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凤清就过来月儿这了,跟月儿一齐用过早饭,就出去‘散步’去了。
月儿打发果儿去通知永寿妻,说自己今日要来,千万拉着哥哥,别叫他外出了。凤清看着月儿走上永寿家的路,然后同蕊儿回‘渔斋’去了。
月儿去到永寿家,看见他家也刚饭毕,支开人,跟永寿说这事。永寿听了后,得知中意欢郎的是凤清而不是月儿,顿时放下心来。又怕惹麻烦上身,说了月儿几句。月儿委屈道:“又不是我要这样,你怎么倒说我。”
永寿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你们深闺的千金小姐就该有个小姐的样子,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即便他们两人各不相干,只是见见面。可恨那起小人整天无事,专爱说三道四,你看,本来什么都没有,到后来竟然描摩的有什么了!我说一还是什么都别管,过两三年和二公子一成亲,那时你爱怎样就怎样。”
月儿最嫌别人说她与啸坤怎样怎样,一听这话,又想起啸坤的漠不关心的样子,登时恼了,道:“谁说我就一定嫁给他了,你想的倒好,我,我······“月儿越想越气,往后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在那里抽抽噎噎的哭。
英娘在外面,听见永寿妻说里面好像有争吵声,忙进来,看到永寿在那里一直赔不是,月儿眼睛红红的,在那儿生气呢。英娘骂永寿来哄月儿,月儿她有一个习惯,一生气必然不在屋子里呆,看见永寿讪讪的样子,自己也没好意思的,所以站起身来,什么话不说的往外走去。
正在此时,看见永寿妻领着凤清的丫头蕊儿进来了。蕊儿看见了月儿,给月儿行了一礼,笑道:“英大娘在么?”英娘听见声音了,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永寿的胳膊,走出去,见是蕊儿,笑问道:“有什么事吗?”蕊儿将一个包袱交给英娘,说是凤清小姐赏给永寿的,又跟英娘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了,英娘忙让永寿妻去送送,永寿妻当时在做女儿时和蕊儿关系就好,于是拉起了蕊儿的手说说笑笑的出去了。
月儿见蕊儿来了放下个包袱就走了,还是给大哥的,当下也忘了生气,跟英娘又回到了屋内。英娘将那个包袱交给永寿,道:“方才是那凤小姐的蕊儿来了,说是你给她家小姐办好了一件事,这是赏你的,不知是什么阿物,倒沉甸甸的。”
永寿闻言,也是疑惑,打开了那包袱,不禁呆了,他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钱财珠宝!英娘也是啧啧称奇,问道:“你到底给人家做了什么事,她拿这么重的礼来谢你。那蕊儿说事还没办完全,这只是一小部分,事成后还有比这多一倍的呢。”
正所谓利令智昏,这永寿虽聪敏,但甚爱钱。如今见到这么多的钱财,哪里有不眼开的。听见他娘问他,道:“哦,也没什么,就是,”
“就是清姐思念家乡,叫哥哥帮着买办了许多乡物。”月儿见凤清果然给永寿送来了钱,不禁有些尴尬,看哥哥那副样子,想来定会帮凤清了。于是出言打断永寿,怕他说漏了嘴。
英娘闻言,摸着一串颗颗都有小指粗的翡翠手串,笑道:“不过是些小东西,也值得这样来谢。常听见她们在议论说凤清家原来极富贵的,我算是信了。”
月儿见瞒过去了,悄悄地给永寿使了个眼色,永寿点头会意,道:“妹妹你先进去,告诉凤小姐说她要的东西一时难以置办全了,让她耐着性子等等吧,最多三日,定给她送去,如何?”月儿道:“嗯,可是你千万记得,不要又赌钱吃酒给忘了。”永寿笑着答应了。
等了三日的凤清真是坐如针毡,月儿笑道:“瞧你那样,我哥昨日就安排好了,差了我嫂子进来告诉我了,没有人知道的。更何况你又住在我这边,姨娘她管得我严,知道我胆小,呵呵,久而久之呢,我这里反而最保险了。那个讨厌的老婆子已经走了,现在就等你家蕊儿的信号,你就可以见他了。”
这时二人同在一张床上躺着,在诉说女儿之间的秘密,也是快活的很,殊不知数年之后,要想回到这么一天,再也不能了。凤清笑到:“几日前我还着急见他,此刻不知怎么给压下去了。反而有些害怕?”
