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起回鸟族

　　声音苍凉而寂寞，衬着萧索的背影，有几分孤傲的味道。
直到萧寒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染绯怔怔的问：“萧寒他，就这么走了么？”
众人齐齐沉默。过了半晌，帝烨悠悠的来了一句：“只要他能走出来，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是好的。”
染绯眨着眼睛，悄悄的问墨楠：“帝烨大人这话，是不是答非所问啊？”
墨楠看着远方，听见她的话，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是啊。”
“染绯，”凤苏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你什么时候与我一起回鸟族？我们，去祭拜一下姑姑。”
染绯一愣，眼神瞬间黯然：“是啊，母后，我都没有回去看过她一次……”
“走吧。”凤苏拉起她的手。
四个人的身影，走在玄墟辽阔的大地上，被无限的拉长……
萧寒后来去过很多地方。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祇了，他依旧会弹璇玑琴，可惜弹出来的声音，总让他有一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就像是那个女子清凉如夜莺一般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他一步一步的丈量过那么多的人间烟火，寺院里的晨钟暮鼓，闹市里的车水马龙，寻常巷陌的小桥流水，高墙深院的伊人轻笑……所有的所有，鲜活的笑容，美丽的容颜，都比不上他深深埋在心里的那个人。
有一天，他路过了一个小镇，听说镇上有一个著名的琴师，手中的绝妙好琴可以弹奏出天籁般美妙的声音。他蓦地想起了被自己闲置许久的璇玑琴，便决定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是有缘之人，他甚至可以将璇玑琴拱手相送。
看见那个琴师的一瞬间，萧寒怔在了原地。
因为那个琴师的身上，有着那么清晰的心月的气息。
他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是的，不会错的，这个琴师的气息，确确实实是心月的。
但是下一秒，他就知道了这个人与心月的魂魄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曾经在凤苏那里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长生……”他轻轻叫出这个名字。
年轻的琴师停下手上的动作，温和的看着他：“公子有事吗？”
“原来你就是心月救下的那个孩子……”萧寒呢喃道，“你居然也成为了一名琴师……”这就是所谓的机缘造化吗？
“公子，你在说什么？”长生奇怪的看着这个眉目间满是悲哀的男子。
“没事。”萧寒摇摇头，“给我弹一曲好吗？弹你最擅长的曲子。”
长生虽然心下觉得奇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便应了一声，坐在琴凳前，开始弹奏那首在人界广为流传的曲子。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
凤求凰。
萧寒饮下一大口酒，和着辛辣的泪。他心心念念所求的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徒留自己一个人还踽踽独活于世，这曲凤求凰，他是再也没有机会为心爱的女子奏响了。
他将璇玑琴放在长生的面前，准备离开，长生却叫住了他：“公子？”
萧寒转身：“什么事？”
长生咬了咬下唇，说道：“长生以前，是不是见过公子？”
萧寒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我却不曾见过你，或许是你记错了吧。”
长生轻轻的“哦”了一声，带着淡淡的失落。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呢？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会让他寻找到那个女子似曾相识的影子？
“长生……”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萧寒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着水红色裙裾的女子窈窕而来，眉目带笑，盈盈水光的眼睛看着长生。
长生眼睛一亮，再也无暇顾及自己刚刚还在纠结的问题，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那女子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你怎么过来了？累吗？”
那女子甜笑着摇头，挽着他的手臂，小鸟依人的样子。
长生看着缠着自己的人，脸上满是宠溺的笑。
萧寒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璧人，嘴角噙着落寞的笑容，转身离开。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至少让他看见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着那么美好的幸福。
离开长生之后，他继续没有目标的行走。
他看了许多，也听说了许多。每一桩每一件听在耳朵里，他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于听到那些生离死别，听到那些刻骨铭心，听到那些酣畅淋漓。
许久之后的一个清晨，他在一棵树上慢悠悠的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树下站着的凤苏和帝烨。
帝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凤苏看向他的眼光里，带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怜悯。
“有什么事吗？”萧寒站在他们面前。许久不见，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快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帝烨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幅样子？”
他满不在乎的一笑：“这有什么？”
凤苏咬了咬嘴唇，轻轻地说道：“萧寒，我和帝烨快要成婚了……”
成婚……这两个字狠狠的刺在萧寒的心里，曾几何时，他也对心月说过这句话，他甚至还设计好了他们成婚的时候心月的嫁衣，可惜，她却没有机会再穿上了。半晌之后，他听见了自己涩涩的声音：“恭喜。”
凤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萧寒，你回来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天宫，那就呆在鸟族好了，就当是替心月……”
“你不要再说了。”萧寒打断了凤苏的话，“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就算颠沛流离，就算风餐露宿。”
“萧寒。”帝烨开口，“你非要这么固执吗？心月的死，是我们心里永远的伤，但是生活还在继续，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心月地下有知，她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如此窘困潦倒的你，还是当年那个风神俊秀的你？”
萧寒有些恍然，没说什么话。
凤苏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和帝烨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原本以为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应该走出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这样子啊？萧寒，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和我们一起回鸟族好不好？”
萧寒继续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做好要回去的准备，或者说，我还没有做好面对你们的准备。你，帝烨大人，墨楠，还有染绯，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凤苏听他这么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墨楠和染绯，他们现在很好。天帝和天后已经昭告了天下染绯是新一任的九天玄女，是太子妃。可能是不想让心月和你被后世评说，所以……”
“所以他们干脆抹去了我和心月所有的事情是吗？”萧寒冷静的接口，“其实他们这么做，我还应该谢谢他们。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我实在不忍心让心月付出了那么多还被有心之人无端利用。”
帝烨将微微颤抖的凤苏搂在怀里：“萧寒，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头顶的树上想起了一声清脆的鸟叫。
凤苏抬头一看，是一只夜莺。
她盯着那只夜莺看了许久，直到帝烨问到：“怎么了？”
凤苏看向萧寒，后者垂下了眼睑，不紧不慢的说道：“它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或许是心中有愧，或许是无处可去。既然心月到了最后都舍不得杀了她，我自然不会了结她的性命。”
帝烨疑惑的问道：“这是，阿奴？”
凤苏点点头，闭上眼睛说道：“心月老是跟我说，她相信人性本善，直到死，她都一直坚信阿奴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子。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呢？现在，阿奴真正的成为了一只自由的夜莺，可是她却看不到了不是吗……”
“苏儿。”帝烨轻声说道，“都过去了。这对于阿奴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既成全了心月的心愿，又净化了阿奴。”
“嗯。”凤苏眼睛红红的，轻轻点点头。
过了半晌，帝烨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自从心月走后，鸟族再也没有出现过圣女，心月住过的地方凤苏从来都没有动过，依旧是她当初在的时候的样子，你若是有一天想明白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萧寒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谢谢你们。”
帝烨和凤苏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萧寒抬头看了看一望无垠的天空，今天，应该又是一个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