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番外一萧寒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最近天上很是不安宁。
我和白玉坐在礼乐宫的院子里，周围的宫娥被白玉尽数遣散。只有两个人的礼乐宫显得很是空旷，我看着神神秘秘的白玉，不知道他要干些什么。
再三确定四周无人之后，白玉压低了声音告诉我：“最近天上多了位了不得的人物，你知不知道？”
我摇头：“不知道，怎么，是如来佛来了，还是观世音来了？”
白玉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我：“你未免也太不管世事了。我告诉你吧，这次来的这个，是九天玄女，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楼心月，她叫楼心月。听说她很小的时候就到了天庭，一直都是天后娘娘在亲自教养，直到现在正式册封她为九天玄女。”
很久很久之后，当我回忆起这个第一次听见心月的名字的场景时，脑海里最清晰的，只是那一霎那的恍惚后脑海里蹦出来的那句诗——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后来会与她生出那么多的纠葛，我也很知趣的明白九天玄女是我等小神仙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看的，因此并没对白玉的激动做出任何的回复，只淡淡的说了句：“怎么，今天有幸见到九天玄女真颜了？”
白玉被我哽了一下：“你也别把我们的阶品想得太低，好歹我们也管着三界的礼乐，其实若是我们真的想去看看九天玄女，随便找个理由往落桐宫里走一遭就好了……”
“我不想去。”我打断了白玉的话，“要去你自己去。”
白玉瞟了我一眼：“你以为我们说去就去啊。想都别想，最近人家落桐宫关门谢客，说什么九天玄女身体抱恙，不便面见众仙。”
“九天玄女不是很能干吗？怎么才册封就病了？”我随口问道。
没想到白玉因为这句话就认为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志得意满的笑笑，凑近我的耳边说道：“怎么可能会真的病了，我估计啊，是这么回事，前不久我听到几个小仙娥在那里嚼舌根，说什么这个九天玄女冷漠而不近人情，怕是以后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了，好巧不巧被长公主听见了，你也知道长公主的性子，一听她的眼皮子底下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即就到了落桐宫，和九天玄女吵了一架，如今这就开始闭门了，说是谢客，我看，怕是闭门思过吧。”
我皱眉，照这么说来，这个九天玄女岂不是一个心机深沉而又冷漠狠辣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做九天玄女？
我打断了白玉的话：“你把我的璇玑琴藏哪里去了？”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最开始的时候，我对心月这样一个人完全抱着一种否定的态度，可是后来谁会料到，我爱她如此之深。
一次无聊而漫长的朝会过后，我正准备回礼乐宫，却听见太子墨楠跟我密语传音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落桐宫？”
我和墨楠因为乐曲相识，如今，他算得上是我在这里除了白玉之外唯一可以说体己话的人。我一听说是落桐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九天玄女住的地方，本来直觉告诉我应该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如果我那天没有去，或许我和心月，真的就如同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相交的可能。
我和墨楠赶到落桐宫时，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我一边心想这好歹是九天玄女的住所，怎么如此简陋；一边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墨楠。
墨楠看起来对这扇紧闭的大门很熟悉，径直走到门前，扣了扣门环，里面传来了一个清凉的女声：“来者何人，我家主子身体微恙，还是请仙家回去吧。”
墨楠朗声说道：“心月，我是墨楠，你开门。”
心月，叫得这么亲热……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没过多久门果然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浅绿色的宫裙，往上看去，是一个女子娇俏的脸，带着恭敬的神色，口气却很欢快地说：“太子殿下您来了，心月还在屋里闷着呢。你快去劝劝她，我和阿奴两个人根本就劝不动她了。”
墨楠点点头，我们走了进去。
我还诧异于他们之间的熟稔以及刚刚的那个小仙娥的一句“心月”，难道这里都没有什么尊卑贵贱吗？若是让白玉知道了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个奴婢可以直呼主子名字的地方，他肯定会急得跳脚。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那个给我们开门的小仙娥一直在打量着我，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问到：“敢问这位仙家是？”
我才发现自己还没有介绍自己，赶忙自报家门：“我叫萧寒，是……”
“你就是萧寒？”那个小仙娥忽然之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司乐的神仙？”
