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怪的报警

最近这几天，陶政心里比较烦，甜蜜地烦。
这天下午，陶政一个人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正一边哼着“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一边在网上浏览陪读、保镖等相关信息，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请问是陶政委吗？我是110指挥中心小张。”
陶政笑笑道：“是我，请讲。”
电话里，普通话标准、声音甜美的警花小张声音有些急促：“陶政委，我们刚接到一个奇怪的报警，感觉事态重大，刚才打给包局长，包局长说他正在外边出差，让跟您请示一下怎么处理。”
“你说。”陶政眉头一皱，习惯性地摸起桌上的水芯笔，拖过了一沓便签纸。
“刚才我们接到太阴县松山镇派出所民警周同刚打来的报警电话，说他们所长周克必被人劫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陶政一惊，笔差点掉在桌子上：劫持派出所长，我是不是听错了？
“陶政委，刚才，我们接到太阴县松山镇派出所民警周同刚打来的报警电话，说他们所长周克必被人劫持了。”
“民警报案？所长被劫持？啥时候发生的事？在哪里劫持的？嫌疑犯是谁？他有什么要求？”陶政一连串抛出好几个问题。
“陶政委，今天中午12点左右，犯罪嫌疑人在松山镇大街上跟人打架斗殴，被带到派出所审问。犯罪嫌疑人趁周克必不注意，用手铐勒住周克必的脖子，用钢笔对准周克必的大动脉，逼报案人上了一辆警车。据报案人称，嫌疑犯是一名中学生，叫卓航，现在他没提要求，还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
“车呢？”
“报案人称，警车十分钟左右到市公安局，报案人是在车里打的报警电话，犯罪嫌疑人和周克必都在车里。”
“莫名其妙！我知道了。小张，让胡主任通知留在局里的领导班子成员马上到楼下大厅集中，同时通知特警队、防暴警察和谈判专家五分钟到位，做好随时解救人质的准备。”
陶政挂掉电话整理整理衣服，一边向外走嘴里一边念叨：“荒唐，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有人在派出所劫持派出所所长，还开着警车往市公安局闯，这他妈不自投罗网吗！犯罪嫌疑人这是要干什么？松山镇，中学生，卓航，难道是他？”
陶政在楼道里遇到前来迎接的办公室主任胡荣华，见都安排好了，眉头一皱道：“胡主任，你也是老公安了，听说过卓航这个人吗？”
胡荣华腰微微一弯道：“陶政委，您忘了？今年太阴县的高考文科状元，报考京都公安大学那个，只是不知道和您说的卓航是不是同一个人。”
陶政进入电梯嘿嘿一笑道：“脑子都他妈被气糊涂了。太阴县你有没有听说过别的学生叫卓航？”
胡荣华说这个姓本来就少，应该就是他。
陶政皱眉陷入沉思，直到电梯停下发出“叮”的一声响，这才回过神来。
陶政走出电梯，见大厅里十几人严阵以待，上前几步笑笑道：“不好意思，惊动大家了。刚才接了个电话，以为有大事要发生，从刚才了解的情况看又没什么，只是虚惊一场，大家先回去忙吧。”
胡荣华见陶政一出电梯就让各人回去，瞪着眼大惑不解，不知道陶政了解了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了解的：下楼时我一直跟着他，除了打听卓航这个人，别的他也没说什么啊……
陶政见各人打个招呼后挤入电梯，电梯门慢慢关上，脸一肃道：“胡主任，让特警队、防爆警察和谈判专家先撤去，之后你跟我到门口迎接几位客人，告诉他们，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对外声张。”
