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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犁香二十】对此应解相思累

临界浮屠 鹅毛雪 2024-08-13 14:24
  深闺闲趣,自是少不了一些外面的新闻。距离见罢欢郎已有整整一月,这一月间,凤清自是天天想着他,清瘦了不少。躺在摇椅上,将书盖在脸上,想假寐一会子。
忽然听见外头的老婆子们又在指张说李的说闲话,谁家的女儿许给了谁家,谁家的老婆蠢笨如猪,连一顿上的了台面的饭都做不出来。
忽然说道那闻名天下的欢郎得了疾病,就快要死了,也有说已经死了,还有说在哪里哪里埋着呢,这些女人说起闲话来,就像最厉害的文学家,绘声绘色,有如亲眼所见。凤清遥遥听见,不知是真是假,心里慌乱的很,早就没了主意,于是着人将月儿叫来,不然她还能跟谁去说呢?
月儿一进门,就看见凤清手里紧紧攥着茶杯,手上的骨节分明,神色与平日迥然不同。急忙上前问发生了何事。凤清将听到的话告诉了月儿,拉着月儿哭了起来。
月儿安慰她道:“你平时是最有主意的人了,怎么反而信了那起人的话了。”
凤清摇了摇头,抽噎道:“他肯定是出事了,像他这样有名的人,这,这,这想必是真的了。”
月儿无奈,又劝不下凤清,这个在平日里有想法又稳重的人,此刻却方寸大乱,平日里常有她劝人家的份,今日却这样,月儿只有说道:“你先别哭了,听我说。你知道我有个哥哥,是英娘的儿子,常在外面走动,我让他给你打听打听,好吗?”凤清含泪点头,不再言语,最好只有这样了,否则干着急,瞎着急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从‘渔斋’出来后,月儿带了果儿径直去了她奶哥哥,永寿家。正巧,永寿也正在家,在院子里捣鼓酒坛子呢,长长的摆了一排。月儿见状,皱眉道:“你又喝酒了,嫂子也不管管。”永寿半年前由青秀夫人做主,娶了当年她陪嫁丫头的女儿。
青秀夫人的那些陪嫁丫头现在都是府里各处的管事婆子,一个个都不是些省油的灯,张牙舞爪,拿尖要强,按说大部分情况母亲怎样女儿便怎样,因为这都是潜移默化耳濡目染的,老话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些厉害婆子的孩子可想而知下了,可是永寿娶的这个老婆倒是安静的很,模样也过的去,没出嫁前是跟着颜妩的。
英娘也是很喜欢这个媳妇儿,其他的都不论,单是这个待人接物,沉静中暗含有不卑不亢,最难的的是还识得几个字。自古以来男人就对娶老婆这个事挑三拣四的,上至样门第,下至样貌,都看的极为重要。这老婆娶进门是与自己守望相持,共度一生的,娶一个光能看,动不动就挑三拣四发脾气的,那还怎么过得下去?故而娶妻重在贤,而不是利。
永寿妻见月儿如此说,便笑道:”这可是改不了的了,连娘说都不听呢。”
永寿笑道:“我就这么一个爱好了,还成天家叫你们说。咦?你怎么今天来了呢?”
月儿道:“哥,你来,我问你个事。”
永寿见月儿面色正经,便放下手中的酒坛子,支使他老婆道:“你去烧壶好水,把上回二少爷从那个,什么国带回来的好茶给我妹妹泡上。”
永寿妻知道他们兄妹两说话不想让她听见,她也识趣的很,出去泡茶去了。
月儿便把从凤清那里听到的话,问她哥哥。
“这么说是真的了?”月儿问道。
这永寿身量不高,略黑,眼中透着精明之光。他是英娘独子,自父亲过世后,一直跟着英娘服侍月儿,名为主仆,实亲胜兄妹。
当年月儿他们初来时,英娘被青秀夫人授意遭到排挤永寿也无法得到重用,只得干些低等下人做的粗活,好在后来因月儿备受王温的宠爱,青秀夫人虽厌月儿,但是这女人一生要强,不肯叫府里的人说嘴,再者加上啸坤的关系,一家人的生活地位才有所变化。
永寿本是个极有城府之人,小的时候得到寻常读书人不可得之机会,由何家老爷子以及何兰猗教过好些学问,因为心不在读书上下功,故而虽经名师指点过,但没有读了个所以然。当年何老爷子也夸过永寿聪明,但不是读书的这块料。
永寿生性豪放,爱结交朋友,也颇识得一些江湖上的奇人,之所以没能像那些大管家做出一番事业,皆因好赌吃酒,不在正事上用心,可用他的话说,大爷乐的自在!
