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航抹把冷汗,感觉孙蓉蓉让他爬树的时候动静小一些,说她呼救和说话的时候都绷紧肚皮,真不是胡说八道的,他爬树的时候,孙蓉蓉就那么乖乖地挂着一动不动。
卓航小心翼翼地把尼龙绳从脚上拿下解开,一端系牢在树上,把另一端甩出去缠住孙蓉蓉,孙蓉蓉双手刚抓住绳子,“啊”地一声就向下掉去。最后一截比救命稻草重了不少的救命绳子的重量,把降落伞拉脱了!
卓航高喊一声“小心”,见孙蓉蓉两手抓住绳子,惊呼着像荡秋千一般撞向树身,双腿伸出牢牢锁住了树干,手里的手电筒没了,身子后仰两手兀自牢牢抓住绳子不放,身后还挂着个降落伞包,按住狂跳不已的心口道:“没事了,你抱住树慢慢溜下去吧。”
孙蓉蓉仰头哭丧着脸道:“快下来帮忙啊,我手快被绳子勒断了。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怀里抱着这么大个包,你让我怎么去抱树啊?”
卓航一屁股在树冠上坐下来道:“你吓死我了。11号,绳子被你占用了,树身太滑,我也没办法出溜下去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也是刚从树上下来的,现在降落伞还在树上挂着呢。哎,我给你支一招怎么样?你把双腿锁牢,腾出手把背包背到背上,就可以抱着树慢慢出溜下去了。”
孙蓉蓉见这混蛋坐着看她笑话,貌似双脚还在悠闲地一前一后摆动,一咬牙放开绳子,见双腿居然锁不牢湿滑的树干,身子在慢慢向下滑,只得硬靠腰部的力量挺住身子,双手绕过背包用十指尽量抓住湿滑的树身就这么出溜着下滑,好在没多长时间安全着陆了,虽然屁股着陆的姿势着实不雅。
卓航这个混蛋就这死样。他就像一名经验老道的老司机,方向盘在他手里怎么玩都成,再复杂的路况他也能安全通过,但不巧的是,这次他被安排在了副驾驶位置,看到一点点异常情况都觉得心惊肉跳。这混蛋见孙蓉蓉双腿锁住了树身,知道危险已经过去,心一放回肚子里,贫嘴的老毛病不知不觉就犯了。
卓航趁孙蓉蓉自救的空当,催动太极圆盘缓解一下身上的火辣辣,见浓雾中传来孙蓉蓉不悦的一声“下来吧”,收好尼龙绳盘成“8”字套在脚上,等一攀爬着离开树冠,脚踩绳子、双手扶树“刺溜”几下很潇洒地站在了地上,还不忘在身上蹭蹭手上粘糊糊的东西。
卓航摸出对讲机和宫素素取得联系,说11号找到了,很安全,就是脑子被丛林吓迷糊了,躲在树上想等天亮,忘了包里还有对讲机。等他和11号找回他的降落伞,就立即前去和她会合。
默不作声低头收拾降落伞的孙蓉蓉见卓航关了对讲机,偏头冷冷道:“你的谎话一向都放在嘴边吗?”
卓航呵呵一笑道:“善意的,绝对善意的!我说你挂在树上被我救了,怕薄了你的面子。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黑咕隆咚地掉进浓雾弥漫的森林里,面对未知的恐惧小胆儿被吓坏了,说出去又不是见不得人。”
卓航见孙蓉蓉一怒说了声“你……”,立马嬉皮笑脸接着道:“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质问我,刚才下树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出手帮你而是对你撒谎。你不说话就代表你承认了,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第一,你手已经快被绳子勒断了,等我下去,说不定你的手就真有麻烦了。第二,我抱着树下滑,心一急,如果速度再掌控不好,说不定一下子就把你从树上撞下来了,救援的风险太大。第三,就算我掌控得极好过去帮你,中间隔着树,树后隔着包,我怎么个帮法?整不好两人都得从树上掉下来。第四,我给你出个主意,不但帮你救了自己,还教了你一招自救的方法,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用指望别人自己就能做得很好。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而不是怀疑你的搭档。”
孙蓉蓉怔怔听着,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贫嘴,待发现卓航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还隐隐约约有不少血迹,一掐算时间大吃一惊,鼻子一酸眼一模糊,立马扑上去紧紧抱住躲了一下没能躲开的卓航,在他脸上狠狠亲一下道:“谢谢你卓航,你救了我一命。”
要是孙蓉蓉知道卓航这么贫嘴,其实是在嫌弃她有意想摆脱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一抱一亲的勇气。
卓航见孙蓉蓉亲得情真意切,说得意切情真,收起油滑之嘴后退一步脱开孙蓉蓉的搂抱抹把脸上的口水道:“放手吧,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孙蓉蓉一指不远处卓航在乱草中踩出的一条不是路的路,热泪扑簌簌而下:“你是一路跑过来救我的吗?”
