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开始反击（三）

顾不得和端王客套寒暄，上官瑞谦疾步如风，阿堂紧跟其后，两个急匆匆朝宫门口走去，值班侍卫一看到他，赶紧将马牵出来，两人飞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将军府赶。
到了门口，翻身下马，将鞭子扔给门童，快步走进去，府里下人的请安，他眼皮都未动，可怜等了一夜的老管家，还没张开嘴，他已经径直走过，直奔风荷园，走到院子里，脚步微顿，望着她的房间，窗户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窗花，镂空的缝隙透出点点光。
他拾阶而上，缓步走到门口，轻抬手臂，正想敲门，手刚刚触碰到门板，房门突然打开了，随着淡淡的清香，恋儿轻轻走出来，莞尔一笑：“将军回来了？”
剑眉微挑，上官瑞谦轻笑道：“你知道我会来？你在等我？”
头微微一歪，恋儿笑而不语，走到廊下，抬头看着深沉的夜空，才缓缓而语：“也是在等新年的钟声。”
“那还要再等一刻钟的功夫。”上官瑞谦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瘦削却愈发空灵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下，清澈晶莹的眼眸，像是此刻的天空一样深邃，安静，夜风袭来，她身体微抖，他赶紧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恋儿眉头一紧，却也没说什么，笑了笑，两人抬头望月，安静等候钟声，突然，阿堂冲他示意，他靠近恋儿，在她耳边轻语：“迟到的新年礼物。”
正疑惑时，恋儿看见阿堂、乌梅、莲蓉三人正在院子中央摆放着什么，远远的，看不清晰，正想询问，突然，汉唐新春的钟声敲响，与此同时，院子里突然声声响动，一连串的烟花飞上天，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幻化成各种形状，光彩夺目，精彩纷呈，让人移不开眼睛。
“哇，好漂亮，太漂亮了，精彩绝伦，叹为观止。”烟花弥漫的夜空，美的让人窒息，即使在未来，恋儿也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烟花秀，整个人彻底惊呆了。
“稳稳心神，后面还有更精彩的。”难得看到她这个样子，沉醉其中，欢喜不已，眼睛里写满了惊艳，不枉费他辛辛苦苦搜集各类烟花，用心设计这出烟花表演。
只见他冲阿堂打了个手势，阿堂引燃巨大的箱子，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七道烟花一飞冲天，竟然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烟花，在天空中呈现一道彩虹的形状，繁星围绕，弯月镶嵌，在漆黑的夜空衬托下，这绚烂的彩虹烟花，更加的美不胜收，让人瞠目结舌。
“恋儿，那次雨后天晴，你错过的彩虹，用这个偿还，可以吗？”轻轻抚摸她的头，上官瑞谦望着她清泉般纯净的眼眸，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柔情。
沉醉在震撼的烟花中久久未回神的恋儿，听到这话，有些恍惚，怔怔的望着他，想了好久，才想起他说的“雨后彩虹”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她拒绝他求婚不久，那段时间，宫里一连串的事情，她有些疲倦，为了能独自一人静静，那天午后，她冒雨去了湖心亭，一个人呆坐，放空，没想到，上官瑞谦跟东太后请安后，也去了湖心亭避雨，感念他放弃了求婚，给了她自由，她便陪着他聊天，闲话家常。
后来，大雨变小，最后慢慢停歇，雨后的天空格外美，幸运的是，她竟然看见了彩虹，正想对着彩虹许愿，谁知道他竟然一把拉住她，痛心疾首的问她，是否真的对他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是否真的不想嫁他？不管他做什么。
将军，那一日，我说的很清楚，时至今日，我的想法从未改变。她很冷静地回绝他的一腔热情，坚定而决绝。
好在他也是心胸宽广之人，并未纠缠，彼此冷静后，彩虹却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她错过了彩虹，错过了许愿。
她记得跟他分别时，她曾半抱怨半开玩笑说：将军，方才那道七色彩虹，很难得，我来了这么久，才碰到这一次，可是，你却让我错过了这么漂亮的彩虹，错过了许愿，要怎么偿还？
没想到当时打破尴尬的一句玩笑话，他却记在心里，在旧岁离开，新岁将至的这一刻，给了她一道如此美丽的彩虹风景，天空中的彩虹依旧高挂，绚烂至极，不会一瞬即逝，给了她足够许愿的时间。
不知名的时代，阖家团圆的日子，亲人在遥远的时空之外，她一个人过节，倍加思亲，倍感孤独，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都有走不开的理由，她体谅，理解，但是，心却无法做到不在意。
坚强的外壳下，是一颗女儿脆弱的心，本以为，来自未来的她，节日对她没什么意义，今日不过是她设的棋局的开始，她只需要回敬那些伤害她的人，其他的，并不在意，但是，孤单和寂寞，是隐藏在布局和筹划背后的情绪。
她一直未睡，自然不是为了守岁祈福，她不信这个，当然也不会是为了听新春的钟声，她只是在等他，等他问宫宴上的事，想知道他的反应，或是通过他的反应了解些她想知道的信息。
可是，他却只是淡淡两句：你知道我会来？你在等我？
随后，他便再未置一词，而是给了她一个别开生面的烟花秀，还给了她那道她错过的彩虹。
他一出宫，未作停留，一路狂赶，急忙回府，直奔而来，只为了赶在这个时刻，给她这份惊喜。泪珠在眼框里打转，快要滚落，她还是用力控制不让它流下，心里明明已经波涛汹涌，感动的无以复加，但是，脸上却是恬静淡笑。
“足够了，将军，你已经将我错过的彩虹还给我了。”柔柔一笑，眼睛里饱含感激，说完，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的那道彩虹，虔诚地许下心愿。
午后，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户照进来，清晨还在刮的风，过了晌午竟然停了，没有风，温度似乎回升了不少。