“不错,不瞒你说,我也十分喜欢这欢郎,早些时候听说了这事,我还亲自去十二亭打听了呢。”
月儿喃喃道:“哦,原来是真的,那怎么跟她说呢。”永寿看见月儿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还以为月儿也喜欢那个漂亮的戏子,道:“我说月儿,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这让‘他’知道了可不好。”
月儿白了他一眼,道:“大哥你不要乱说,哼,他现在哪里还记得我!还有,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前些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唱戏,现在倒不行了。”
永寿剥了一瓣橘子,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依我说,闲事莫管,你只管做你的大小姐,以后跟着啸坤,准没错。”
月儿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和啸坤如何如何,况且这几日又刚跟永寿因为那个谭慕之治过气,听到永寿又说,怒道:“别人不知道还算了,就差你来挖苦我了。”说完便站起就走,永寿兀自纳闷:“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永寿妻见月儿气冲冲的走了,端着茶具走进房内,给永寿倒了杯茶,道:“你又把她惹生气了?”
永寿一脸的无所谓之色,笑道:”不理她,我一会儿要出去了,你赶紧给我做口饭吃。”
永寿妻笑道:“这次要是喝的烂醉回来,就不给你开门,让你就让你在院子里睡。”
永寿笑道:“谁说喝酒去了,有事,是有事。”永寿妻也不理会丈夫狡辩,出去给做饭去了。
月儿自永寿那里出来,就径直向凤清那里去了,刚走到花园,忽然停下脚步,手里掐着花儿,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凤清。不料凤清心急,在房内坐不住,早就在半路上等着月儿。一看见月儿出现,就快步上前问道:“怎么样?可打听到什么了。”
凤清的声音忽然出现,倒吓了月儿一跳。凤清俏脸微红,显然是因为紧张过度所致。“没有。”月儿装作一脸淡然之色,凤清不信,一把扳正月儿的身子,嘶哑着声音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我把你当做个知心人,什么都告诉你听,你,我……”话没说完便丢下月儿转身抽抽搭搭的哭。
“清姐,你别多心,我是担心你。”凤清打断月儿的话,道:“你要真担心我的话,就该告诉我。”
月儿犹豫不决,又架不住凤清的哀求,只得告诉了她。月儿担心凤清听了会有多大的反应,没想到凤清深吸了口气,脸上虽然苍白,但眼神甚冷,道:“没有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说完拉着月儿走向湖心亭的方向。
湖心亭,顾名思义,湖边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径通向。湖内长满荷叶,倒不辜负了曲径通幽处这个雅意。凤清脸色淡漠,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道:“你有没有发现跟我从灵州老家来的几个姨娘,去的去,死的死。”月儿想了一下,上前道:“这我们都见了,难道还有什么缘故吗?”
凤清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成日家万事不上心,原来你也发现有些问题了。”
凤清接着道:“王府,根本没有我可以相信的人,除了你,月儿。”说完握住月儿的手,悄悄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听。当年我爹爹留下一笔极大的财富,被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是给我一个私生的弟弟留的,谁都不知道。你以为王温这么好心会收留我们,就是因为没发够财!”
月儿与凤清处了那么久,从没听过凤清说过她还有一个弟弟,问道:“那你弟弟在哪,你知道吗?”
凤清笑道:“我哪有什么弟弟,我爹就我一个孩子,之所以那样说,不过给众人做样子罢了。”
月儿惊道:“那姨丈从没有发现过?”
凤清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看样子查的差不多了。”
月儿并没有被凤清的话惊到,在王府这么些年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也很清楚,道:“那你的处境岂不是?”
