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誉川一直没醒过来,连城白天忙完公司的事情,还要赶往医院照顾爸爸,不出几天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小侬提着李妈熬的汤来,看见连城坐在病床前,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着小海和不悔过那样的日子,她恨连城不争气,把那么好的女人亲手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可是看着连城瘦得不成样子,她又觉得他可怜。
在这样的矛盾中,连城已经看见了她,笑了笑问:“怎么来了?”
小侬坐下来,晃荡着两只脚,过了一会儿问:“哥哥,我今天去看小海和不悔,他们在收拾行李,后天就要走。你真的……”
连城笑了笑站起来,然后直直地倒下去……
小侬只感觉一股热热的液体扑在自己身上,等她反应过来那是连城的血,医生已经冲进来。
小海接到小侬的电话,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只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问了好多遍,小侬终于说:“哥哥他……小海,医生说,哥哥气急攻心,很有可能像姨父一样……小海,我求你,你来看他一眼好不好?”
电话掉在地上,小海笑着掉下泪来,后退着跌坐在地上。
秦若天牵着不悔从外面进来,看见小海坐在地上把她拉起来,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床上躺着么,怎么还坐地上了?”
不悔看着妈妈呆滞的眼神,扯了扯她问:“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小海,你怎么了?”
小海终于恢复了意识,抓住秦若天哭起来:“他不好了,他不好了,求你,带我去看他。”
秦若天愣在那里,小海没说,但是他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她这段时间一直表现得不关心连家的一切,表现得自己已经带着孩子脱离了连家的掌控,可是只要连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在连城不好了这个消息面前,之前那些恨,那些漠不关心,全部都烟消云散。
他秦若天再好,不悔再亲热地叫他爸爸,还是敌不过连城。
他蓦地觉得无趣,好像之前做的那些,全部都变成了笑话。笑话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是的,他就是一个傻瓜,明明知道她不爱自己,明明知道抓不住她,还是自欺欺人。
一路上小海都在颤抖,都在哭,不悔倒是很镇定,只是看着窗外。但是秦若天知道,他心里肯定比小海好过不到哪里去。
“小侬电话里怎么说的,医生有说很危险么?”
小海摇摇头,一个劲掉眼泪:“天天,你说他会不会死,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我恨他,可是我不要他死。”
他只好安慰她:“不会不会,哪有那么容易死。”
车子还没停稳,小海已经迫不及待冲下车,朝着住院部大楼跑去。秦若天牵着不悔下车,指了指小海的方向说:“去吧,去看看你爸爸。”
不悔慢悠悠地松开他的手,仰起小脸问:“爸爸,你不跟我们进去么?”
“不去了,爸爸在车里等你们。”
孩子伸出小拇指,自作主张地勾住他的小拇指:“把你跟我保证,不离开我和妈妈。”
他有些想哭,不过还是勾住孩子的拇指:“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沈珈蓝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看见小海正在找一个护士问连城的病房。她看起来那么焦急,脸上还有泪痕。
沈珈蓝对着一个护士招招手,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塞过去,对着人家耳语几句。
小海听说主治医生找自己,忙不迭地跟着护士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沈珈蓝笑着推开病房的门,推醒一直守在这里的小侬,把一个保温盒塞在她手里,指了指外面说:“你去休息室吃,吃完回家睡觉,这里有我。”
小侬把保温盒丢在柜子上,拿起外套出门去了。
沈珈蓝看着连城憔悴的脸,在心里说:“连城,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连城迷迷糊糊醒过来,是因为他好像听见小海在叫自己的名字,很着急的呼喊:“连城,连城,有鲨鱼咬我。连城,连城……”
他蓦地睁开眼睛,果然有人在哭,不过不是小海饿,而是沈珈蓝。
那一瞬间他失望到了极点,心想怎么又活过来了呢,小海都带着不悔要跟另一个男人走了,自己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得了得了,也不怕眼泪把我淹死。”
沈珈蓝看见连城醒过来,娇嗔地一拳打在他肩膀上,说了句讨厌然后抱着他大哭起来。
他拍着她的后背,笑了笑慢慢说:“行了行了,被别人看到还不笑话。”
“不管,我们是夫妻,别人爱怎么笑,是别人的事,我可管不着。”
“傻瓜……”
沈珈蓝偷偷露出一个得意的胜利的笑容……
而病房门口,小海看着病房里温馨的一幕,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转过身的时候还是不争气地哭起来,看见不悔站在出口那里她跑过去,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过了几秒钟才勉强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秦若天一看这架势,知道事情有变,不敢大意,立马小跑过来,抓起小海冰凉的手,问:“怎么了,不是去看他么,怎么哭成这样?他情况不太好啊?”
