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应对001

周克必见卓航钻进车里，貌似不大开心，好像是挨陶政训了，板起脸先交待一通如何应对媒体那帮难缠的记者，见卓航全都能对上，方放下一颗心，在车上手把手教卓航怎么玩手机。等车子开到松山镇时，卓航晕头晕脑已经把手机玩了个滚熟，把小慧也抛在了一边。
在松山镇，已经被陶政交待过的几大媒体，并没有怎么为难卓航，“咔嚓咔嚓”一通拍照，简单问几个问题，即跟在卓航身后，徒步向魏家村走去，在路上吃喝休息的时候，仍不忘拍点风景照。
一回到魏家村，卓航惊讶地发现，杨文龙带着几个有些老板派头的人，围着几个人，顶着大太阳正在跟记者谈笑风生。卓航悄悄一打听，才知道是县里的主要领导到了，正在接受各路媒体记者采访。
卓航打外围绕过去，几步跑回家里，见卓文秀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上前一把抱住卓文秀道：“奶奶，您的大孙子回来了。”
跟着进屋的媒体记者见两人相向而泣，按着快门又是一通狂拍。一记者不解道：“请问卓航，你跟奶奶分别很久了吗？怎么一回来就跟奶奶一起哭上了？你是不是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
卓航放开卓文秀，看一眼一脸不安的周克必，抹一把脸侃侃而谈：“你们有所不知，奶奶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拉扯这么大，太不容易了。这不，我的高考分数出来，志愿刚报上去，通知书还不知道在哪，魏书记就跟群众说各家要凑分子拉扯我一把，谁当孬种就割谁的卵蛋。没曾想，派出所和镇领导，我的班主任，教导处赵主任，县教育局办公室王主任，包括县公安局杨局长，市公安局陶政委，大家一知道魏家村穷，都这么关心我，不但解决我上学的问题，还把魏家村的苦看在了眼里，要帮魏家村铺路，帮群众发家致富。摊上这事，你说我能不激动吗，看到奶奶能不高兴吗？这不是哭，这是激动的泪水。”
记者听后关掉手里的录音笔，满意地点点头。
在一边察看情况的周克必见记者如此发问，先是把心吊到了嗓子眼，见卓航给足了大家面子，媒体记者也很给面子，终于松掉一口气，赶紧拉开嗓门嚷嚷道：“各位媒体朋友，老人家喜欢安静，今天大半天都在接受各路记者采访，也累了，咱们还是到别的地方转转吧，魏家村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采。”
一记者张口道：“好的，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卓航，你是由奶奶拉扯大的，你的父母呢？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周克必心里一紧，只见卓航一脸哀色道：“我是弃儿，打记事起就在沿街乞讨。十二岁那年，我迷路不小心闯进了魏家村旁边的林子里，差点被狼给吃掉，要不是魏大爷带着大飞哥和小慧出去打猎恰巧救我一命，我就死在山里了。到魏家村后，奶奶见我可怜收留了我，村里的好心人也经常接济我，我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卓老师是我的亲奶奶，魏家村的叔叔阿姨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他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会永远记着他们对我的好。”
周克必见另外一名记者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立马打断道：“各位媒体朋友，卓老师上了年岁，不喜欢吵吵，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咱们已经说过，就问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咱们问也问过了，答也答过了，大家好不容易进一趟魏家村，如果不看看这里的美景，不看看村里的民风民情，不顺道买点最便宜的正宗山货带回去有些太可惜了。大家说对不？”
