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最初的相遇-蓝色玫瑰

吴辽她们这桌已经吃完，另外一桌仍然有说有笑，话题不断，看来一时间也吃不完了。之后，就听见殷勤说：“一起长大的，关系就那样，大了，就淡了。”
似乎是有人在问他和余韵洁的事。
余韵洁也听到了，只是淡淡一笑。
吴辽起身收拾了餐桌，端着盘子往后面去，帮着老杨收拾完，吴辽付了钱，穿了自己的羽绒服。
正要出门，就听见老杨在说：“真是对不起。当家的不在，这些小菜今天已经卖完了。我们也都只是打杂的，根本做不出那个味道。”
原来是殷勤又点了其他的小菜。
看着他身旁的人在劝他，他却云淡风轻，只问：“是准备以后都要关门了吗？”
老杨一愣：“这话是怎么说的？”
“不想开了，我可以成全。”他淡淡说：“虽然，我离开太多时间，但是，要让一家小店关门，还是做的到的。”
老杨脸色一白。
“哥，你这是？”罗刚脸色也沉了下来。
乐天皱眉。
雷蒙握拳。
“还是一点也没改。”余韵洁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向他:“你觉得好玩吗？”
殷勤皱眉，随后嘴角扬起：“我以为，你要一直不和我说话呢。”
“你真幼稚，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不要以为全世界都会围着你转，不是你想要什么，别人就必须成全。”余韵洁瞥他一眼。
殷勤只是笑，说：“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余韵洁气的嘴唇抖了下。
“哥，你这是干嘛？”乐天站起来。
“是啊，你这是怎么了？”香香也站了起来，有些奇怪，殷勤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才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为难别人。
“别闹了。”吴辽手握紧了，又松开，然后就走过来了，她一直没有开口，就是不想惹麻烦。此刻，这个人让自己忍无可忍。“刚才就和你说不营业了，你自己非要进来，有些小菜已经卖完了。你吃别的。”
殷勤挑眉，看着吴辽，轻轻皱眉，却什么也没再说。
吴辽在他面前站定。
他笑，不说话，看着乐天伸手拉住了吴辽。
吴辽甩开了他，从他为难老杨开始，她已经忍他了，直到，她看见余韵洁失神，她终于不想再忍了。
“你在威胁恐吓。”吴辽说，直视殷勤。
殷勤也在直视她，目光淡漠，仿佛眼前是空气。
许久，他在她的“注视”下，终于有了反应。
他深邃的眸子里印着那张无惧无畏的脸。他伸手，忽然捏住了吴辽的下颌，抬起，高大的身子微微弯了下来，俯视着她：“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有些时候不该多管闲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不是你该惹得人。”
“吴辽！”胡安婷和江雪惊呼，本来只是在旁边看，看到这一幕立刻走了过来。
吴辽瞪着他。
江雪望向余韵洁，正想着要不要动手，打不打得过这个人。
“哥。”香香拉住了殷勤的手，把他的手从吴辽下颌挪开。
“别吓坏她了。”
“我没看出她有一点点害怕。”
胡安婷悄悄拉拉吴辽。吴辽回头看她，她很紧张的吸了口气。
“吴辽，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吴辽看了眼胡安婷，知道她的担心，于是拍拍她的手。
她再度看着眼前的男子，意外的看到他衣领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淡蓝色的玫瑰花。她的目光从先前的犀利变得柔和起来，带着一些深思。她被这淡蓝的玫瑰吸引了，这个男人的衣领上为什么会绣一朵蓝色玫瑰。她望着这朵玫瑰，鼻子酸了。
小时候妈妈总是在她的衣服上绣上一些漂亮的装饰。小朋友们总是羡慕不已。那是她儿时最骄傲的事情。因为她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妈妈。妈妈最喜欢在她的衣领上绣一朵玫瑰，蓝色的玫瑰，鲜艳的像要绽放。
吴辽已经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你衣服上怎么会有这朵玫瑰？”吴辽开口，连她自己也都诧异了。大家都看着她，她抬头，只看见那人玩味的眼神。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衣领：“和你有关系吗？”
“玫瑰，那朵玫瑰！”吴辽伸手想抚摸他衣领上的那朵玫瑰。
“我可以当做，你是爱上我了吗？”他讥笑。
吴辽并不理会他说什么，突兀的走向他。十二年了，她竟能再一次看见这朵玫瑰。他并没阻拦她，只是当她突然触及那朵玫瑰的时候，柔软的触感，那么真实，她以为这么多年来不接触与母亲任何有关的东西，就可以不心伤。只是思念真的强烈，童年缺失母爱的孩子，对母亲却有着执着的，强烈的渴望。这么相像的玫瑰，足以使坚强的她陷入思念里。多年里躲避与母亲有关的人和事物，背地里却不停的想念想念，太过自欺欺人。对于母亲，从来不曾停止过的深爱。