小海只是一个劲摇头,被问烦了就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就走。”
回去后小海倒头就睡,不悔担心地问秦若天:“妈妈真的没事么,不会自杀吧?”
秦若天摇摇头,牵着孩子回到房间,给他说故事哄他睡觉。
半夜的时候,他被小海的声音惊醒,原来她做梦了,应该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因为她一直在哭。
他帮不悔盖好被子,走过去拍了拍小海,哪知道她突然抱住他,小脸在他胸膛那里蹭了蹭。
他嘴角翘起来,莫名喜欢她这个孩子气的动作。
可是接下来他就傻眼了,小海突然说:“连城,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秦若天所有的勇气和力气,在那两个字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病房里,连城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发呆,思绪又回到了拍照的那一晚。
那一晚,小海跟个孩子似的,一直缠着他要说故事,看他不从,就在他后背那里蹭来蹭去。她根本不知道只穿了担保的睡裙的睡裙的着急是有多么销魂,也不知道他不给她说故事的原因,就是怕忍受不了又折磨她。
每次只要一碰她,他就会像是吃不饱的野兽一样,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哎呀,你给我说嘛,好不好?”
他本来已经偃旗息鼓的欲望一瞬间又被她勾起来,哪里还有时间说故事,直接把她摁倒在床上。
那一次,她一直在呼喊他的名字,叫的那么销魂,叫的那么让人无法自拔。
他什么也不想管,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把她吃到肚子里去。
激情过后,小海温顺地窝在他怀里,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他爱极了她这样,于是忍不住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张,作为手机屏保。
可是,这样的她,以后再也不会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另一个男人。
电话毫无预料地响起来,连城定睛一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愣他接起来,突然没有了底气。
秦若天也是突然沉默,电话里只剩下两个大男人的呼吸。最后,是秦若天先打破沉迷:“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今天小海带着不悔去医院看你,不知怎么地哭着出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连城木然地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是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连我都不知道。”
又是沉默,不过连城在这沉默里想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沈珈蓝会在自己病床前哭得那么伤心,敢情是做给小海看的。
秦若天说了句保重之后挂断了电话。
连城握着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因为是下午的航班,小海早早起来,说要去买花,拒绝了秦若天和不悔说要陪她的要求。
她去花店买了新鲜的菊花,打车去了烈士陵园。
那些或真或假的梦境里,自己曾经无数次来过这个地方,可是具体是哪一处,她一直想不起来。
陵园的守门人看见她拿着菊花徘徊了好多次,忍不住问:“姑娘,我认识你,你是来看你男朋友吗?”
小海木然地点头,那老头指了指山顶:“最上面,左边第四排数过去,叫做沈天的就是。”
小海说了谢谢,转身往山顶走去。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见到了那个叫做沈天的男子的墓碑。
看着和自己梦境里一模一样的脸,小海跌坐在地上哭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天怎么回事自己的呃男朋友,那么连城是谁?
沈天既然是缉毒警察,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躺在这里?既然是烈士,那么是因公殉职,到底是什么呢?
小海觉得那么多那么多问题就像一个无底洞,自己掉进去,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