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然后奶奶喊着苏婳的名字进来，抓起她就走：“快点快点，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
苏婳像只提线木偶被奶奶拽着往医院的方向跑，攥在手里的钱撒了一地。她敏感地知道爸爸不是生病那么简单，那是她第一次闻见死亡的味道，以前她每次生病的时候爸爸送她到医院，她看见穿白大褂的总是害怕，躲在爸爸背后。她知道那样温暖的怀抱，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婳婳，婳婳……你怎么了……”
苏婳迷迷糊糊醒过来，满头大汗看清了连城的脸，她看了一眼外面，原来自己又睡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我梦见我爸爸了。”
“怎么还出汗呢，我以为你做噩梦了。”连城拿起外套给苏婳穿上，又去卫生间找了湿毛巾出来帮她擦汗，等发现她浑身是汗之后，抬了一盆水出来，浸湿了毛巾，伸进她衣服里面帮她擦背，又帮她擦脚。这一切做完之后才抱着她下楼，苏婳发现原先的人走了好多，只有连誉川和周月明还有刘芸在。
看到她下来他们很高兴，招呼李妈上菜，苏婳看见全部都是她爱吃的菜。她还在那个梦里没有醒过来，也没有什么胃口，就意思意思夹了一块鱼。连城不说话，只是把每样菜都夹一些放在苏婳碗里，把她的碗填成一座小山，才说：“全部吃完，不然不许睡觉。”
刘芸摸了摸苏婳的头：“婳婳，没事，干妈陪你一起吃。”
周月明坐在连誉川身边，低着头不说话，苏婳夹起一块鱼放在嘴里，本能地咽下去，根本没听到连城叫她小心。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吐出来，已经不可能。鱼刺卡在喉咙是很难受的，小时候苏婳经常卡住，爸爸总是拿一个馒头过来，给她一半囫囵吞枣地咽下去，立马见效。只是苏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又一次这样做的人居然是连誉川。
大家手忙脚乱，总算使得苏婳喉咙里那两根鱼刺咽进了肚子，她没了兴致，又不好扫大家的兴，就要了一杯果汁，陪着大家一起吃。他们很快吃完，然后去客厅看电视，看的是什么苏婳忘记了，她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爸爸葬礼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到底是谁？
还有，爸爸到底是为什么去世的？
刘芸坐了一会儿就说要走，连誉川和周月明送她出去，三个人在院子里说着什么。苏婳迷迷糊糊又想睡觉，就跟连城说累了，小倩把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拿过来，苏婳乖乖服下，被连城抱着上楼。
这是苏婳第一次来这里，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总觉得似曾相识。她绞尽脑汁，想要想起自己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摇摇头吊在连城身上，说要听童话故事。
周月明进来的时候苏婳已经睡着了，连城正在帮她盖被子。两个人沉默着走出来，一起进了连誉川的书房，一直到半夜才出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倩已经把换洗衣服准备好，告诉苏婳刘医生来了，今天要去医院复查。苏婳看着窗台上的茉莉，淡淡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小倩诧异地看着苏婳：“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小倩，你知道元稹吗？”
小倩点点头：“知道，你刚才念的那首诗，是他写给亡妻的。我记得以前的语文老师说过，元稹是个好丈夫呢。”
苏婳笑了笑：“其实世人都错了，这首诗是元稹写给崔莺莺的。两个人浓情蜜意，哪知道元稹为了仕途抛弃了崔莺莺。崔莺莺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很洒脱地放手。她并没有留住这位才子，却让他念念不忘，不仅写了个自传体小说《崔莺莺》，还写了不少怀念她的诗。”
小倩听得入迷，痴痴地看着苏婳，苏婳笑了笑，继续说：“元稹走后，崔莺莺很快嫁人，过得不错。元稹知道后，妒意大发，拼死想见她，崔莺莺只寄了首诗给他。人啊，猜不出的谜总是让人留恋，得不到的人总是让人怀念。”
小倩迫不及待想知道崔莺莺写了什么诗，苏婳说：“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