半下午时分，太阴县县委书记、副书记、县长、副县长、交通局长、公安局长、松山镇的大小干部、一些开发商过来各交待几句场面话，一人放下几百块钱，拍一通照、摄一通像，带着各路媒体记者一走，魏家村终于安静了下来。
卓航刚喘口气，正在帮鬓角上一边贴了一块狗皮膏药的卓文秀揉着太阳穴，还没来的及跟卓文秀细说事情经过，魏小慧又推门进来了：“哥，你现在成了咱全村的大英雄，我爹说，晚上无论如何你得到我家看电视，跟大伙说说事情前后经过。”
卓航苦笑一声指指自己的嘴道：“嘴都说麻了，不必要了吧，前后经过全村不都知道了吗？”
小慧嘴一嘟，晃着身子不满道：“去嘛，大伙儿就要听你说。”
卓航见小慧娇都撒上了，点点头道：“行，待会儿我早些吃过晚饭就过去。”
小慧脸上带笑一出去，卓文秀坐下来双眼一闭沉声道：“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亲口告诉奶奶，不能跟奶奶撒谎。”
卓航见卓文秀问上了，心里不由一紧，难道在金手指的事也得说？我本来就是在谎话堆里长大的，可这些年来，早已经当回好人，不操这门营生了。对付记者，那是没办法，那是善意的谎言，可奶奶对我这么好，咋办？
卓航心思电转，决定九分真一分假，再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卓航帮卓文秀轻轻揉着太阳穴，从到镇上说起，一直说到最后怎么回来，除了在“金手指”胡来的事情没说，把早上吃饭口袋里没钱的事都说了出来，最后方肃容道：“奶奶，这里边的真相你一人知道就行，可千万不能捅出去，要不就天下大乱了。”
卓文秀掉着眼泪道：“他还真下得了狠手，难怪他看到我眼神有些慌乱，原来是心里有鬼。娃，奶奶活了一大把岁数，中间又经历那么些事，知道分寸，只是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卓航眼泪一掉道：“奶奶，俗话说苦尽甘来，不这么遭遇一场，哪有咱们的今天？咱应该高兴才是。奶奶，我发现陶政委可真是一位神人。”
卓文秀点点头道：“是好人，不错，你以后可得多跟人家学着点。人家交待的事，你也要好好办，千万不能给办砸了。”
卓航摸把脸道：“我知道。”
卓航停下给卓文秀按摩太阳穴，正准备下厨生火，小慧突然鬼急慌忙又跑了过来，说市公安局陶政打来电话，让他给回个电话，说有要事商量。
卓航跟着小慧跑回家，从手机里调出陶政的手机号码拨过去，陶政接通电话呵呵一笑道：“我看到一些宣传报道的初稿了，明天市里的大小报纸和电视台就会刊登、播出关于你的新闻，你做的很好，叔很放心。不过，你这一出名，叔总感觉对你不是啥好事，只怕风声一传出去，远处的记者会闻风而动，到村里对你作进一步采访。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晚上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让松山镇派出所派车把你送到市公安局来，这段时间，你就在公安局闭关修炼，我找人教你学习电脑、擒拿格斗、枪械车辆、法律知识等等等等。这些东西，你到大学都要学，出来后都能用得上。过段时间，等魏家村的事冷下来了，没有人上门打搅了，叔再送你回去。”
卓航见好事连连，陶政对他居然这么上心，憨憨一笑道：“谢谢叔，我回去跟我奶奶说说看，回头给您回电话。”
卓航挂掉电话，跑回去跟卓文秀一说，卓文秀说还是陶政考虑问题周全，这是好事，当时就应该点头答应。卓航跑过去刚给陶政回过电话，回头还没端起饭碗，小慧就又跑过来催，说大伙儿都到齐了，就等他一人，让卓航倍感在魏家村生活的不易：就算你有手机，也没有信号，打个电话，就算大能不管你要钱，也得来回跑几遭，简直是遭罪。
卓航哭丧着脸指指肚子道：“可我还饿着肚子呢。”