几位客人？胡荣华一听，更加感觉莫名其妙。
胡荣华安排停当，院子里众人刚刚散去，一辆警车呼啸着冲入院子里，在大楼前“嘎吱”一声猛地刹住，驾驶员周同刚打开车门就往下跳，车子都忘了熄火。
透过茶色的车窗玻璃，卓航见大楼门口只站了两个人，连门口守护的警卫对他们都不理不睬，不由大吃一惊：靠，这跟电视上看到的解救人质的大场面一点都不像，一路上想好怎么应对大队警察的几个小伎俩全他妈落空了，怎么办？
卓航心底微微失落一把，把抱了一路透着汗的脑袋从手铐里脱出来冷笑一声道：“周所长，下车吧。如果我上不了大学，这次罪不至死，这辈子我不会忘了你的。”
周克必摸一下脑门上的冷汗打开车门，见频频在电视上亮相的神州市公安局第一美男子陶政陶政委站在门口，冷汗“唰”一下流了出来，立马整整衣服上前敬礼道：“陶政委好，太阴县松山镇派出所所长周克必前来报到。”
陶政回个礼放下手冷冷一笑道：“报到个屁，滚一边去！卓航，难道要我上车请你你才肯下来吗？”
卓航见陶政委话里透出一股不容商量的威严，屁股一挪钻出车，脑袋一耷拉咕咕哝哝道：“陶政委好。”
周克必见状心里一寒，冷汗又流了下来：卓航和陶政难道早就认识？让我滚一边，这上车请又是怎么回事？
陶政见卓航身材健壮，虽然眉毛浓、眼睛大、鼻子挺翘、大嘴阔唇，长得不算太难看，可鼻子下边留着胡子，面色粗糙微黑，留个茶壶盖一样的头型，上穿白衬衫，下穿颜色发旧的牛仔裤，脚蹬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戴着手铐头一耷拉，看起来要多土有多土、要多落魄有多落魄，眉头一皱道：“我很不好。周所长，把卓航的手铐打开，两人跟我到办公室去一下。你就是报警的小周吧？把警车开一边去，别停在这里碍眼。胡主任，把小周安顿一下，别让他胡说八道。”
周克必掏出手铐钥匙，边冒着冷汗哆哆嗦嗦地替卓航开手铐，边在卓航耳边小声嘀咕道：“你跟陶政委是熟人？什么关系？”
卓航见周克必在派出所是一霸，在车上嘴还挺硬，现在却怂了，摸摸生疼红肿的手腕冷冷一笑轻声道：“他是我叔。”
周克必一听陶政是卓航的叔叔，不由大吃一惊，连手铐带钥匙“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立马又赶紧俯身捡起。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陶政的冷眼，但两人说了什么，他又没听清楚，不免微感好奇：一派出所长被一中学生给劫持了，所长看起来比他妈劫持犯还紧张，你俩搞什么名堂？
卓航见周克必紧张失态，冷汗直冒，在心里嘿嘿一笑，昂首挺胸跟在陶政身后进电梯、走过道、进办公室，一想起周克必的怂样就想笑，浑然忘了全身上下的疼痛。
陶政等胡荣华倒上两杯水关门走出去，见卓航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冷笑，眉头一皱道：“坐。谁先说说，这到底唱的是哪门子戏？”
卓航窝在沙发里，耷拉着脑袋双手互相摸摸手腕上留下的手铐印，感觉着浑身说不出的疼痛，不由心里恨意再生：“陶政委，好多事周所长直接参与，我也说不大清楚，还是请周所长先说吧。”
陶政打量一眼不断冒汗的周克必，拿起桌上的笔，冷冷看着卓航道：“还是你来说吧，让周所长先喝点水补充补充能量，待会儿再作补充。”
卓航端起杯子喝口水，把杯子放在沙发旁的木头扶手上，晃晃遍是酸痛的身子低下头道：“叔，那我就先说了，如果我说的不对或者不完整，请周所长再作订正或者补充。”
陶政见卓航莫名其妙喊了一声“叔”，周克必浑身一抖，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却又不知道卓航这声“叔”是在喊谁，不由更加好奇：狗日的，在一堂堂市公安局政委面前作弄一派出所长，你把老子当什么了，你哪来的胆子！也是，敢劫持派出所长，把警车直接开到市公安局，你他妈胆子也不小了，且看周克必在跟老子玩什么猫腻！
