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响时苍崖正借着混乱亟待逃脱隐匿,被炸药炸开的汉白玉石碎片到处飞溅,尖锐锋利的茬子撞上人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洞,苍崖尽量伏低腰,来不及回头看一眼那个随手被他扔出去炸得尸骨无存的倒霉鬼是谁,手脚并用快速的移动。
三丈……两丈……一丈……快了快了……。
看着近在眼前因为爆炸而短暂暴露出来的缺口,他黢黑的脸显露出兴奋的表情,鼻翼翕张,手脚因为太过渴望而微微的发着抖。
那小子的命还攥在自己手里,等他逃出去了,他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突然。
眼前出现一双鞋,苍崖的动作霍然停住,呆滞着脸往上望去。
空漠冷着脸高高俯视着他,素来无波无澜的眼中竟然出现了难以隐忍的快意,他掐住苍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俯身在他耳侧,如恶魔般的话语响起: “你猖狂得够久了,可以下台了。”
苍崖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一场隆重神圣的祭神仪式以闹剧的形式收了尾。
莲墨迅速的清理了现场,安抚好无辜人的情绪,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没有人看清苍崖到底死了没有,莲墨借此机会私下里将苍崖关了起来。
惊魂未定的大臣们在龙魂士的“护送”下回到各自府邸,不出一刻钟全城开始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大臣们战战兢兢在家里呆了一天。
第二日便被莲墨的人一个个请去喝茶,出来时一个个喜笑颜开,也不知莲墨和他们说了什么。
第五日,司礼长老上书空漠要求立莲墨为男帝,于是冰族史上第一位男帝的拥立正式被提上议程。
冰族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今年休眠的子民们似乎特别少,面对面走过也在热议关于拥立莲墨做男帝这件大事,连大街上的小孩时不时都会仰头看着无日无月的天空故作老成摇头晃脑的说着变天了变天了。
冰历玄武年第十三季的最后一天,莲墨在一片称颂中即位,改年号为元,即位第一天为元年元季元日,此年号为纪念并祝福前任圣尊莫伊痕,希望莫伊痕能圆圆整整的归来。
荣升为大祭司的空漠坐在他右下首,起身第一个祝福新帝万寿无疆!
莲墨即位第一件事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刀阔斧的将叶青夫妻接出来,跪在他们面前声泪俱下的道歉,并表示一定会将莫伊痕找出来并将帝位归还与她。
夫妻俩也只是抹了两把泪,并不多说什么,之后也住在了莫伊痕住过的府邸中,每日洒扫,足不出户。
新的统治新的面貌,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位男帝的作为,忍辱负重的事迹被编成话本子广为流传。
莫伊痕短暂的圣尊时代,就这么翻过去了。
万事安定,稳坐帝位的莲墨懒懒靠在墙边,手中仔细摩挲着的正是苍崖时刻不离手的权杖上镶嵌的黑曜石,沉沉幽黑的石头和他的眼眸一样,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
门外有侍卫来报,苍崖被他幽禁在了当初幽禁母亲的地方,几次三番嚷嚷着要寻死觅活,被侍卫阻止了,今日来报居然使出了绝食的招数,看来是要与他鱼死网破了。
“那,便去看看吧。”侍卫小心翼翼的领着懒洋洋的莲墨走过黑暗的地牢,自祈神兵变表现出他的铁血和决断后,他似乎又回到了万事不关心不在意的状态,但侍卫们不敢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他那双光波流转的眼眸背后是不是已经有另一双无声的眼盯住了你。
地道很长,很黑,空气中有潮湿腐烂的气味,侍卫领他到一张精铁做的栅栏前,便悄无声息后退,轻轻掩上门。
莲墨站在牢门口,看着眼前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松弛的皮肤松松的挂在他的骨头上,手臂骨支棱出一大截,蓬松凌乱的头发顶在脑袋上,月余不见,竟大半花白。
听见脚步声,他缓慢的转过头来,浑浊无神的眼珠看到栅栏前立着的身影时立刻亮了起来,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抓住莲墨曳落在地的袍角,开口声音干涩:“求求你,是父亲错了,好儿子,放父亲走吧,是父亲鬼迷了心窍,不该害了你娘害了你,我们毕竟是血溶于水的亲父子啊,你怎么舍得将父亲生不如死的囚禁在这里了……莲儿……好莲儿……父亲的乖莲儿……。”
许是被折磨得狠了,连这样无耻的话也说得出来,莲墨低头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渴望而不可得的父亲像一条狗一般匍匐在自己脚边,抓着自己的袍角卑微的哀求他,心中却没有多少快感,满足感也没有,听他喊着自己梦寐以求的那声莲儿,他轻皱了一下眉头,没来由的觉得厌恶。
“你不是说我是个贱人生出来的贱坯子吗?现在你就住在你口中的贱人曾经住过的地牢里呢?是不是很开心啊?半夜她有没有找你说说话啊?”