我硬着头皮答道：“是我。”
那个小仙娥活泼的说：“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你啊。我在心里哀叹——怎么感觉这里和白玉嘴巴里说的落桐宫不一样啊？一个冷漠狠辣的女人身边，怎么可能留得下这么活泼的奴婢？
墨楠仿佛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轻轻地说道：“阿怜你就是太闹了，你怎么又认识萧寒了……心月呢？心月在哪里？”也算是为我解了围。
我轻舒一口气，却看见这个被唤作阿怜的小仙娥看着我撇撇嘴，然后不情不愿的说道：“在房间里呢，长公主上次的事情把她气得不轻，直到现在都还在耿耿于怀呢。”
“长姐到底对心月说了什么？”墨楠问到。
我这才想起来白玉跟我说过的九天玄女被长公主“欺负”的事情，当时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情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
阿怜叹了口气：“还不是揪着心月不是天庭的人不放，其实这也没什么，因为她说的是实话，可是后来长公主大概是糊涂了，竟然对着心月数落起了凤姑姑的不是，心月最容不得别人对凤姑姑，还有凤苏殿下评头论足，当即就翻脸把长公主赶了出去……”阿怜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们天庭的长公主真的不行，我觉得不用心月出手，我都能把她打出去……”
墨楠打断了她的话：“好啦，别在这里发牢骚了。我长姐她就是这么个脾气，是吧，萧寒？”
我正在想着这位传说中的九天玄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冷不丁的被墨楠一叫，有些回不过神来，只得呆呆的应了句：“啊？”
阿怜噗嗤一下子就笑了。
我有些困窘，却听见屋内传来了一个好听却带着微微压抑的声音：“阿怜，是来客人了吗？”
我估摸着她就应该是九天玄女，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袭素白的长裙坠地，乌发披散在背后，神色沉静而淡雅，就像是一朵，唔，茉莉花。
我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大概是看见了站在墨楠旁边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过来的脚步有些犹疑，见墨楠冲她点点头之后，她便站在了我的面前，有些害羞的说道：“我，我叫楼心月。”
我知道你叫楼心月，但是我能叫你楼心月吗？我在心里想到，正准备跪下去行礼的时候，却瞟见她的脸，透着微微的粉红色，一双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我，透着盈盈的波光。
我一直忘不了她那时的眼神，晴光潋滟的眼神。
就在那么一瞬间，我便改变了要跪下去的行动，反倒是微微一笑，说道：“心月，这真的是个好名字。”
这便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逢，我始终忘不了的相逢。
天上的那么多神仙，我却没几个可以交心的。大概是因为我素来反感那些有的没的的仪式和典礼，更不喜仙家之间的客套应酬，因此很多人都觉得我不好亲近。
对，不好亲近，墨楠和心月给人留下的，也是这样的印象。
只不过他们是因为身份，我是因为性格。
从此就这样安定了下来。没事情的时候，我渐渐地开始喜欢往落桐宫里去，当然，每一次都不忘叫上墨楠。我们三个人，就在那里弹琴，唱歌，吹箫，很是平和。
是什么时候发现心月对我的心意的呢？
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渐渐的变得不一样了。每次我们去的时候她就会出来得很晚，每次墨楠有事情先走之后她唱歌的声音就会有些微微的颤抖，然后她会索性放弃，跳舞给我看。
有一次我当着她的面夸了她的舞蹈很好看，她兴奋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不停地追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啼笑皆非的问她：“以前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些话吗？”
她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除了你，我没有为别人跳过舞的。”
不得不承认，当时我的心里，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惊喜。
我，竟然会是那个唯一吗？
我不善言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迟钝，很多事情，我其实是可以看破的。比如说心月对我的感情，再比如说，我的心里对心月感觉的变化。
找了个晴朗的天气，我缠住了白玉，他是司礼之神，对这些应该会比较熟悉一点。
他起得很晚，打开房门时看见我还在院子里坐着很是惊奇，嘟囔着问了一句：“怎么今天没去落桐宫啊？我都已经习惯了大清早起来看不到你人了。”
我正色道：“第一，我并不是天天都去落桐宫；第二，这已经不是大清早了。”
白玉走过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完了才说道：“说吧，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有些惊叹于白玉现在竟然也有了这么高的洞察力，一边不动声色的说：“我就是想跟你讲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