月儿诧异道:“害怕?”凤清笑到:“是啊,你摸摸,心跳的厉害呢。”月儿笑道:“嗯,果然是呢,小鹿乱撞!你不是说他认出你了么。”凤清道:“虽然这么说,究竟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意思。”月儿眨了眨眼睛,笑道:“依我说你还是别去了,省的日后又哭,又愁的,再做出两出‘愁不渡江’来,只是难为你今晚要妆扮的这么好看了。”
凤清听月儿打趣她,正要嗝吱她痒痒,忽然听见窗上有人轻扣了三下,凤月相望,是蕊儿给的信号。凤清忙起身,穿上衣服斗篷,月儿拉住她:“往那边去黑,你小心路上。”凤清只是快速穿衣梳发,听月儿说话百忙之中点点头。
出去之时,月儿拉住凤清,定定道:“你可千万要回来呀,不然我们都要死。”凤清抚上月儿的手,道:“放心,你们兄妹对我有大恩,不会连累你们的。”说完,戴上斗篷的帽子,轻轻出去了。
去往文夕以前住的方向,路上果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女孩儿天生怕黑,可凤清此刻心中一片激荡,哪里顾的了这。凤清天资聪颖,这几天从这边‘无意’来去多次,早将什么小径,花园,石路摸透了,所以在黑夜中行走,如在白昼。
永寿亲自驾车,并没有带旁的一人。只听他道:“他如今早都不在十二亭了,他在城里有一住处,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我有个朋友是倒夜香的,就是他告诉我的。”车内凤清压低声音道:“真是麻烦大哥了,清儿改日定当重谢!”永寿笑道:“既然叫了我一声大哥了,就别说外话,你就跟月儿一样的,我虽然爱钱,可是对妹妹是很好的。”
凤清不禁重新审视永寿,说实话以前瞧他不起,不过看在月儿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些。今次发觉这个男人当真厉害的很,做事有条不紊,思路清晰,让人有信服感。凤清想到这,深为为自己之前以貌取人,目光短浅而羞愧。
永寿笑到:“到了,他家小厮但也乖,前儿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直到我拿了问姑娘要的那信物,又疏通了点钱,才约到今晚。”说话间拨开车帘,将凤清扶了下去。
那小厮开门后,告诉凤清永寿他家公子在后院,自己还要睡觉,叫他们自己去找。凤清暗叹,可怜的欢郎,身患重病,连这小厮都不恭不敬,偷懒起来,也不知道他怎样了,是不是受了很多闲气呢?
凤清担心欢郎,与永寿快步走到后院。不料,却看见这欢郎搂着个美貌的女子,嘴对嘴的喂她喝酒。两人似乎很享受,明明凤清站在他们跟前,他们似乎全然不见,只是全身心的放在喝酒享乐上。
不过看欢郎这脸色,哪里是个重病垂死之人,明明快活的很呢。凤清的一颗心仿佛沉到了万丈冰窟,愤怒,屈辱通通涌上心来,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永寿见了这情景也吃了一惊,不知这欢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瞅了一眼已经除下斗篷的凤清,忙道:好姑娘,快别哭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当!咱们走吧。”永寿在市井混的时日长了,知道解决事情的一切办法,见了这样的事,心里了然,还是拉了凤清回去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完狠狠往地上吐了口痰。
永寿说话声音大,惊动了玩闹的欢郎二人。二人齐往边上瞧去。只看见一个身量面条,气质优雅的少女在流泪,端的楚楚可怜,让人疼惜!永寿见欢郎望向他们,怒道:“看什么!再看老子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当臭狗屎踩。”
说完又轻轻地对凤清道:“姑娘,我们回去了,就当没来过这里,好么。”凤清还是现在原地不动,就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个女子,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欢郎怀里的那个美貌姑娘被一个姑娘盯着,有些不快,但仍是柔声道:“小妹子,你看我生的好看么?”
永寿鄙夷的瞧了那个女子一眼,冷笑道:”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丑死了,妓馆勾栏的女子再好看也是婊子一个。”那个女子看来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了,听了永寿粗俗侮辱自己的话,也不生气,只是把小嘴一噘,头贴在欢郎敞开得白玉似的胸膛上面,娇嗔道:”欢郎,你瞧,这个人好坏啊,他说我丑呢。”
欢郎俯身亲了那女子一口,笑到:”若哪个男人说我家嫣嫣长得丑,他一定是个瞎子。”那个嫣嫣听了欢郎得话,更是笑的花枝乱颤。欢郎见凤清用袖子抹去泪痕,恢复了以往得冷清模样,笑到:”王姑娘,你看呢?”凤清冷笑道:”对,好看的的很呢。”
欢郎十分得意的捋着嫣嫣的秀发,不理凤清永寿二人。凤清忽道:”听说你病的快死了,不过,看起来蛮好的嘛。”欢郎怀里的嫣嫣用手指划着欢郎完美无缺的脸庞,冲着凤清笑道:”他是故意装病呢,要不然那些恬不知耻的女子黏的他不行,所以呢,我就帮他出了这个计策,王姑娘,你说妙不妙呢?”
