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开始反击（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是黄龙慧开禅师的名著《无门关》中第十九则的诗偈，琅琅上口，最得佛门弟子的爱颂。上大学的时候，恋儿受妈妈的影响，学过一段时间佛经，也拜读过这书本，曾经这是父母对她的期许，不求富贵名利，但求她无忧无虑，悠闲自在，快乐一生。
谁曾想到她竟然穿越到不知名的王朝？谁曾想她会卷入古代朝堂后宫的争斗中？谁曾想到一心想要置身事外的她竟会纠缠其中？谁曾想到一直顺利步步为营的她也会遭人算计成功？
上官瑞谦说的对，她与其他后宫女子期许不同，淡泊名利，未在局中时，理智冷静，才会无往不胜，身为局中人，被情感所困，又怎能面面俱到，巨细无遗呢？本就是旗鼓相当的争斗，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是时候，收收心，回顾回顾这一连串的事情，看看哪里是自己遗落的缺失，哪里是疏忽的缺漏，哪里是棋局变动的初始。
牵一发而动全身，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网已经撒开，鱼饵一下，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绿竹的办事能力，她是信得过的，但愿她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可以找出端倪。
练字可以静心，沉淀自己，每每心中郁结时，她都习惯练字来舒缓情绪，如今，这几句诗词反倒是抚慰了她低落的情绪。
“字很漂亮，词义也好，可否送给我？”
沉思间，耳边突然传来上官瑞谦的声音，抬头的瞬间，他已经走到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铺在桌面上的纸，恋儿微微颔首：“好啊，今年我在将军府过年，正愁着送什么新年礼物给将军合适呢？若是将军不嫌弃，恋儿就把这幅字送给将军做新春贺岁之礼。”
上官瑞谦走到书桌后，站在恋儿旁边，从正面审视字卷，嘴角微扬：“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恋儿，你的字独树一帜，高逸清婉，流畅瘦洁，又带着点妩媚风流，字体中流露出一种清婉灵动的韵味，很漂亮。”
簪花小楷，当然漂亮。传闻东晋女书法家卫夫人写的一手簪花小楷，曾获得“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的赞誉，爸爸喜爱书法，对子女书法要求甚严，他认为这种字体特别适合女孩子，从小就请专业老师指导她，学习多年，她的字确实不错，何况，这种字体跟汉唐字体虽相似，却又截然不同，难怪他会诧异。
“将军赞誉了，我勉强能拿得出手，在人前显摆的唯有书法而已。”眉毛微挑，恋儿娇俏一笑，小心将字卷起来，用丝带系好，递给他。
接过字卷，上官瑞谦一脸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唇边漾出一抹笑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风华绝代，才华横溢，水昭国的传奇又岂是空穴来风呢？恋儿，你太自谦了。”
她当自己是墨恋儿，他当她是水镜公主，风牛马不相及，恋儿笑笑转了话题：“今日将军回来的挺早的，难得如此清闲，怎么？宫里不忙吗？”
“展翼处理赈灾后续十分得当，灾区安置顺利进行，各部清算工作已近尾声，朝政清平，无事可议，可不清闲。”所以一下早朝，跟皇上汇报了京师的布防和巡逻安置，给东太后请安后，他便赶紧回府了。
提到展翼，恋儿眉头微皱：“看这情形，展哥哥怕是要在南方过年了，背井离乡，独自一人，灾区物资匮乏，我还真有点担心。”
轻拍她的肩膀，上官瑞谦温柔地安慰她：“恋儿，别担心，展翼没事的，我们都是军人，驻守边关时，更恶劣的情况都碰到过，周大夫特意叮嘱，不许你操心的，忘了吗？”
“我哪有操心，如今除了练字，书都不曾看过，每天就是吃饭，吃药，发呆，睡觉，整日呆在这里，都快发霉了。”噘着小嘴抱怨，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同情自己了。
“皇上对外可是说你在御书房听雨阁静养，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你离宫，又要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活泼灵动的性子，安静这么久，也真是难为她了，上官瑞谦看着她无精打采的容颜，有些心疼，转念一想，笑道，“快过年了，府里还有些东西需要采办，我准备亲自去一趟，若是你不嫌委屈，可以扮成丫鬟，随我一道去。”
一听这话，恋儿顿时两眼放光，掩饰不住的兴高采烈，摇着他的胳膊，娇笑道：“公子，咱们收拾收拾赶紧出发吧？”
临近年关，本以为会稍显冷清，没想到唐都还是这么热闹，这么繁华，小摊店铺，人来人往，中心街，路两旁小摊太多，逛街的人太多，马车不便于前行，于是，他们一行人便下了马车，缓步走在街道上。