卓航清清嗓子道：“这事说起来挺复杂。昨天上午周所长带人到我家里去，劝我改志愿报所更好的大学，我想这也是好事，但没想到我奶奶不同意，我就没答应，结果，当天下午，我奶奶在镇上邮政储蓄所的账户就被县公安局不明不白封了，钱取不出来。今天上午，我到镇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中午正要吃饭，先不明不白跟人打了一架，后来又被带到了派出所里。在派出所，周所长劝我改志愿，我不同意，这就把他请到市公安局来咨询一下，看看派出所长有没有劝学生改志愿的权利。我说完了。”
陶政一怔，圆睁双眼道：“完了？就这么简单？你不是说这事说起来挺复杂的吗？周所长，是不是这么回事？”
周克必低头搓着两只胖乎乎全是汗，手背上还带毛的手点点头道：“是，是这么回事。”
陶政把笔往桌子上“啪”地一拍，指着卓航怒声道：“胡闹！卓航，你不讲实话，不把事情经过交待清楚，谁也帮不了你，你就是一劫持犯。从头细说，一个细节也不许漏过。”
卓航见陶政委拍着桌子突然冲他发火，也吓了一跳，见这事不交待自己还就成了罪犯，周克必更加惊恐不安，双手一摊道：“周所长，本来我还想帮你一把的，这下你可不能怪我了，是我说还是你说？”
周克必牙一咬道：“陶政委，这事还是我来说吧。”
陶政重新拿起笔，满脸布满青气。
周克必一口喝掉杯中的水，放下杯子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接到镇上分管教育工作的李副镇长的电话，让我陪他们到魏家村走一趟。在路上，松山中学的赵主任、李老师和县教育局的王主任说卓航高考考了高分，报考京都公安大学可惜了，看能不能上门请他改个志愿报个更好的，如果卓航愿意改学校，镇上就把他的学费给包了。他们说卓航家里也不富裕，就靠她奶奶一个人拿点临时工的退休工资养着他。如果他们愿意改志愿，卓航能上好大学，能减轻上学负担，县教育局、镇领导和学校脸上还有光，这多好的事啊！谁曾想，他们却不愿意改志愿，让我感觉很没面子，就想逼卓航改，这一逼，卓航就把我带这里来了。”
陶政见周克必话越说越溜，都带上个人感情了，冷冷道：“完了？”
周克必窘着一张脸低下头道：“完了。”
陶政一拍桌子，站起来火冒三丈道：“周克必，你们平时就这个样子调查案子的吗？你们就他妈这种死样给群众办案的吗？”
周克必见陶政无名火气，不由浑身一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陶政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陶政一把抓起电话冷冷道：“喂，哪位？我是陶政。你说什么？魏家村群众围了松山镇政府，逼镇政府交出卓航，大河日报记者要赶去采访？行，我知道了，等我电话。”
陶政“啪”一声挂掉电话，一拍桌子指着周克必的脑袋恶狠狠道：“周克必，听你这么一说，你们是在做好事是吧？你们做点好事，能捅这么大篓子出来，真他妈有你们的！老子告诉你，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等着处理吧！你他妈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你要不马上给老子交待清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周克必惊恐不安地站起来，双腿瑟瑟发抖道：“是我们县公安局杨局长家的儿子想上公安大学，离录取范围差了一名，这才出了这么些事。杨局长说，只要卓航愿意改志愿，他愿意掏五万赞助……”
陶政打断周克必的话，上前一步指着周克必的鼻子道：“狗日的，你他妈气死我了，跟老子在这里浪费时间，把事情全给耽搁了，回头老子再收拾你。卓航，先给家人打个电话报声平安，让他们回去等着，等这边事情结掉，我立即派人把你安全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