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最初的相遇-脆弱的胃

吴辽急诊入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最后转入消化科。
静脉液体顺着输液管路滴入她的血管，进入她的血液循环，她的脸色渐渐不再苍白啊，变得红润了些，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乐天静坐在她的病床旁，深深凝视着床上的女孩。
床上的女孩虽然病着，仍掩不住她的美丽。不过，仅仅是一夜，竟然憔悴了很多。
余韵洁打了热水进来，她想给吴辽擦把脸。
“乐天，你去休息一会，我陪着她。”
乐天摇头，脸色凝重：“不用，不累。”他的脑子里还是医生的话，每一句都让他心惊肉跳。
余韵洁叹气：“好吧！明天让安婷和小雪来。”
乐天望着余韵洁：“她的病你知道吗？”
余韵洁脸色微黯，摇头：“我一直觉得她身体不好，却不知道这么严重。她三餐正常，从不熬夜，不喝咖啡可乐，不吃烧烤大排档，不吃辣，不吃酸，不吃难以消化的东西，总之，她的生活习惯很好。”
乐天听完沉默不语，许久他才说：“这才是她不正常的地方。”
余韵洁是个聪明的人，她听得懂乐天的意思。在校大学生的生活是很丰富多彩的，有时候玩到不亦乐乎的时候，随便吃些东西，如果不饿的话，连饭也不用吃了，有些人通宵达旦的玩，生活规律完全是颠三倒四的。很多人会吃路边的小摊，烧烤，麻辣烫，大排档都能吃出娱乐的精神。像她自己这样自律的人，有时候也会有落下一两顿饭的时候，有时候和朋友出去玩，熬夜不睡也是经常有的事情。但是吴辽从来没有过。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静默里。
乐天忽然起身：“我再去找趟医生。”
余韵洁不懂，眼神询问。
乐天望向吴辽，脸上有深深的动容，如果不是今天忽然发病，他都不知道，这个每天乐观向上，总是满脸笑容和恬淡的女孩竟然病的这么厉害。从她的生活习惯，他可以知道，她很爱惜自己，不放纵自己，他又感到欣慰。
今天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她喝了那么多酒？
乐天终究是心疼吴辽的，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做什么，猜度什么，他只想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对她好。他知道，他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有些奢侈的东西，他没办法给她，但他能等，默默守护，直到自己足够强大的那一天。他以一个男人的方式思考和行为着，而不是一个男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乐天轻轻握住吴辽的手，她的手不再冰凉，有了温度。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的动作很轻柔，生怕惊醒她。他只稍稍握了她一下，就温柔的放下了。
余韵洁看着这一幕，为乐天的行为感到震惊。原来，殷勤的顾忌是对的，乐天对吴辽果然有不一样的情愫。看到乐天坚定执着的眼神，余韵洁不免有些为他难过，因为他的对手，是殷勤，那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余韵洁又觉得无奈，她，不过是他们的旁观者，是个局外人，她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只能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爱莫能助。
余韵洁为乐天感到可惜。他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吴辽将来如果和他在一起，一定会有安定安乐的生活。
她有些痛恨起殷勤，这人就是天生的妖孽。他做事，从来不给别人留有机会，他出手快准狠，拿捏住了吴辽的软肋，霸占了吴辽的思维和感情，不留给任何一个男人机会。他只要这个女孩属于自己。他这一生，注定是不能平凡和安宁的，吴辽这样的身体，经得起这样的风浪吗？
余韵洁在之前，并不知道吴辽的身体状况，是希望殷勤能和她在一起的，他能给她宠爱和珍视，只不过，与他相伴的路上注定不能平顺。然而，现在知道了吴辽的病情，余韵洁不想她再受太多的苦，尤其是她在给吴辽换上病号服的时候，看到了她的身体，韵洁彻底惊呆了，她无法用语言描述吴辽的身体，她终于明白吴辽不和她们一起洗澡的原因。
余韵洁没有告诉乐天自己看到的。
余韵洁是矛盾的，这矛盾在看到乐天对吴辽所做的一切之后，越发的激化了。她的内心在挣扎，在纠结。
乐天没有发现余韵洁的异常，他说：“你给她擦脸吧。我去找医生再问问她的病情。”他需要了解的更多。
余韵洁只能点头，她回头时只看到乐天高大的背影，仿佛已经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男人，能够承载更多的风风雨雨。
余韵洁看着床上的吴辽，轻声说：“我该说，你是幸福呢，还是不幸呢？”说罢，她自己无奈笑了。她发现对殷勤，已经没有了希冀，过去了，不是吗？他已经是她的过去式了。而眼前这个女孩，已经走入他生命中。韵洁发现自己对吴辽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羡慕嫉妒恨，只有无尽的心疼。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在殷勤生命中占据最重要的位子，如果是吴辽，她败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另外有一件事情让韵洁很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殷勤吴辽的一切。她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先不和殷勤说。
