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论棋002

杨源掰着手指头道：“你看啊，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说的是事先要有个目标，要有个未雨绸缪的行动方案，如果连目标都没有，那就成了四处乱撞的无头苍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说的是运气成分，意外在所难免，有那么一点点消极意味，但‘谋’是基础，如果没有‘谋’，老天爷再给你提供机会你也把握不住。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情不按照你计划好的来、出了意外，咱不能硬拧着干，这才有了君子因时而动、顺势而为的变通。这三句话，第一句是前提和基础，是核心和关键，第二句是说谋划好的方案出了变数，或者说咱一开始就没把所有的因素考虑在内，碰到了意外情况，第三句是对第一句谋划不足的弥补，和对第二句采取的应对措施。你不能理解不深刻就断章取义，扯传统文化的幌子给自己不事先谋划并一以贯之找借口。”
冷傲大拇指一竖道：“杨源老弟，你不愧是政委出身，做思想政治工作就是比我强。卓航，我没那么多文化，不在传统文化里纠结，就看现实。现实表明，这个局你布的有点儿小了。我们下棋，攻守兼备为的是什么？都是瞄着对方的老将在博弈，除了老将没有别的。我们下棋常说一句话，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的老将在哪，不下就已经输了。我的棋局，老将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利益，作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我必须当好国家利益的忠诚卫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个老将，谁都别想碰，谁碰我就把谁整死或者整回去，绝不手软，没有一丝一毫妥协的余地。俱乐部里都是堂堂华夏的铁血男儿，要接手铁血精英俱乐部，你的老将不能是别的，只能是这个。”
卓航想起冷傲把除了冷锋之外的几个子女全部葬送在了战场，不由感慨自己的境界确实太低：诚心接受批评就是了，乱七八糟找什么理由啊，理由一找，在更多的批评之后，我还得接受批评。
卓航脸色一肃道：“爷爷，我知道了，不把自己的老将看好，不知道对方的老将在哪胡乱出招，这棋，不下就已经乱了，输更在情理之中。”
冷傲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记住了，把自己的老将看好，先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下棋的王道，其他什么马后炮、双响炮、双错车等等，全是术的范畴，术全是为了道，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离！”
卓航笑笑道：“爷爷，您刚才说的是大局，我说的是小局，其实，大局是由小局构成的，透过小局，有时候也能管窥大局。比如说我把当前看作小局，迷魂谷就是我的老将，无极门说不定也只是对方手里一枚大子儿，此外他们还有别的名堂。跟他们下这局棋，我的老将他们是动不了的，既然眼下咱还不知道他们的老将在哪，他们又老想杀过来打咱老将的主意，那咱们就排兵布阵摆好局坐等他们上门，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吃一双，等杀差不多了，即使动不了他的老将，咱也让他无棋可下，咱憋死他。”
冷傲哈哈一笑道：“这么一说，事情就简单多了。卓航，你要知道，俱乐部充其量只是国家手里的一枚大子儿，其余的大子儿还很多，咱们这枚大子儿用不用、怎么用，那要看能不能和别的大子儿配合好、发挥作用。混小子，我把俱乐部当成一个小局，把你当成小局的一枚大车，还指望你关键时候出力呢，你可别把精力都耗在别的地方，俱乐部要用你了却指望不上。”