这个嫣嫣话里讽刺凤清,凤清也不理他,到看见欢郎一副赞赏的模样,心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永寿是个聪明人,也听懂了。且不说凤清给了他很多钱财,也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月儿与凤清关系好,这永寿早都不自觉的把凤清当成了妹妹。
看到欢郎那副骄傲得意的神情与凤清眼底的愤怒和伤心,气的急挽起袖子,豁出去了,先把这对鸟人狠狠揍一顿再说。看这欢郎文文静静,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知能吃俺几拳,还有这臭娘们,长得挺美,嘴倒是毒的不行,虽说好男不跟女斗,哼!谁还管的了这,给妹子出了气再说!
凤清见欢郎和嫣嫣都看着永寿,自己也转头望去,只看见这永寿凶狠的瞪着那两人,就像一头猛兽,随时准备撕咬猎物。嫣嫣毕竟是女子,看见永寿这凶狠的样子,忙道:”你别乱来,十二亭的红人,你能得罪的起么?”说着纤手拉着欢郎得衣襟,那欢郎还是带着那一副该死的微笑,歪着头看着凤清与永寿。凤清见永寿的模样,心里好生温暖,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那么她就不该让永寿受到伤害。凤清伸出玉手,拉住永寿的袖子,温言道:”大哥,算了,咱们走吧,跟不值得的人置气,伤了我们的身份。”
永寿见凤清劝他,那声大哥叫的他心里激荡,心里越是想给凤清出气。对凤清道:”妹子,你现在一边瞧着,看我怎么修理这对狗男女。”欢郎听了这话,大笑一声,道:”咱们光明正大的,怎么是狗男女了。”
永寿听了更加的生气,马上就要动手了,不料被凤清拉的死死的,凤清冷笑道:”不错,你们好的很呢。大哥,我不舒服,头好晕,我们快回去了。”永寿听了凤清说头晕,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脾气暴躁,每次发脾气的时候,没人能劝的下来,这时候月儿便假装头晕,永寿自小疼爱妹妹,就是有一万分的气,也都没了,当然是妹妹更重要了。
所以永寿一听到凤清说头晕,忙道:”那我们赶紧回去了,你能走么?”凤清点点头。临走时,淡淡的瞅了欢郎一眼,此时一离别,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你虽然不喜欢我,但是,爱你,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欢郎见凤清就这样远远离去了,呆呆的坐在那里,嫣嫣见欢郎这一副表情,心里有些吃味,嘴上却道:”别看了,人家走远了,不过现在追还来的及。”欢郎苦笑的摇了摇头,眼睛还是盯着凤清离去的方向。嫣嫣掰过欢郎的脸,正对着她的脸,这个男人是妖孽,就算自己与他很熟了,但此刻相对,还是小鹿乱撞,面红耳赤的。
不料欢郎用手佛开嫣嫣的手,一脸的厌恶之色,正要将怀里的女人推下去,不想,看见凤清急匆匆的又返回来了,后面跟着永寿。欢郎心中窃喜,可是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将那嫣嫣搂的更紧了些,笑道:“王姑娘怎么又回来了,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只见凤清并不说话,快步走到二人面前,看着他二人。嫣嫣笑道:“你还看什”那个么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凤清一把从欢郎的怀里拉了起来,扔到了地上,然后愤怒的看着欢郎。永寿看见,心里暗自喝彩,好厉害的女人。
嫣嫣笑着慢慢站起身来,亦看着欢郎,她也不说话,想瞧这一出好戏。欢郎啊欢郎,你这是自找的!只见凤清冷笑决绝的扇了欢郎一巴掌,转身离开,离开的还有她掉在地上的一滴泪。
欢郎一切都瞧见了,还是笑着,绽放着他的妖娆,无动于衷。嫣嫣叹了口气,男女之间的事她见多了,便出言对欢郎道:“她这一走,但愿你不要后悔。”欢郎瞅了一眼嫣嫣,笑道:“那你希望她走呢还是不走。”嫣嫣看着这个妖孽,顿时话语打结,“我,我,”
欢郎也不理她,终于站起来,朝着远去的背影,大叫一声:“清儿!”凤清听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虽然还有泪痕,但是已然喜上眉梢了,五年前,他就叫她,“清儿”,说要娶她.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