“吴辽。”乐天惊呼，就看着吴辽忽然倒了下去，等他上前的时候，殷勤已经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脸上的忧虑一闪而逝。
所有人都顿住。空气凝固，时间凝固，定格在这一点。
“我可以这么理解吗，即使我离开这里这么久，其实我还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吗？”他忽然大笑出声，刚才的针锋相对，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吴辽没事吧。”香香有些担心。
“吴辽还是无聊？”他浅笑。
“无聊的是你，哥。”乐天从他手里接过吴辽，抱起来，大步往外走去。胡安婷看一眼殷勤，跟着离开。余韵洁看着殷勤，殷勤意外的，对她温柔一笑，她一顿，似乎是忽然想明白什么，轻叹了一声。原以为，他没有变过，却原来，早已经变了。余韵洁苦笑，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怎么可能还是原来那个人呢，早就脱胎换骨了，是她自己看不清楚，这世界的百般变化。谁也不会永远停留原地，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他早已经蜕变。
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们去看看吴辽。”余韵洁说，和江雪走了出去。
“哈哈哈。”接着就是那人的爆笑。
“哥……”香香皱眉。
“好了，不笑了。”殷勤拍拍衣领：“这个丫头难道不知道随便摸别人的衣服也是不礼貌的吗？是现在教育质量太差，还是她真的对我感兴趣？”
“要感兴趣，我看也只是对你的衣服不是对你的人。”罗刚冷冷的。
“也是，不过这衣服可是我穿的呢。”殷勤感叹。
“真是一点也没变过。”罗刚瞪着他。
“有兴趣的话，下午在体育馆，我等你们，一起打球。”
“没兴趣！”雷蒙气呼呼的。
“怎么？几年不见，蒙你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啊。”
“当初是怎么约定的？”雷蒙跳起来。
殷勤沉默，神色黯然，心头仿佛在可以压抑着什么。他低下头，不再说话。许久之后，他冷笑：“约定？哼！你们不觉得这个约定对我很残忍吗？”
“哥。”香香拉住了殷勤的胳膊，泪花在眼中闪烁。
“别哭，香香，你答应过我的。”殷勤伸手为香香擦去眼泪。香香的眼泪反而止不住的落下来。
“对不起。”香香哽咽。
“傻瓜。”殷勤将她搂在怀里。
这一幕有些诡异。罗刚的女朋友哭倒在殷勤的怀里。
罗刚只是皱着眉头。
火爆的雷蒙也沉默不语。
“哥，对不起，对不起。”香香抱紧殷勤，不停在说着这句话。“对不起。”
殷勤爱恋的扶着香香的发：“我不是回来了吗？”
香香泪眼朦胧，凝视着眼前的男子，眼泪还是不停滑落。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
罗刚和雷蒙相视，却无语。
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很长很长很长的沉默。
医院里。
“医生，她没事吧。”胡安婷紧张的问。
吴辽躺在病床上，脸色很苍白。
“放心，生命体征都很正常。”医生笑了。
“可是好好的怎么晕了？”胡安婷追问。
“我刚给她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只是暂时昏厥。你们想想，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胡安婷和乐天相视一眼，想起吴辽晕前的那一幕，一时没了言语。
胡安婷心里琢磨，怎么会这样就受了刺激呢？
乐天则想的比较远，想的深，吴辽是看见殷勤衣领上的玫瑰才失态的。殷勤破坏当年的约定，忽然回来，是不是和吴辽有关呢？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怎么可能？吴辽并不是这个城市的人，她都不认识殷勤这个人，怎么会和殷勤有关联？反而是殷勤，他这次回来，有些奇怪，看似和原来一样幽默，强势，野蛮不讲道理，但是看得出来比几年前的他，更成熟了，更稳重了，这样的人怎么会闲的没事为难一个小面馆的老板呢？殷勤不会是为了引起吴辽的注意吧？不惜以这样卑劣低级的手段？乐天不能淡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在心底狠狠地扎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又觉得自己想的有些道理，他矛盾了，有些焦躁，他强压下心头的疑虑。他的想法自然也不可能告诉胡安婷。
乐天看向医生，问：“她会有危险吗？”
医生走过去，在吴辽的人中处用力按压下去。