吴辽和殷勤之间不过是处在朦胧的暧昧阶段，就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慢慢改变吧，这个时候殷勤来了，会怎么样，怕是连一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他对她的感情直接升华到一个高度，那么她呢？该怎么样面对突发的感情变化，怎么接受这个男人直截了当，独自决定了最后的结果？骄傲如吴辽，怎么会轻易就被一个男人征服？将来如果有什么变化，吴辽该怎么办？余韵洁所有的思维和决定都是围绕着对吴辽的影响来考量的。她觉得让这个女孩慢慢去接受一份感情和一个人，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余韵洁自己想清楚了，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下，认真给吴辽擦拭起来。
乐天在医生的办公室门口站定，抬手礼貌敲门，直到听到允许后，进去，把门又关好。
值班的医生是个中年的妇女，她正在书写病历，看到乐天走了进来，她请他坐下。
乐天开门见山问：“我想知道吴辽的胃病到底有多严重。”
女医生抬眼看他：“就今天发病来说，还是挺严重的。”她顿了顿：“她来这里读大学以来，一直是我给她看的病，开的药。她自己也很注意保养自己的胃，情绪也基本上不会有大的起伏波动，她的胃保护的很好。只是今天，我猜测她情绪上可能受了刺激，所以才喝了不少酒，严重地伤了胃。还好来得及时，没有发生胃穿孔，不过胃粘膜的损伤十分严重。”
乐天蹙眉：“这么说她的胃溃疡其实一直都很严重，只能好好保护？”
女医生点头：“她一直在吃胃药，她这个胃病也没办法好彻底，只能自我保护和依靠药物来治疗，还要防止胃部进一步的病变。”
乐天知道医生要说什么，这方面的知识他多少知道一些。如果吴辽不好好吃药，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胃，很有可能就会发生癌变。
乐天还是问出了最不想问的问题：“她的胃癌变的几率有多大？”
女医生神色凝重：“这个不好说，有可能就是胃溃疡，不会病变。也有可能会病变的很快。因为她的胃溃疡现在已经很严重了。”
乐天握紧了拳头，他的心在颤抖。
“其实，现在世界上也有这样的病历，有的癌症患者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抛开身边的琐事，出去周游列国，尽情游玩，等再检查的时候，癌细胞全部消失。这说明情绪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我说这些倒不是吓唬你，只是想说让她能保持着愉快的心情，对她的病情很有帮助。再说，她的胃病并不一定就会病变的。”女医生尽职尽责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乐天。
乐天终于明白，为什么吴辽看上去总是那么开心，无忧无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总是一张笑脸，好像永远不会不开心，不会烦恼的样子。原来不是她不会有情绪变化，而是她不能有，她不能不开心，不能不愉快，不能不乐观向上。因为她有一个脆弱的随时可以癌变的胃，她要坚强地保护它，保护好自己。
乐天的心脏闷闷地疼，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还该问医生一些什么，还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缓解此刻的难受。
兴许是看出乐天的异常，女医生安慰：“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看，她这病，都十多年了，现在不也好好地吗？”
乐天猛然抬起头：“十多年了？”这是一个令他吃惊的数字。
女医生看了眼病历，确认：“是12年了。”
乐天吃惊，难以置信，吴辽的这么严重地胃病，竟然已经是12年了？她的父母呢，她的父母难道不管她吗，任由她就这么病着。
女医生解释：“你也不用惊讶，其实吴辽原来的胃病，一直都是轻微的胃溃疡，不严重，也不碍事的，现在的人，工作压力大，多多少少会有点胃病。她是三年多前忽然加重了，还住了一段时间医院。”
“她在这里住过院？”乐天问。
“没有，在她家里的医院。我们的病历会有病人病情变化详细的记录。”
三年多前，忽然加重的？
乐天的眉头皱的更深，三年多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好好地，怎么会忽然加重？
女医生继续说：“这三年多，她的胃病一直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很平稳的。你也不用想太多，别太担心了，这次回去以后，好好注意，情绪上也要愉快，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你要学会开解她，不要让她太压抑了，不一定就会病变的。”
乐天沉重的点头。
女医生问：“你是她男朋友？”
乐天抬头，眸光微微闪动，他开口：“不是，我是她的同学。”
女医生点头：“哦，我看得出你很关心她，我和她虽然接触的不多，不过，可以看得出，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乐天起身：“谢谢你医生。”
女医生也站起来：“不用客气，这也是我分内的事情。”
乐天想了想，又问：“那您知道她的胃病究竟是怎么得的吗？”
女医生点头：“胃溃疡是胃酸-胃蛋白酶分泌与粘摸保护功能失去平衡，胃酸和胃蛋白酶腐蚀胃粘摸而发生的炎症性溃疡。目前在生活中造成胃溃疡的病因还不明确，和很多因素都有关系。吴辽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儿童时期的胃溃疡和家族遗传有很大关系，但吴辽并没有家族史。她是精神因素影响，再加上抵抗力下降，才得上了这种病。”
乐天皱眉：“精神因素，抵抗力下降？”12年前她才7岁，7岁不正是最快乐的童年时光吗？
女医生点头：“吴辽没有细说，我也是从她以前的病历上看到的。”
乐天用手扶了扶眼镜，他的手有些颤抖，他安定下自己的震惊，礼貌地笑了：“我以后有问题还会向您请教的，希望您都能像今天这样，如实相告。”
许是被乐天的真诚打动，女医生点头。
乐天走在寂静的病房的走廊上，很慢，他的脑子里全部是吴辽的事情。护士站的灯光还很明亮，护士仍然在忙碌不休，那明亮的灯光仿佛是一种希望，折射在每一个病患的心中，照亮那些灰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