大年初一，虽然上官瑞谦一早进宫拜年，可是，府里来拜年贺岁的的客人络绎不绝，一拨一拨，热闹繁杂。好在风荷园是内院，位置偏僻，加上上官瑞谦刻意的隔绝，倒是很清净。
除夕睡得晚，今日好好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彻底睡足了，她才起床，只是没有食欲，简单吃了点，便在院子里晒太阳。
“小姐。”
愣神中，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抬头，竟然是绿竹，恋儿起身，迎上去：“绿竹，你怎么这个时候又过来了？”
看了看四下无人，绿竹小声的说：“小姐，别担心，路公公奉旨出宫，给几个重臣送新春贺礼的，奴婢悄悄跟路公公来的，正好有事要跟小姐汇报。”
“好，来，坐下说。”
谨慎起见，恋儿并未让绿竹进屋，而是在院子里，正好她为了晒太阳，让人在门口廊下放了桌椅，两人正好坐着说话，这样一则避免有人偷听，二则若是有人来，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绿竹微微靠近恋儿，压低声音说：“小姐，今日拜年，娘娘们聚在一起，都在讨论你的病情，就连御书房的人私下都在议论，担心你是不是真的病重迷糊了？““对了，小姐，还有那个锦盒，大家都在猜测里面是什么？就连宫里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猜什么的都有。”
“不过，当满妃娘娘突然说，镜妃娘娘含冤而亡，里面说不定留下什么证据给小姐，想要小姐为其做主的时候，云妃娘娘的脸色突然变了。”
听了绿竹的一番言论，恋儿沉思片刻，反问道：“绿竹，宫里的人当真都相信我病重，且在听雨阁静养吗？没有一点别的疑惑吗？”
明白恋儿想问什么，绿竹想了想才回答：“小姐，应该说是半信半疑，毕竟那日有人看见小姐溜达出宫，却未见小姐回宫。”
“如此说来，倒是正对的上。”金师傅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有人暗中调查那日被抱入将军府的女子身份，看来有人怀疑她在将军府，难怪皇上说她得了风寒隔离静养的时候，头几天还老有人想要去探望，后来安静了那么多。
“幸好小姐安排妥当，思虑周全，再加上昨日那一出戏，宫里的人大概会真的相信你生病在静养了。”想到此，绿竹突然明白为何今日御书房突然热闹的原因了。
峨眉微蹙，恋儿摇摇头：“未必，只怕狡猾之人会更谨慎，未必会轻易相信，我们总要做点什么推她们一把，不然我们就太被动了。”
在上官府，她的存在很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很少人知道，知道她的人，上官瑞谦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可外传和议论。他向来是用军规治府，府里的人均是不多言语，加上府内规矩森严，对外泄露府内任何事情，一律处死。
但是，俗话说：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若是有人特意调查和监督，未必可以防得住，若是对方中有如夏意儿一般武功绝顶的人，进入府内一探究竟，也未必不可能。
“小姐，那你说怎么办？绿竹听命令行事。”
看着绿竹一幅随时奔赴战场的表情，恋儿噗嗤一笑：“好了，绿竹，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放轻松，此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彼此不动，陷入僵局，也不算糟糕。不过就是抓住那条大鱼，得耗费时间久一些而已。”
被恋儿这么一说，绿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小姐，奴婢只是有点着急，只想尽快找到给你下药的人，只想你赶紧好起来，赶紧回御书房。”
“绿竹，你的心情我明白。其实，我回宫，在人前露面，倒是一个刺激她们的好方法。”亲眼看到，要比听说来的真实可靠，若是看到一个快要迷失心智的人，说不准她们得意忘形之时，反而会露出马脚。
听到自己说回宫，绿竹一脸欢喜，恋儿却轻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但是，我身上的毒还未清除，这种毒本就少见，王太医未必见过，即便是他见过，有法子，若是在宫内治疗，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倒是，什么都没有小姐的身体重要。”绿竹一想到这，心如刀割，突然，想起皇上的交代，“对了，小姐，皇上给你的雪莲护心丹，你吃了没？可有作用？皇上叮嘱奴婢，要你一定要吃，要是有用，他会再想办法去找。”
晨起，恋儿发现床头上放着一个精美的药袋，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颗药丸，昨日睡得晚，太累，吃了药，睡得很沉，有人进来她都不知道，正纳闷时，看到小桌子上换了个琉璃的花瓶，插满了白梅花和红梅花，完美搭配，相映成辉，一看就知道是绿竹的手艺，便顿时明白了。
看着绿竹一点急切，恋儿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绿竹，放心。”
“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该走了，不然小路子那边该等着急了。”绿竹起身，跟恋儿告辞。
“恩，去吧，你们在宫里，万事小心。”
“好，小姐放心，请小姐珍重。”
送绿竹离开，两人刚刚走到风荷园门口，恋儿突然想起来，轻唤一声：“绿竹，满儿娘被设计冤枉的事情，颜贵妃还没调查清楚吗？又是一年，这件事情也该给个结果，纵使满儿孩子心性，忘了追究，怕是李老将军心绪难平吧。”
相处久了，默契极佳，绿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小姐生病静养，适逢新春，是耽搁太久了，满妃娘娘又长了一岁，怕是会更加注重女儿声誉，奴婢会替娘娘安排好，小姐放心。”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宫外有胖儿，你安心处理宫中事即可。”
“是，小姐。”
“恩，快走吧，时间久了，该惹人怀疑了。”
“小姐，保重。”
站在院子门口，恋儿目送她悄悄离开，一直强忍的心痛排山倒海袭来，捂着胸口，疼痛难忍，剧烈的咳嗽，差点要把心都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