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最初的相遇-莫名感动

吴辽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四十五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还没有做什么事情，就已经快要中午了。还有一会食堂就要开饭了，上午的时间是荒废了。
忽然想吃校园南门正对着的那家叫“天天有新鲜”的小餐馆做的排骨面了。她看着身边的胡安婷，直摇头，这个丫头似乎还在心中噼里啪啦自己和自己八卦着呢，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她忍不住，也笑了，胡安婷是个简单纯真的人，有什么想法，脸上写的清清楚楚，现在脸上可不就写着“神啊，救救我吧，我实在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心痒难耐，心痒难耐！”
吴辽在胡安婷耳边大声叫：“醒醒吧，人都走了。”
“啊？哪去了？哪去了？”胡安婷终于从自己的幻想里蹦了出来，她四处搜寻着：“人呢？”
“早走了！”
“咦？好复杂的人物关系啊。”胡安婷喃喃说着。
“胡安婷小同志，快中午了，我不想吃食堂了，不知道，你这个大小姐能不能陪我去吃我最爱的排骨面呢？”吴辽问。
胡安婷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了午饭上。
“说好了，要给余大和小雪带饭的，你忘了？”
“她们不早就说，也想吃面了吗？你带电话卡了没？”
“哦，带了，我去打电话。”
不一会胡安婷就回来了：“她们叫咱们先去，她们一会直接过去。”
“恩，走吧。”
天天有新鲜，是家小餐馆，只有六张桌子，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他们雇佣了另外一对中年夫妻，餐馆只有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营业，七点以后，餐馆虽然亮着灯，开着门，可是不再做生意了，如果是进去坐会，一起看看新闻，聊聊天的，老板会热情的端着新买的雨前龙井茶请你喝，会和你一起讨论时事，如果你愿意和他们倾述心事，他们在看完新闻之后，也是愿意倾听的。
虽然是家小餐馆，可是里面装修的却很精致，刷的白净的墙上，再贴上米色的带着细小花纹的墙纸，吊顶也是浅浅的米黄，六张实木餐桌摆的整整齐齐的，桌面干干净净的，都能照见脸上的小痘痘，地板擦得泛光，绝对不会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粘脚。最最重要的是，老板很热情，热情到能让一个身在异乡的学子感动不已。
吴辽来过一次就很喜欢，喜欢餐馆的雅致，也喜欢中年夫妻，他们对人的真挚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他们说，开这个餐馆，一是作为自己的事业，二是不荒废自己的手艺，三是自己很享受这个过程，最后才是维持生计。他们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热爱着自己的生命和生活。
小餐馆只做好吃的面条和各种精致的小菜，可是每天的客人却是排着队等着吃这里的一碗面和一叠小菜，花不了几个钱，却吃得胃里暖暖的。
吴辽她们来的时候，不是午饭的正点，客人还不多，正好空了三张桌子。
她拉着胡安婷奔着挨窗户的桌子坐过来。
“小辽来了？”正在收拾着盘子的老板看到她，立刻笑着过来了。
“赵叔。我要排骨面，安婷你呢？”吴辽也笑着回应。她是这里的常客了，老板和她已经很熟了。
“和吴辽一样吧，不过，赵叔，我今天可要尝尝你亲手做的麻辣海带，上次可都没吃上呢！馋了我好几天呢！”胡安婷一坐下，就拿起菜单看起来。
赵叔开心的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了：“你这个丫头，好，一会就给你端上来。你们先坐会。”
一会功夫，麻辣海带就上了，还有一叠开胃小菜，醋腌笋片：“小辽，你爱吃的笋。”
吴辽接过来：“谢谢赵叔。”
赵叔呵呵笑了：“你这孩子，还这么客气。”
吴辽微笑：“婶子呢？”
“你婶子今天病了，后厨是老杨家的在张罗着。”赵叔雇佣的是姓杨的中年男人，称他家媳妇就是老杨家的。
“病了，哪里不舒服？”胡安婷先问出了口。
“没大事，就是感冒了，在诊所输液呢！忙完中午，我就去看看婆娘。”赵叔还是一脸温和的笑，手里拿的可不正是“东家有事，今日歇业”的牌子。“我去把这个挂上去。下午就不做生意了。”
“婶子身体一向好，输完液了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多喝些水，多睡觉，好的就快了。”吴辽说着，接过了赵叔手中的牌子：“我去挂，我还有两个朋友一会来呢，我正好去看看她们来了没。”
“恩，是该休息休息了。”赵叔喃喃。
“不止婶子该休息了，赵叔也该歇歇了，这一天下来，也挺累的。”吴辽说着，就走到了门口。
“吴辽，你也在这里？”她刚开门，就看见雷蒙那张放大的脸。
因为是冬天，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帘子，窗户玻璃上也都是气雾，在里面看不清外面，所以走到门边，才看见他们一行六个人，雷蒙，香香，乐天，罗刚，还有，殷勤！他正挑着眉看着她，嘴角是戏谑的笑。
“赵叔今天有事，不营业了。”吴辽不再去看无关的人，把牌子挂在了门上醒目的位置。
“是吗？”雷蒙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要不，换个地方吧。”
“什么时候，Q大的优质生又做起了餐馆的服务员了？”
说话的是殷勤，他双手插在衣兜里，浅浅的笑。
吴辽没有接话，反而转头对别人说：“婶子今天病了，赵叔一会想去照顾她，一会里面的人吃完了，就要关门了。你们今天肯定要吃很长时间，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殷勤半眯着眼睛，歪着头，从侧面望着她。