不愧是京师，小摊小贩卖的东西都精致的很，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种类繁多，恋儿一边走，一边两边看，不错过一个小摊，碰到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她会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兴奋地拿给上官瑞谦看，跟他分享独特的美。
“哇塞，好厉害哦，简直逼真到爆。公子，公子，快来，快来。”像是猎人嗅到猎物般，恋儿看到门口挂的木雕，仿佛疾风闪电般冲进店里，直冲冲的跑到展柜前，拿着一个木雕，眼睛睁得大大的，“是小狗耶，好可爱的小狗呀，简直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呢。”
“你慢点着，别跑这么快，小心摔倒。”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了他一跳，仿若一阵风飞过，拦都拦不住，只好赶紧跟过去，本想训诫几句，在看到那一脸欢喜之后，顿时变成宠溺的笑，“是雕刻的很逼真，小狗的神态都雕琢的很细致，你若是喜欢，都买下来就是。”
一路走来，凡是她稍感兴趣的，他都买了，一大推东西，花了不少银子，要是再把这一堆木雕都买了，那岂不是要装一大箱子，多浪费呀。恋儿手里拿着小狗，又仔细挑选了两个小老虎，晃动手里的东西，甜甜一笑：“公子，我只要这些，小老虎可以送给睿儿玩，我要小狗，我超级喜欢小狗。”
“好，都随你。”看到她久违的笑靥，上官瑞谦顿时觉得很值得，示意乌梅结账，却在看到后面的半成品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想，他看着老板，轻声问，“师傅，请问您这里可以现场雕刻人像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有参照物，老朽都可以雕刻。”
“那好，师傅，价格随您开，烦请你按照这个小丫头的模样，给我雕刻一个木偶娃娃，用最好的材料。”
看了两眼恋儿，老板微微颔首：“没问题，不过，我这里最好的木材是黄花梨，价值不菲，人像雕刻，费时费力费料，手艺要求极高，需要200两银子，一口价，概不讲价，可否？““200两银子？这么贵。一个木头娃娃而已，黄金白银雕刻也不外如是，公子，算了，不要这个，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嘛，走啦。”这不是漫天要价嘛，恋儿差点惊出一身汗，拉着上官瑞谦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没问题，老板。”上官瑞谦反握住恋儿的手，示意乌梅结账，全然不顾恋儿的暗示，看着老板，叮嘱道，“价格我不在乎，如果不够，可以再加，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公子，请讲。““我希望，栩栩如生。”
“公子，请放心，老朽既然承诺，定不会食言，若是公子不满意，分文不收。”
“那好，那我就期待老板的作品了。”
收下银票，放置到抽屉内，老板走出柜台，微笑招呼：“姑娘，要辛苦你，得站好一会，不过中途要是累了，可以停顿休息。公子，人像雕刻需要一个时辰，那边已经泡好茶，请坐下稍事休息，耐心等待。”
顺着老人指引的方向，看到一个胖胖的小丫头已经将茶泡好，上官瑞谦走过去坐下，阿堂和乌梅很自觉地站在身后，只见那个丫头从柜子里拿出木材和工具递给老人，老人坐在椅子上，将木头和工具摆放在桌子上，看了看站在前面的恋儿，仔细上下打量后，认真专注的雕刻起来。
身临其境，现场观摩，才能更感受雕刻的魅力，鬼斧神工，巧夺天工，不外如是。看到一块木头，打磨出缩小版人体的形状，一笔一划的勾勒，一笔一划的雕琢，慢慢的，一点点显现形状，先是轮廓，身材，呈现人的模型，然后是五官的填充，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脖子的线条，裙子的图案，发髻的勾画，最后是呈现一个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的木雕人像。
“哇，真是太不可思议，简直太神奇了。”恋儿看着眼前这个20多厘米的小人木偶，简直惊呆了，不过，站了一个多时辰，一时激动，差点晕倒，幸好胖丫头扶了自己一把，站好后，她还是忙不迭地走近观看。
“五官，神情，雕刻的如此细腻，唇边的那抹笑都雕刻出来了。小丫头这一身装扮，果然是美丽动人的俏丫鬟，师傅，栩栩如生，您做到了。”上官瑞谦也是忍不住走上前细看，看到这个跟恋儿如出一辙的小木偶，觉得200两银子太值了，简直是千金难买的珍宝。
“老朽做得就是这个生意，应承过的事，自然不会让公子失望。”淡淡而又充满自信的语气，老人还在做最后的收尾，力求将人像做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