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来的比较晚,乐天凝视着第一缕阳光,朝阳初升,红色的光渐渐弥漫天际,直到光芒万丈,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对于乐天,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终于天亮了,他的心被一丝暖阳照耀,暖和起来。他拉开窗帘,让光芒充满了整个房间。
阳光打在吴辽的病床上,落在她身上,印在她的面颊,有种淡淡的温柔的光泽。她还在沉睡着,也许是太痛了,太累了,像是逃避现实一般,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乐天却笑了,她还真实的存在着,就是最好的事。
余韵洁困极了,趴在吴辽床边睡着了。乐天将她叫醒,她有些朦胧:“吴辽醒了?”
乐天摇头:“还没,天亮了,你也别在这里趴着了。回去吧,换胡安婷和江雪来吧。”
余韵洁迷迷糊糊听他这样说,反问:“那你呢?”
“我等她们来了就走。”
余韵洁有了一丝清明,她抬眼,揉揉脸,这样的话,就彻底清醒过来了。她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韵洁收拾东西,乐天沉吟半响,又说:“吴辽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太多人。”
余韵洁想了想,点头,这件事情,先不要惊扰太多人。吴辽这个时候需要静养。“可是蒋姐,总得告诉一声。”
乐天点头。余韵洁深呼吸,长长吐出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探寻别人的秘密,自从她无意中知道了吴辽的秘密,她的心,像压了五指山一样,沉重,心疼她就像一道符咒,压得她不能抗拒,不能推翻,她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情,但她知道谁也不能告诉,知道的越多,就越难过。
余韵洁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再也没多说一个字,推开沉重的门,离去。
病房里就剩下吴辽和乐天。
吴辽现在的病情,还不能进食,只能输液维持。
乐天静静看着吴辽的脸,这个时间,空间里,只有他和她,他觉得内心平静,有种满足感充斥在心间。
吴辽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意识很模糊,她只记得和邱宁告别后,就回了包厢,然后是韵洁和她一起离开。那个时候,她的胃疼的难受,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觉得眼皮有些重,怎么也睁不开,似乎有一丝光芒照耀进来,温温暖暖的,照在她身上,她听见有人在说话,她也想说话,可是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卡的她开不了口。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有人离去。接着又是一片寂静。
吴辽在寂静的感知中,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乐天微笑的脸庞。那张脸因为有笑容,格外的温和,温暖,如清流沁入心间,汩汩流动。
吴辽扯了扯唇角:“是你,乐天?”带着疑问,又是肯定。
乐天见她醒了,一颗心安定下来,他点头:“是我。”
吴辽轻叹一口气:“怎么是你呢!我上大学以来就晕倒过两次,都是你送我来的。”
乐天轻轻拍拍她的手:“别想太多了。”
吴辽没有拒绝排斥他的碰触,她无奈笑了:“昨天没有吓坏你吧。”
乐天摇头:“不会。”
吴辽看着乐天,询问:“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乐天点头:“你的胃病很严重,不过现在没事了。以后,要多多照顾你的胃了。”
吴辽轻笑:“其实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肯定又得躺医院了。”
乐天因她这句话心微微抽疼,不过他没有多问,也没有责备她不爱惜自己,他说:“别想太多了,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辽摇头:“胃稍稍有点疼,能忍受。”
乐天嗯了一声:“今天输完液,就会好点。你得住院五天。”
吴辽没再说什么,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病服,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只问:“是韵洁帮我换的衣服。”
乐天点头,吴辽便没再说什么。
乐天忽然开口:“韵洁刚走,一会安婷和江雪会来。”
吴辽点头,咬了咬唇,问道:“我住院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乐天回答:“告诉蒋姐了,其他人没有通知。”
吴辽:“你帮我把床摇起来吧。”
乐天蹲下身子,把床摇起,给她放了软枕在后背。
吴辽歪着头:“那这样的话,我不是就错过了学生会的选举吗?”
乐天想了想,选举在四天后,好像还真是要错过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吴辽一乐:“那我就不用去参加选举了,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她语调轻松起来,调皮的笑了。
乐天哭笑不得:“你更应该关心你的身体。”她竟然把选举当成目前最让她痛苦的一件事情了。
吴辽笑了:“我的胃病是老毛病了,没什么事的。”
乐天蹙眉,虽然他很想知道吴辽为什么会得上这种病,但他聪明的没有问。他看得出,吴辽的童年,一定是有很多事情发生的,他不愿意她回忆以前的痛苦,只希望她现在,以后,都好好地,就足够了。
乐天不想却又不得不提醒她:“你不用参加第一轮和第二轮的竞选。”
吴辽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他们是有了特殊待遇的啊。第三轮选举还在两周后呢。她的小脸垮了下来:“我记错了。”
乐天不忍看她这样,安慰:“你不想去,到时候随便应付一下就行。”她这样的身体也经不起学生会的高压力和操劳忙碌,他不愿意她进入这个学生组织。
吴辽抬头,笑的灿烂:“你说的啊,到时候你帮我。”
乐天愕然,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又变了态度,细想才知道中计了,她哪里是不知道,她这是苦肉计,逼得他就范,蒋佳本是让他监督她的,这下,他自己都说了应付过去算了,他怎么好意思再督促她,不仅不能,还得帮着她打掩护。他苦笑,心痛又无奈。
吴辽无疑是个乐观的人,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以为她没有什么病痛,健健康康。昨夜,经历了什么,乐天看在眼里,抽血,化验,胃镜检查,B超……她在急诊室内被人摆弄来摆弄去,折腾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才转入病房。乐天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虽然想的有些夸张,却是他当时最直接的反应,她什么也不知道,别人在她身上做什么,即使是扎上一刀,她也反抗不得。而,他除了耐心等待,什么也做不成。
经历了昨夜的病痛,吴辽没有消沉,醒来没有哀怨,没有呻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虚弱,她像往常一样,绽放了明媚的笑,幽默开朗。如果不是憔悴的脸色,提醒着她身体上的不适,乐天也几乎被骗过。
乐天直叹气摇头:“你呀!就那么不情愿去选举?”