小慧上前一把拉住卓航的手道：“正好，我也没吃，咱们边吃边看。奶奶也没吃吧？”
卓文秀见小慧一副不大乐意自己过去的样子，明白小慧的一点鬼心思，呵呵一笑道：“奶奶老了，不喜欢凑那份热闹，腿也跟不上，你们去吧，我随便吃点就睡觉。人一上年纪，心里想的事一多，睡眠就不好，今天累了一天，奶奶就不来回折腾了。”
小慧见卓航这次一回来，卓文秀突然心情大好，好像从里到外变了一个人，开始有说有笑了，眉眼带笑顺着竿子往上爬道：“也是。奶奶，你想吃啥，让我爷爷给你送过来。”
卓文秀呵呵一笑道：“这孩子，一肚子鬼主意。去吧，他要愿意来就来，没人拦着他。”
大门一关，卓文秀微微摇摇头，不由一肚子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跟当年是大不一样了，家里还没说啥，就织上毛衣拉上手了。算了，卓航也不是自己亲生的，随他自己折腾去吧，好歹以后有个出路，对得起他了。
一出大门，小慧把卓航拉到僻静处红着眼圈道：“昨晚你没回来，担心死我了。这才一天，你要到市里学习，以后要出去上大学，你让我可咋办？”
卓航拉着小慧略显粗壮粗糙的手满怀歉意道：“慧，我知道你对我好，等我大学一毕业，在市里一站住脚，就把你接市里过去。况且，学校一放寒假，一放暑假，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还跟爷爷、大飞哥一起上山打猎怎么样？”
小慧心里涌起一丝不安道：“你是大学生，我是野丫头一个，以后咱俩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你还能记得我吗？”
卓航壮起胆子，一把把小慧紧紧搂在怀里道：“你怎么老担心这个，我不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吗！你救过我的命，这些年一直在照顾我，你都给我织毛衣了，我能舍下你吗！”
小慧见卓航突然把自己抱在怀里，先是一惊，随即靠在卓航怀里红着脸声音发颤道：“卓航哥，你现在这么抱着我，我感觉既幸福又担心，总担心明早一觉醒来，这幸福就跑了。”
卓航在小慧耳边轻声道：“不会的，以后我一回来，就每天都这样抱着你，让你每天都幸福。”
小慧耳朵一痒，心一热，头一晕，仰起头满怀期待道：“真的吗？”
卓航发自内心地说声“真的”，头一低，厚厚的嘴唇印上去，双手抱得更紧了。
小慧身子一抖，身子后仰躲开卓航的嘴，圆睁双眼、胸前一起一伏惴惴不安道：“你跟别人那个过？”
小慧见卓航喘着粗气说没有，皱眉说感觉怪怪的，好像卓航不是第一次。
卓航松开小慧尴尬一笑道：“傻瓜，电视上都这么演的，书上也这么说的，我又不是傻蛋。难道你跟人那个过，知道第一次是怎么回事？那天你给我量身子，我就想亲你一下了。”
小慧靠过去扑打着卓航的胸脯道：“你说啥呢，人家错怪你了还不行吗！那天，我也以为你会那个的，那种感觉好奇怪，既期待又害怕。你再抱我一下好不好？”
卓航见这丫头一向野怪了，给一点阳光她就灿烂，给一点洪水她就泛滥，想什么就是什么，跟魏志豹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紧紧抱住小慧正准备动嘴，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立马跟做贼似的放开小慧，两人一前一后向大能家走。
路上，紧跟其后的小慧时不时拿手碰一下卓航的手，让卓航感觉心里一阵阵小甜蜜，不由暗暗警告自己，虽然经高考志愿一事、金手指一事，脸皮变得特别厚，但不能孟浪，不能吓着小慧，让小慧看出什么来。
卓航在魏大能家吃过饭，跟魏家村的男女老少在院子里白乎一通，熬完一集电视剧，趁插播广告期间起身道：“各位叔，婶，我明天得到市公安局报到，在那里先学习锻炼一段时间，要早点回去睡觉，明天好早起收拾东西上路，我就先回了，你们慢慢看。”
小慧拿个手电筒跟出来道：“卓航哥，我送你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