黑发被她随意的盘在脑后，红色蝴蝶卡子别住了散落的发，相印着白皙皮肤的光泽，鲜艳的唇一张一合，温软如玉般的声音就飘了出来。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就要走进去。
“你能吃得，我们就吃不得吗？”殷勤缓缓开口，也不再看吴辽一眼，越过她，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吴辽一愣，他已经擦身而过。
“进去吧，外面冷。你怎么也不穿外套就出来了？”乐天轻声问。
“我想看看韵洁和小雪来了没，一会就进去了。”
“她们在后面呢，刚看到出来了，你还是进去吧，别感冒了。”
“恩。”乐天掀起了帘子，吴辽先进来了，他随后也跟着。
殷勤在里面听见了乐天的话，撇撇嘴，随即又扬起了嘴角，走向了收银台。
“老板。”赵叔正在核对着收银台里的钱，听到声音，看见了殷勤，马上笑了：“先生？吃什么面？”
殷勤点头，扫了一眼四周，目光停在了一个点上：“我喜欢挨着窗户。”
赵叔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唯一挨窗户的位子，已经被吴辽和胡安婷占着了。
“这两个丫头来的早。”正好有人结账，赵叔忙着收钱，倒把殷勤扔在一旁了。
乐天走过来：“哥，你今天怎么像个孩子？”
“是你们邀请我到这里的，说这里的面食和小菜，能让我们想起很多快乐的事，让我一定要尝下，怎么？我大老远的跑回来看你们，这点小小的愿望也不满足？”殷勤摆弄着手指，淡淡问。
乐天哑口无言，是谁要他到这里来的？明明是要去对面的黄鹤楼的，谁知道，他看着了这间面馆，非要过来尝尝看，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得，这回翻过来倒打一耙。乐天也只能苦笑，五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赵叔忙完了，才招呼殷勤，让他们找位子坐下。殷勤不依不饶，仿佛一个讨要糖块的小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赵叔笑着说：“这两丫头早来了，我这里店小，只有这一张挨窗的位子，您要不嫌弃就坐别的地方，这天气，挨着窗户什么也看不见啊。实在不行，您去别的地方吃也行啊。”殷勤没想过一个面店的小老板宁肯得罪他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也不去请吴辽让位子，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老板和吴辽的关系这么好，不让吴辽受一点气。
殷勤对这小老板倒多了几分佩服，话说，这小本经营最怕得罪人了。他浅笑，斜睨着乐天和雷蒙，罗刚，巡视一圈，又看向雷蒙，雷蒙脸一苦：哥，你咋这样难伺候。
因着余韵洁和江雪来了，香香他们都跟着打个招呼，有的没有的说着几句话，吴辽也偶尔说几句，也没有注意到赵叔这边的事情，直到殷勤突然提高了声音：“你看着解决。”
“既然是他喜欢，我们坐在这边好了。”余韵洁拉着江雪，坐在了靠里一些的桌子上：“吴辽，端着菜安婷过来吧。”随即，转头：“赵叔，好久不见了啊。”
殷勤看见韵洁的一瞬间，怔住了，很快，冷笑。
余韵洁对上他的眼睛：“这样可以了吗？勤？”
吴辽和胡安婷刚坐下，就听见这么一句，两个人都有些讶异。
余韵洁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殷勤冷哼：“你还是这样！”
“彼此彼此，你也是老样子。不过，我比你受欢迎多了，你越发幼稚了。”余韵洁露出洁白的牙齿。
殷勤闻言，不反驳，也不生气，颇有深意的扫过来，在余韵洁身上扫一圈，冷冷一笑，不再多话，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吴辽和胡安婷让出的位子上，一点的尴尬都没有，坐的心安理得。吴辽看着殷勤那得意的样子，牙齿忽然有些痒痒的，恨不得咬他一口，这就是对一个人咬牙切齿的感觉吧。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情绪，她回了头，不再看向那边，心里也在暗叹自己被那个陌生人影响了。
“你们认识？”香香坐下来，隔着殷勤问余韵洁。
“认识，当然认识了啊。”余韵洁笑，咬牙切齿：“当然认识！”胡安婷狠狠地打了个冷战，韵洁说的好像有深仇大恨似地。
赵叔忽说：“面条就好了，赶紧坐下吃吧，这面啊，放的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刚说完，后边就端上了几碗面，大家都坐了下来，也没人再说话。旁边两桌客人都已经结账走了，小面馆里只剩下他们十个人，两张桌子隔得远远的。一时之间，整个餐馆里静悄悄的。
赵叔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他走向吴辽：“丫头们，我得去看婆娘去了，吃完了跟老杨打个招呼，他们就出来收拾了。”末了，又低声在吴辽耳边说：“今天委屈了。”
吴辽心中一动，抬头看着赵叔，赵叔正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和蔼，温暖的笑，让吴辽眼眶也忍不住一红。
“赵叔，您说的是什么话。”她说。
赵叔拍拍她肩膀：“我得走了。”
“丫头们，需要什么直接找老杨。”
目送赵叔离开，江雪开口：“我真羡慕你，吴辽，你怎么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
胡安婷给她给白眼：“那是自然，咱们吴辽的好，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余韵洁只是笑，也不说话。
“我倒是发现了某些人的不好了。咦，我忽然想起来了，谁昨天晚上说要给大家洗袜子的，结果，到了该洗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江雪挑着眉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贼贼的笑。