卓航一怔道:“是啊。对于你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而对于我来说,这根本没什么。怎么了?”
孙蓉蓉心一颤厉声哭喊道:“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在丛林里跑很容易受伤,受伤后很危险,伤口很难愈合的?”
卓航见“黑珍珠”发怒居然是为了这个,嘿嘿一笑道:“那我就混蛋到底,把我的药也匀出来给你们用。你忘了?你脸上的豆豆我都能摆平,这么一点点皮肉之伤怎么可能难得倒我!来,不信你看看,看了可不许乱说啊。”
孙蓉蓉从卓航手里接过手电,翻着破衣烂裤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番,见卓航的衣裤虽然破烂不堪很是招风,但确实伤口全部愈合了,没有一处在流血,长出一口气道:“妖怪,你真是个妖怪!老天就会作弄人,怎么偏偏让我遇到了你!”
卓航双肩一耸作个无奈状道:“你遇到的人多了去了,怪老天干吗?师姐,你这么有本事,等你脸上的豆豆没了,就不愁找不到男朋友了。我们得抓紧收拾东西回头取我的降落伞去和18号会合了,她一个人在丛林里是真的怕。”
孙蓉蓉帮卓航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一边和卓航砍着茂草开路一边笑笑道:“卓航,你有没有觉得咱俩在一起,其实挺有意思的。”
卓航一愣站直身子道:“有意思吗?你什么意思?”
孙蓉蓉起身掠掠额上的发丝道:“你看啊,咱俩是老乡,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和冷艳关系都不错,都参加了夏季高校联合运动会,都拿到了金牌。咱们一起到这里训练不说,还成了一个组里的搭档,跳伞还都挂到了树上。对了,还有上次坑道里的事,这些事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是不是很奇妙很有意思?”
卓航嘿嘿一笑道:“奇妙归奇妙,但实在没什么意思。师姐,我想请问,来这里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冷艳的爸爸?如果见过,他和你说过什么?”
孙蓉蓉眉头一皱道:“见过,他说过让我关照你的,没想到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关照。你问这干吗?”
卓航冲孙蓉蓉双手一抱拳道:“没干吗。孙师姐,如果你真的听他的话关照我,就请放师弟一马,以后别和我耗着,成吗?”
孙蓉蓉一怔,气呼呼地“咔嚓咔嚓”胡乱砍着野草前行道:“自上次和你在坑道里那个过以后,我已经摆脱不掉你的影子了,你真的那么无情吗?”
卓航见孙蓉蓉单刀直入,不打迂回战了,“咔嚓咔嚓”砍着野草前行道:“师姐,多情总被无情伤,早一天放下,早一天释然。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别等到病入膏肓。”
孙蓉蓉一阻,站直身子哽咽道:“可我已经无救药了!离开你,只怕我会生不如死。”
卓航喟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两个选择吧。第一,我救过你一命,调整内分泌一事到此为止,走出炼狱后,咱们各活各的,谁也不欠谁。第二,我把你脸上的豆豆消平,你想办法找个男朋友,你这么优秀,肯定不会没人要的。”
孙蓉蓉扑簌簌泪下道:“你这还不是让我离开你吗?好吧,既然你提出来了,我答应你,我选第二个。就算是分开了,我也在虚幻的世界里当过你的女朋友,你也永远活在我的心里和记忆里。”
卓航厚着脸皮嘿嘿一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已经死了似的。你在诅咒我吗?”