卓航见冷傲布局很长、算计很精，不着痕迹地把种地和下棋又牵扯在了一起，明明说的是段水流，却对段水流的事只字不提，呵呵一笑道：“不会的，既然他们打迷魂谷的主意，打咱们国家利益这枚老将的主意，必定不会放过我这枚保家卫国的小卒、俱乐部的大车，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博弈到现在，他们没讨到咱一丝一毫的便宜，等我翅膀长硬了，他们更讨不到咱的便宜！”
冷傲哈哈一笑起身道：“宫兄，杨源老弟，我说什么来着？这混小子精着呢，一点就透，根本不需要咱花多大心思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反过来，咱从他那儿还能学到不少东西，我掉个书呆子，可谓两相助益。”
宫孙弘撇着嘴摇摇头道：“冷兄，我就看不惯您这套。您讲的大道理还少吗？这混小子嘴上说一套、手上做一套，您不批评他还变着法子夸他，这不是在护犊子吗！”
冷傲嘿嘿一乐道：“我护也正常，谁让他那么牛，小小年纪就是俱乐部的大车呢！不过臭小子，既然你外公开口了，那我可得批评你一句了，你外公大老远的跑一趟，我不能让他看我护短出丑。咱种地，跟下棋是一个道理，总得讲究个章法对不？你这块破地已经站不下脚了，就算你不间苗、不锄草，是不是也不应该接着往里种？再种下去，你这块破地可就彻底撂荒了，乱七八糟啥都长不好。”
宫孙弘见卓航点头说是，保证不再多种一棵苗，哭笑不得道：“冷兄，我真是服了您了，没您这样教育晚辈的，您这么轻描淡写地忽悠，他能记心里、能起到效果吗！”
冷傲嘿嘿一乐道：“那我就再忽悠一句？混小子，大老板昨晚交待说，继小段之后你要是还敢接着乱来，十一几个日本娘儿们和十一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就跟你没啥关系了。”
冷傲一指呆若木鸡的卓航，冲宫孙弘嘿嘿一乐道：“宫兄，我这一军将的怎么样？别看我冷傲起手轻描淡写，那是在精心布局，我绕那么大一弯子，只是想让这臭小子能主动思考听进去，关键时候我再亮出杀手锏批吭捣虚、直捣黄龙，让这臭小子无从招架、乖乖投降。如果我一上来就单刀直入将他的军，这不合棋理，也不对我冷傲的脾气。”
卓航苦着脸道：“爷爷，没您这么玩的，您是长者，有话尽管直说。您就是不说，我也不会有下一个了，我的地里乱七八糟长了那么多庄稼，把我这块破地的肚子都撑破了，我早就想歇歇了。”
宫孙弘见冷傲铺垫了大半天，关键的时候却突然打住了，照这么下去，自己这次得白跑一趟，眉头一皱：“冷兄，那琳琳呢？”
卓航心下一惊手一摆哭丧着脸道：“外公，总总也免谈，我谈不起，我不认识什么琳琳，更不能为了一个琳琳牺牲我好几个，这么换子儿我划不来。”
冷锋眉头一皱道：“臭小子，你别林林总总的在这儿装疯卖傻，你外公说的是周宇轩周大师长的掌上明珠周琳。去年夏天你从那儿出来后，她看你还不大顺眼，但她很惊讶于你后来的表现，特别是马坊桥一战，周宇轩就在现场指挥调度，这你是清楚的。照目前情况来看，她是心上有你了，和你重新一接触看到了什么希望，要不然，不会你一跑过去，他就跑过来伸手管我要你，更不会昨晚深更半夜的打电话跟我说他想见你。”
卓航欲哭无泪道：“爸，你们一会儿种地，一会儿象棋，这又蹦出来一个周琳，我都被你们整蒙圈了！外公，您大老远的跑过来，究竟是替大老板收拾我来了，还是替周琳说媒来了？你们合起来摆马后炮整我，是想让我往左躲、还是往右闪？”
冷傲肃容道：“卓航，这是大老板在替你的安全和以后着想，对你也是一个考验。”
卓航哭丧着脸道：“可我上午刚跟大老板会过面，有什么他为什么不能跟我明说？爸，刚才咱俩是一起来的，这么重要的事，您怎么也不事先给我提个醒？”
冷锋拍拍卓航的肩膀道：“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这是大老板昨晚的主意，我也不知道上午你跟大老板又说了什么。卓航，接下来要干什么，你应该非常清楚，包括师太和一帮姑奶奶，在没有把无极门和迷魂谷的事整明白之前，你一个都不能见，不能再抛头露面。可你流氓成性，身边没个女的你怎么办？听大老板的，跟周琳先安安稳稳过几年吧，以后的事等有了眉目再说。”