胡安婷立刻站起来，用手堵着她的嘴：“你这个臭丫头，这里还这么多人呢！丢人不？”
江雪嘿嘿一笑：“反正我不丢人。”
胡安婷剜她一眼，坐了下来。
“赶快吃吧，上午什么也没干吧。”余韵洁说：“一会吃完饭，回去休息会，下午再自习吧。晚上我想去逛夜市，你们谁有兴趣。”
“我去！”江雪头也不抬，正和胡安婷抢着麻辣海带。
“我也去吧。”胡安婷没抢过江雪，只好把注意力转移过来。
“吴辽，你呢？”余韵洁问。
“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买。”吴辽说。
胡安婷忽然低声问：“余大，你和那个人认识？”
“哪个？”余韵洁连头也没抬。
“还有哪个啊？”胡安婷翻白眼，还装？
“哦，他叫殷勤。我们是邻居，一起长大，后来我考到了外地的高中上学，他留在了本地。”韵洁淡淡说着，抬眼看了胡安婷一眼：“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呃……”胡安婷一时无语，她是不是太八卦了。
“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了？”问话的不是好奇的胡安婷，而是另外一个好奇宝宝，江雪。胡安婷忙点头，这也是她想问的。
余韵洁莞尔：“你错了，我们从来就是对头。”
吴辽抬起了头，也有一丝愕然，她虽然对于很多事情并不上心，也不会好奇的去探问别人的私事，但刚才的对话，她也听到耳朵里去了。人的惯性思维，总会认为一起长大，是会有很多的故事，是青梅，是竹马，是两小无猜。她也进了这样的思维胡同里去。
余韵洁对上吴辽的目光，淡然一笑：“我们从小就在争，争很多东西。”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虽然是看着吴辽的，可是吴辽觉得，她在回想遥远的童年时代。
渐渐，余韵洁的眸子里有了水雾，只是瞬间又退了去。
“后来，初中升学我就考到了外地，我们也就很久不见了。”
余韵洁笑了：“最后那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
“啊？”胡安婷呆了呆：“那你们？”
“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余韵洁打断了她。
江雪咬着筷子，似乎在想什么。很快，她忽然震惊的看向余韵洁。余韵洁扭头看她，轻轻点头。她很快又将目光转向殷勤那边，过了一会又看了眼韵洁，神色复杂。
吴辽捕捉到了这一切，她知道，总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知道的。那是别人的隐私，她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大的探索能力，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并不是她不关心朋友，只是，有些事情，是要独自承担的。
如果朋友需要，她也不会退缩的。
于是她捅了捅还要问的胡安婷，胡安婷看她，她低头吃面。
胡安婷也不再问。
余韵洁还是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又是安静。
然后，就听见，那边飘来的声音：“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是雷蒙。
“我要留下来。”
然后是沉默。
“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似是解释，也似是敷衍。
吴辽那时只是听到，却不知道，那是一种信号，有关于她的，可惜当时当地，她只是以为自己是个局外人，听过便丢。多年后回忆，原来，那句话他是对自己说的。
“你能留下来，我们很高兴。”香香说。“哥，我欠你太多。”
“这种话就不用再说了，说了我们之间就生分了，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错过的人，就是错过了。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我已经想开。”殷勤淡笑。
“我这次回来，是有别的事情。”他又插了一句。
罗刚和乐天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反倒是香香似乎有些惆怅。
“需要帮忙吗？”乐天问。
殷勤若有所思：“帮忙？”
大家都看着他，因他背靠着窗，正好可以看见餐馆内的一切，此刻，谁也不知道他的目光究竟是落在了哪里，看起来是那么迷离。许久他灿烂一笑：“我自己会看着办，若有需要，一定会开口。”
乐天点点头：“我们一定尽全力。”
殷勤只是笑，不再说话。
吴辽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余韵洁身上。听殷勤说到：“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错过的人，就是错过了。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我已经想开。”时，余韵洁整个人都呆了，脸色苍白。随后，便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出声。
吴辽看的清楚，她是在说：“空白了太多。”
看着她失魂的样子，吴辽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她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
韵洁感觉到了温暖，抬起头来，看见是吴辽，竟然有一丝恍惚。随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她微笑，没来由的忽然就感动了。
再坚强的人，总会有一个时刻无法克制自己，会脆弱不堪一击，这个时候，只需一个温柔眼神，便能拥有最大的力量和重新坚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