吴辽一笑:“当然了。明知道选不上,去了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就这么笃定自己不能入选?”
“当然。”吴辽肯定的回答:“学校里人才辈出,我不过是沧海一粟,没什么优势的。”
乐天一笑,不肯定也不否定她的说法。
“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乐天说,看着吴辽,吴辽迎上他的目光,点头:“我知道。不要紧的。”
吴辽说的淡然,平静,乐天却是有些烦躁的。他害怕她的这种淡然,害怕她的这种超脱,也害怕她的这种无所谓。他怕她太过委屈,克制自己,他宁愿她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但如果真是那样,吴辽就不是吴辽了。
乐天矛盾了,一方面是对她的心疼,一方面是对她的欣赏。这颗心脏被揪扯的,又痒又痛,割舍不得,也挠不得。
“谢谢你,乐天。”吴辽淡淡微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总是最及时地对我伸出手。”
乐天笑道:“我们是朋友,何必见外。”
吴辽正色:“其实,你肯定有很多疑问吧。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提那些事情了,你能理解吧。”
乐天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你不必向任何人交代。”
吴辽欣慰,与乐天对视,满眼真诚:“谢谢你,乐天,谢谢你的尊重和理解。”
乐天笑了:“你这样一本正经,我都有些紧张了。”
吴辽被他逗笑了:“我一直觉得你不会开玩笑,原来,你不是。”
“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就是个闷葫芦?”乐天挑眉。
吴辽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克制,不生硬,柔软的像是一个稻草,轻轻骚动着少年躁动的心,少年在这笑声里失了神。
胡安婷和江雪是凌晨才回了宿舍,余韵洁回来的时候,她们还在呼呼大睡,她叫了她们好几遍,她们就像死猪一般,感知不到。
余韵洁知道就算叫醒她们也没用,她准备收拾收拾东西,洗把脸自己再去医院替换乐天。她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去,宿舍的门铃被按响了。她去开门。
令余韵洁惊讶的是,门外站着的是彬彬有礼,一脸微笑的邱宁。
“学长?”
邱宁微微点头:“吴辽在吗?我刚去教室里找她,她不在。”
余韵洁一愣,没有说话。
“那你可以帮我叫她一下吗?”邱宁淡淡瞄她一眼,问道。
余韵洁不知道他和吴辽什么关系,犹豫着该不该让他知道吴辽住院的事情。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无奈:“学长,你等下。”
韵洁接起了电话,是蒋佳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也是刚刚睡醒的缘故。
蒋佳问了问她吴辽的情况,她简单回答了。蒋佳说一会去医院看吴辽,就挂了。
邱宁一直没有打扰,不过在听见吴辽住院的时候,眉头紧蹙。等余韵洁挂了电话,他才问:“她病了?”
余韵洁也知无法瞒他,点头。
邱宁保持着一贯的沉静,低声问:“严重吗?”
“现在没事了。”
邱宁看着韵洁手中提着的袋子:“你要去看她?”
韵洁点头。
邱宁转身:“那走吧。”
“呃……”韵洁一时失语,邱宁是什么意思?当她看到邱宁安静地在台阶上等她,挑起的眉表达了他不耐烦情绪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学长,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吴辽?”
“恩。”没有解释,没有掩饰,甚至声音都没有情绪的变化。
余韵洁站在门口,下也不是,回去也不是,竟有些踌躇。
邱宁的耐心终于耗尽:“你还走吗?不走的话,告诉我她在哪个医院,什么病房?”
余韵洁下意识回答:“走,走,走,走啊。”
奈何邱宁主席的气场太过强大,余韵洁无奈妥协。
一路上,邱宁没有说话,空气异常沉闷,余韵洁也懒得和他说什么,两人还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不快,也不慢的朝医院走去。
病房里,吴辽和乐天聊的正开心,两人说起了什么事情,她靠在床头,笑容阳光灿烂。
邱宁站在病房外,静静看着。
余韵洁也只能站在外面,他们都来了一会了,也不进去,就在门外看着,来往的护士医生都看他们好几眼了。
邱宁淡淡笑了,他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她的笑容永远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荡涤了他内心的浮躁和不安,空虚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