卓航苦着脸道：“也就是说，比华子小不了几岁的周琳会参加这次特警选拔并担任教官之一，她喜欢的虽然是我，但我改头换面跟她耗上还不能让她认出我，这考验确实够狠，不是一般般狠。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几年以后我一出狱呢？不停地换面具糊弄她？她既然是学霸，就不是一般般的聪明，这事她总会知道的，到那时我怎么办？”
冷傲喟叹一声道：“臭小子，这半年来，你过得惊心动魄，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你能被大老板雪藏起来安安稳稳过段时间，应该知道珍惜。周琳虽然比你大多了，但确实很优秀，她也是为了国家利益才牺牲了自己。卓航，知女莫若母，周琳看样子确实是喜欢上你了，虽然她嘴上不说嘴还挺硬。她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也早晚会明白大老板的良苦用心。几年以后，如果你连一个周琳都把握不住，那你的姑奶奶队伍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卓航苦笑一声道：“周师长负责京都安全，和俱乐部交往甚厚，还是外公的老部下。我把素素种进地里，再把周琳也种进地里，等于替俱乐部整合了军界、商界、政界的力量，俱乐部以后会空前强大，你们想通过我，把俱乐部打造成一个超级航母战斗群，是这个道理吧？”
卓航见几人说是，还夸他很聪明，哭丧着脸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华子的感受？她辛辛苦苦成立姑奶奶队伍，为的是我，为的是迷魂谷，从某种程度来讲，也为的是俱乐部，姑奶奶队伍一解散，最失落的就是她，我一进去，最难过的还是她，因为我是她最得意的门生，是她全部的未来和希望。我一出状况，学的还是法律，这让华子情何以堪！”
杨源肃容道：“想过，这事说不上谁对谁错，蹲号子本来就是你想出的主意，除了让你以这种方式消失，我们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卓航，这对我们包括华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我们必须经受。如果经受不住，不止是她的失落，更是她最大的失败，我相信我培养出来的女儿，你也应该相信你的掌门师太。”
卓航眼圈一红道：“可我奶奶是无辜的，她知道我坐牢了得伤心死，我只有这一个亲外婆，我不能拖累她。”
杨源笑笑道：“就你奶奶亲，别的对你都不好？放心吧，大老板早就安排好了，明儿我和你外公就躲到云峰山散心去，对你的事眼不见不烦。到时，你舅舅宫元会送我们过去，尽量不惊动当地，但你的事我们会瞒着他。”
卓航悚然动容道：“爸，您和外公都是爱清静的人，让你们大老远的来回折腾，我心下过意不去。外公，既然是大老板的主意，那我只能先抱歉，再深表感谢了。”
宫孙弘笑笑道：“我也想过去看一下，到底是怎样的山水，才培养出了你这么一个怪人。卓航，我不接受道歉，更不接受感谢，该我做的事我来做，该你做的事你来做，相互之间不扯皮。要把自己的事做好，接手铁血精英俱乐部，光靠你一枚大车是成不了气候的，你得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赶紧张罗自己的马和炮，赶紧张罗自己的人马。你和马炮等大子儿配合娴熟了，进攻的时候前有搭档照应、后有退路保障，才能充分发挥你这枚大车的作用。”
冷傲大拇指一翘道：“宫兄，没看出来，您也是棋道高手。”
宫孙弘摆摆手道：“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我可不好此道。卓航，这次参加特警集训的，全是各地的骨干和精英。在部队，要想让别人佩服你，你身上必须有过硬的真本领，否则一切都是空。你的底子我们很清楚，对你来说，不使用特意功能让人认出你，又能让你的炮和马佩服你，以后死心塌地跟你干，这才是对你最大的挑战和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