苍崖拽得他的袍角更紧了,许是想起了什么诡异的事情,眼睛流露出的情绪几分凶狠几分害怕几分憎恶,他嘴角咧开,拉扯出一个令人不怎么舒服的笑容。
“哈哈,对,她是贱人,你是小贱种,你们都是下流胚子,可是那又怎样,你这个小贱种没了我还不是活不下去,赶紧好好接我出去招待我,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莲墨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起来,那笑意寒凉,如晚秋清晨打下的白霜,一点点从他眼角蔓延开来,苍崖被那笑容刺中,只觉连心中都升起一股寒意,无端的害怕令他刹那间松开枯瘦的手指,直觉性的往后面躲去。
还没等他爬到壁角,铁栅栏“哐”的一声开了,几名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男人提着锁链等物冲进来,将已经绝食数日体力透支的苍崖呈大字型轻易扣在了墙上,两指粗的铁链穿过腋下将四肢扣得死紧,动一动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他才惊恐起来,大声喊道:“你干什么?我是你父亲,是冰族的大祭司,你……呕……。”
话未说完,一根长长的羊皮管插进他的食道,直抵达胃部,苍崖翻着白眼接受着强制的灌食,莲墨在一旁冷笑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若你不给我下蛊,或还能痛痛快快就死,如今——。”他似有若无的叹口气,眼中竟有几分悲悯:“你余生便这样过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莫伊痕一时头脑发热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殿门一关上,和殿外时刻通明相比,大殿内黑暗异常,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隐隐的兽鸣已经消失,莫伊痕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团子,又喊了几声青云,回答她的只有自己一波波的回声。
可能青云没来得及跟上她吧,这通神殿看似高大上实则诡异,凭她一人之力出不出得去还另说,现在团子也不知下落几何,但愿他脑子灵活点,去信通知一下绝尘。
虽然修炼已经渐臻化境,但可能是因为血统的原因,她并没有夜视的功能,此时突然想起藏在腰带里的锁心匙,便拿了出来,借着微弱的银光勉强视物。
锁心匙发出的光柔和,但照在她脸上对比周围的黑暗不免显得几分惊悚可怖,大殿内寂静的可怕,莫伊痕这里看看那里敲敲,据说有内殿,但她连内殿的暗门都没有摸到,最终把视线定焦在了面前巨大的玄武石像上。
石像很高,莫伊痕站在它面前要使劲仰着头才能看到高昂着的蛇头,在锁心匙的映衬下,一蛇一龟四只眼睛高高俯视,隐约发出绿幽幽的光。
龟腹直径有三米左右,莫伊痕上前敲了敲,龟腹立刻发出咚咚的空响,莫伊痕笑了。
殿内空旷,左右摆放的都是巴掌大的小物件,无论是藏人还是作为通往内殿的暗道,也只能是在这里了。
她左右查看了一番,在龟腹靠近地面一点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锁孔,看形状和自己手中的锁心匙十分相似,她毫不犹豫将之摁了进去,殿内连连发出咔咔咔的机关连动声响,手下摁着的龟腹也一直在急速的振动,莫伊痕赶紧松开手,只见她手按着的地方的石块缓缓移动【,最终开启一道小门。
莫伊痕抠下和锁孔严丝合缝扣在一起的锁心匙,举着它躬身进入密道。
莫伊痕在黑暗中不停前进,密道极窄,约莫一人躬身可过,团子要是在里面怎么也能碰到。
其中也是极静,静到莫伊痕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她都快以为这条密道没有尽头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拐角。
她轻轻的将锁心匙别在腰带里面,严实的布料将锁心匙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吞进去,她屏气凝神,悄悄靠近拐角,黑暗中眼神熠熠发光。
然而拐角之后仍是一条密道,只是这条密道左右两面墙壁似乎也太凹凸不平了些,摸上去一个个切面面积还没她手指肚那么大,不知怎的,莫伊痕突然就想起了在人间时在珠宝专柜上看到的光华璀璨的钻石。
她突然就想看看这面墙的材质。
她将手往腰带里摸去,锁心匙刚透出一个角,整个密道“哗”的一下瞬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