的，但同时也很尴尬，自己也是从小习武，又是和周洛莘差不多的年纪，此时却要像一个弱者一样被别人保护。
当然这些细节，作为诉说者的辰千珺还是有些私心的略过了，往事竟然如此不堪，他更不想在那个孩子的心里留下更多不好的印象，终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了她，连累了她，以及好友一家。
辰千珺边说边注意着夭夭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这一切的事情一旦被全说破，夭夭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是会谅解自己的父母，哥哥，还是会更加的怨恨自己。
其实不仅是辰千珺，此时的周洛莘也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妹妹身上。今天的时间多数都在你追我赶，他根本还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可以好好的打量自己的妹妹。
那天的事情，他不知道做的是否正确，但是他不后悔，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证妹妹万无一失，不用承受和他一样的折磨。后面的事情是他无法预料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旦一个细节的改变，对整个大局都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辰千珺作为当年这件事情的亲身经历者，由他来诉说这其中的始末，或许对此时情绪激动的夭夭会更加的可信。
蔺玉栾的眼泪无声的在流，那一天她丢了自己的女儿，而且一丢就是那么多年，当时她选择去找儿子，危机的时刻也是选择站在了儿子这边，这十年多的折磨，在蔺玉栾看来，这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周远绰从头到尾没有出声，今天的周家人，全都是听众，都是在陪着那个不小心被他们弄丢的孩子一起重温那天的事情，他们的心里都怀揣着那么一份小小的希冀，希望当所有的真实都展现在夭夭面前时，夭夭可以原谅他们，再次重新接纳他们。
其实那天的事情，在夭夭的记忆里只是片断，那时的她还太小，这其中的前因后果，是非曲直，甭说当是的她还只是个娃娃，即使是现在的她，对这些勾心斗角她还只是一知半解。在外面的这十年时光，刚开始是有琴姨的庇护，后面又有寞阡他们的细心照料，他们都在很小心的保持着夭夭原本那颗最纯真的心思。乍一听到这一切，夭夭不知该做何反应，事情原比自己想像的更为复杂。
宫廷，政治，血洗，在夭夭的世界里一直认为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情，然而这一切却在很久之前都已经发生在她的身上，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那一晚不是意外，而只是别人计划中的一部分，他们都只是棋子，而她就是牺牲者。
虽然明明看到自己的父母，哥哥此时就那么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但当辰千珺诉说当时的情景时，夭夭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揪紧。原来自己对父母，对哥哥的爱一直没有断过，只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无法表达。那天的自己一直被琴姨抱在怀里，外面的情景她看到的并不是很真切，或许是琴姨故意的遮挡，夭夭记忆中的画面并没有那么的血腥。当时的辰千珺对她而言，只是家里的一个客人，自己偶然遇到而已，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心很乱，虽然早就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自己却又有一些胆怯，心里一个声音一直在叫，自己这么多年的心结一旦解开，那么真正的事实是否会让自己的心更好受一些。
夭夭有些后悔就这么直接从寞阡那里，从颜姨的身边跑了出来，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边有太多人的陪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天的到来，会是这么一个情景，就自己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周府外，聆听着这么一个完全自己想象不到的故事。
在看到夭夭的情绪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激动，对于他们的话语也不是那么抵触时，所有人的心也稍稍安了一些。夭夭还是愿意听他们的解释的，她从心里还是想要这个家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周洛莘不着痕迹的望了辰千珺一眼，既然早晚要说，那么就一次性说完吧。
辰千珺自然理解好友的意思，微微闭了一会儿眼睛，继续诉说那天的事情。辰千珺从小在皇宫长大，自然知道自己的身边会有很多的侍卫，其中更有不少的死士，然而由于当时的自己还小，也不是经常出宫，这等遇到袭击的事情，也是当时的自己第一次遇到。
当看到前一刻还跟随自己出门，一路陪伴自己的侍卫顷刻之间就为了自己血溅当场，这对当时的辰千珺来说，触动是很大的。他只知道自己父亲的江山不能完，他不能坐视父亲的江山易主，于是他努力做了所有他认为可以帮助父亲的事情，却全然没有想过这一切的举动过后，对自己，对他人的生活乃至生命会有怎样的影响。如果这一切有现在的辰千珺来做，绝对会做的滴水不漏，而不会像之前那种满城风雨，早早的就让王爷有了戒心，进而发难。
故事仍在继续，那一夜侍卫不要命的反击，叫夜袭者再也不敢放松任何警惕。反正今天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只要按照王爷的吩咐把最主要的人带回，至于其他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再允许让他们再成为今晚行动上的绊脚石。
打定了主意，正准备痛下杀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隐隐的传来，听得并不是很真切，从回廊这边虽然看不见人影，但是周家的人全都在第一时刻想到，这是琴姨抱着夭夭往这边来了。此时双方的实力实在悬殊，如果再加上琴姨和夭夭，处境将会更加危险。之前各种美好的假想，就是夭夭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后院根本就只是自己慌乱时的奢望。且不说距离，且不说速度，哪怕刚才在自己的房间耽误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琴姨和夭夭还是没可能在他们之前到达后院。
周洛莘的心已经揪起，这满地的血腥，以及这一触即发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博命，他是万万不想让夭夭看到的。周大人和夫人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至于辰千珺，由于不了解情况，倒是不是很清楚自己好友和周大人突然变得如此紧张的原因。
但是，当他被周大人突然大力的推出包围圈，又亲眼看到周家父子突然拼尽全力的主动发起攻击，并努力牵制住所有企图想要拦截住他的人时，他的脑子才有一些清明，这是周家父子打算用自己的生命，给自己争取那么一瞬间活命的机会，就像那些侍卫一样，明明知道必死，明明知道他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跟他们抗衡，但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奋力那么一博。但是当时他不知道的是，周家父子如此做，一半是为了他，另一半也是为了夭夭。
周洛莘，周远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全身而退，他们只是拼命的想把所有人都牵制到回廊之外。他们只想给辰千珺和夭夭打通一条畅通无阻的回廊，那可能是此时唯一一条可以通往外面的路，如果再晚一些，估计后院也会被围的水泄不通。边打边撤，人渐渐被分散，虽然周洛莘已经在全力的保护着自己的母亲，但是周夫人身上已经多了很多伤，平日柔弱的女人，此时全力强撑着，她不想成为孩子的负担。想仅仅依靠两个人就牵制住那么多人，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看着自己的好友，看着周大人，尤其是周夫人的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出一块不被血迹粘满的地方，辰千珺已经无法容忍自己再做一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