感觉到疼痛，吴辽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发现自己躺着，四周一片白色，眼前是身穿着一身白衣的医生微笑的脸。
“我怎么了？”她问，声音沙哑。
“你吓死我了！好好的怎么晕倒了呢？”胡安婷叫了起来，眼睛里还有泪花。
“我又晕了？”吴辽皱眉问。
安婷心急没注意她言语中的深意，乐天却听得一皱眉。
“你没事吧，还觉得有其他不舒服吗？”胡安婷又问。
“就是有些头晕。”吴辽轻声说，想起之前的事情，心绪浮躁，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沉闷。
“好好休息会。”医生说：“一会不觉得难受了就能走了。”
“谢谢。”吴辽点头。
医生走了，吴辽这才注意到乐天在旁边，于是冲他笑了：“是你送我来的？”
乐天点头：“不舒服，你就好好休息。”
“谢谢你，乐天。让你们操心了。”吴辽说：“我没什么事。”
“都是同学，见外了。”乐天扶了扶眼镜，遮下眼中的疑惑，尽量不表露出自己的心绪。
吴辽浅笑，胡安婷扶着她坐了起来。
“安婷，我不是老弱残兵，自己可以的。”吴辽不禁笑了。
“你不是还晕吗？你刚才真吓死我了。”胡安婷抱怨她，一脸严肃。
“知道！看你漂亮的小脸都变成什么样了。”吴辽调侃。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胡安婷被她一逗，才笑了。
“我不是没事吗？”吴辽摇头。
“你真的没事吗？”胡安婷不确定的再问。
“没事。主要是，刚才吧，他们那个朋友太帅了，帅的让我两眼发晕，没想到真晕了。”吴辽开起了玩笑。
“吴辽！真被你气死了。”胡安婷跳脚，大叫起来。
“余大和小雪给你买水果去了，一会就回来。”胡安婷真是和吴辽生不起气来，只好妥协。
乐天也忍不住笑了，看着吴辽，若有所思。
“安婷，我想再躺一会，头晕。”吴辽强装出若无其事，应付着眼前的两人，已经耗了太多心力，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小会。
胡安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你睡会，我们出去等你。不吵你了。”
“不用等我，你们回去吧，一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吴辽说着闭上眼睛。
胡安婷和乐天没再多说，轻轻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看着安婷的动作，乐天不由想，这真是个为别人着想的丫头，是个善良的女孩子。
胡安婷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户看进病房里。
“吴辽，她很伤心吧。”她说，语调低沉。
乐天也看到了里面，吴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双眼睛里全是悲伤，逆流成河。他的心情，也有些压抑。
“总是会好的。”他说。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长大，虽然他不知道吴辽以前的故事，至少以后，以后的四年里，他能和她一起，他在她身边，他们会有很多故事。他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乐天有自己的打算，他那时的想法单纯，只想对一个人好，只是现实残酷，很多年以后，他才心痛的领悟，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情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他和她终究是少了一样人和。
“乐天，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胡安婷说，眼神真挚。
乐天点头：“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恩。”
乐天和安婷摆摆手，转身快速离开，安婷望着他的背影，傻傻笑了，他连背影也这么帅气。
病房里，吴辽并没有睡着，思绪反而混乱，理也理不清楚。
蓝色妖姬，至高无上的爱，最炽热的爱。殷勤的衣服上居然也绣着蓝色玫瑰。吴辽忽然觉得自己又变得脆弱了。一个陌生人居然勾起了她对过去的深切思念，那么深刻，排山倒海一样的袭来。她只听见耳边轰然的倒塌声，那是包裹了她多年的堡垒，就那么，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那一瞬间，她是绝望的，绝望的失去了意识。
逃避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要面对。吴辽钻进被窝里，被子有消毒水的味道，她深呼吸，深深呼吸，深深深呼吸。
不去想了，不再去想了。
就当是一首插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