月儿说不下去了,也不敢说了。凤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他并不是没怀疑过我,只是一来当年我还小,不相信我有多大的心思。二来……”
凤清没在说下去,也不愿再说下去了,她伸手撕下荷叶,那声音刺得人心里怪难受的。只听凤清道:“我到死也忘不了他在我爹临死之前逼我爹说出宝藏的下落。”
过了一会儿又道:“他太贪得无厌了,这么多年我爹给了他那么多还不够。”月儿道:“你现在还不是在他手里。”凤清道:“爹爹本来想把家私全都给他,只希望他会让我下世富贵安荣的过一生。又想到他多疑诡异,狼子野心,终是不能放心,思来想去,就做了个圈套。”
月儿心里也道人心难测,亲兄弟间还要算计,想到自己虽也是无父无母但还有胜似母亲的英娘还有疼爱自己的永寿大哥,实在比凤清幸运的多了,问凤清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凤清笑道:“我迟早要离开这里的,只不过,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没想到他还没忘记我。既这样,我就随他去,无论他在哪儿。”
月儿心里有些怀疑,还是说了出来:“是欢郎?”凤清点点头,道:“其实我们早在五年前就见过面了,还有,你知道的,前一阵子我去‘十二亭’了。那时候他还好好的,哎,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不见他一面我就是不能相信!”
月儿见她说的那么坚定,叹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只是,你现在在这高宅大院里,想要见他,谈何容易!”
“这有何难!”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响起,惊的月儿与凤清同时站起,二人还道这’湖心亭’里只有她们两个,才毫不忌讳的说话,没想到竟有个人偷偷的躲了半天。
只见一个苗条的女人从木质的楼梯上慢慢的走下来,竟然是颜妩!颜妩看起来心情不错,想必已经从那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凤清见是颜妩,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颜妩淡淡一笑,道:“今天心情不好,就到这里来趴着栏杆吹吹风,后来正在模糊间,就听见两只雀儿叽叽喳喳的,好不烦人。”
月儿见颜妩在打趣她二人,便指着凤清笑道:“人家都急成什么样了,你还说笑呢。”凤清将眼睛挪开,望向湖的远方,正好一阵风吹过来,把那薄纱制成的帘子吹的飘将起来,轻抚着凤清。凤清缓缓道:“既然你都听见了,你怎么看呢?”
没有弄清颜妩的来意前,凤清不会随意说话。毕竟她刚才给月儿说的一些秘密实在太惊人了!颜妩笑道:“人心难测,不是吗?放心,我绝不会说出一个字,否则我何必下来,等你们走了之后再下来,你们又能知道吗?”
月儿也听出凤清问话中含有一些冷漠的成分,便笑道:“我们当然相信你了。”颜妩叹了口气,道:“清姐啊,你是当局者迷。现成的路在你眼前你都看不到。”凤清微微一笑,问道:“这怎么说?”颜妩指着月儿笑道:“月儿的大哥不是一直在外面出入么,况且又是自己人,你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下凤清才相信颜妩并无恶意,拉着她的手,道:“不怕你恼,你们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再呆下去了,迟早都是要走的。”颜妩眸子一暗,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呆么,只因为我还在等。”凤清不解,问道:“等?”
颜妩笑道:“不说这个,我只是给你说一条,你千万记住了,要出去的话,可以从文夕以前住的地方出去,她走之后,家里一直忙乱,没工夫收拾,所以那里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人的。”
凤清听了颜妩的话,心里欢喜的不行,毕竟王家颜妩比自己熟悉多了,不管能不能行的通,毕竟颜妩是给我指了条路。凤清笑道:“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颜妩笑了一下,道:“你也不用谢我,你以前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只是,如果你能走的话,就走的远远的。”
凤清愕然,她没想到这番话居然能从颜妩口中说出来,可见那次之事,确实伤了她的心。颜妩本来就聪明过月儿好多,现下有她给凤清指点,出谋划策,就更好了。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子,凤清性子有些急,言语里催月儿去找永寿。月儿说道永寿今日有事出去了,怕是得要明日才能替凤清去说。颜妩笑道:“你刚才还镇定的很,可一旦计策商定好,你就恨不得马上实施,也太心急了些吧,你那个欢郎又不是马上不行了。”
凤清听了这话,有些生气,本来人在紧张之下,就拉紧的琴弦,稍一用力就会掙断。颜妩看到凤清微怒的眼神,也觉得自己拿欢郎开玩笑有点过,便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还要准备好多东西不是吗?月儿哥哥虽亲,总要给人家谢钱,不是?”
月儿听了颜妩这话,想到自家哥哥平日那样,略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气颜妩的直截了当,道:“让他做事就好了,还提什么钱不钱的。”凤清想了下颜妩的话,深觉颜妩考虑的更全面透彻。笑对月儿道:“这你不管了,你只管帮我悄悄地把话带到。”
有句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又有句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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