孙蓉蓉“扑哧”一乐,在卓航背上轻轻给一拳道:“没正经的,屁大个人就死啊活啊的,有意思吗?”
卓航回转身一脸认真道:“没意思。孙师姐,等你脸上的豆豆没了,一毕业找个疼你爱你的人留在京都,得空了找我和冷艳坐坐聊聊天,咱们当好朋友处,不也挺好的吗?”
孙蓉蓉见卓航一味拒绝,失落至极道:“既然成不了爱人,不如就当个陌生人,我怕以后一看到你,想起在这里的一切心会疼。”
卓航苦笑一声道:“好吧,那就陌生,那就不见。”
孙蓉蓉擦一把脸哽咽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天亮后让我把你的衣服和裤子补起来,从此咱们两清。”
卓航嘿嘿一笑说声“成”,一边砍着野草寻路而行,一边却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卓航,你就是个十足的王八蛋,我砍死你,我砍死你!要换了她是除老八之外随便姑奶奶中的哪一位,你是不是得厚着脸皮去追?她要是长了陶婉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呢,你会不会拒绝?我砍死你,我砍死你个嫌丑爱美的东西!
等骂过了,砍死N遍了,感觉人被她摆脱了,这混蛋才感觉心里舒服了一些。
卓航奔行了五六分钟的一条近路,顺着原路披荆斩棘返回树下,两人走走停停却用了足有半小时,让孙蓉蓉都惊讶他是怎么跑过去的。卓航爬上树把已经扯烂不能再用的降落伞收好,和宫素素取得联系,披荆斩棘顺着相反的方向在草丛里找到紧紧裹在降落伞包里的宫素素时,感觉已经疲惫不堪。
宫素素目瞪口呆地盯着卓航道:“你身上怎么破成了这样?”
卓航在宫素素身边蹲下来笑笑道:“没事,雾太大看不清路,被树枝划的。来,脚给我看看伤得严重不严重。”
宫素素咬牙伸出高高肿起的右脚,抬眼看着孙蓉蓉道:“18号,你一向挺厉害的,怎么会被吓傻?哎呦,你干吗啊!”
卓航嘿嘿一笑道:“你站起来试试,看能不能走路。”
宫素素低头看一眼脚,在卓航的搀扶下起身走两步道:“嗯,真的不怎么疼了啊。对了,我得抓紧和炼狱那边联系,把咱们这组的情况告诉阎王。”
孙蓉蓉见卓航把宫素素身上裹着的降落伞包取下来,貌似要寻找地方搭帐篷,宫素素蹲下来摆弄仪器准备和阎王联系,喟叹一声道:“18号,如实报告吧。降落的时候,我和17号都挂在了树上,当时我不敢动,只能等人过去救援。他身上破成那样,是抢时间救我在丛林里急行时,被野草和树枝挂破的,他的衣服我来补。”
宫素素起身不解地望着正在砍削树枝的卓航道:“老财,你干吗骗我?”
孙蓉蓉苦笑一声道:“他是怕你担心,也怕薄我的面子。”
宫素素心一暖点点头道:“我懂了。卓航,怎么向阎王汇报,我听你的。”
卓航沉思片刻道:“既然11号这么要求,你就如实汇报吧,就说你们正在帮我处理伤口。”
宫素素编条信息刚发出去,听树林里“沙沙沙沙”声音不对,立马收拾装备往还没有搭建好的帐篷下钻,绕是如此,身上还是被雨淋湿了。
卓航把他和孙蓉蓉的破降落伞翻出来,冒雨加固帐篷的时候,炼狱那边却闹成了一团。
接到消息,“阎王”桌子一拍起身一脸兴奋道:“老子咋说的?这小子这一组肯定第一。周学霸,你怎么看?”
周教官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阎王”嘿嘿一笑道:“你不觉得这里面大有名堂,大有蹊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