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影连闪,莫伊痕来不及冲出包围圈就已经被苍崖的党羽围住,她也不硬闯,反身迅速扑往苍崖,苍崖急退,却快不过莫伊痕的速度,比黑暗更黑沉的毫光一闪,属于冷兵器特有的铁血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苍崖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一柄利刃已经轻轻搁在了他脖子上。
莫伊痕的眼神比那柄利刃更冷,她架着他的脖子,喝道: “让开!”
鱼贯而上的几位长老看到莫伊痕劫持了苍崖,只得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但始终没有 退出门外。
搁在他脖子上的利刃进去一分,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苍崖眼色连打,王希领着他那一丘之貉缓缓后退,眼睛却始终盯着她,伺机反扑。
就连空漠也不赞同的皱起了眉,低声喝道: “你在做什么?快些放下!”
莫伊痕来不及解释,她能感觉到团子已经快要抵抗不住来自内殿的吸力了,万万不能让他被吸走,鬼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吃人的脏东西。
她以苍崖做盾,抵着他的脖子一步步前进,与她对峙的人一步步后退,慢慢退出门槛,退到阶下,莫伊痕心中呼一口气,将苍崖往下面一抛,黑色的人体在空中迅速的翻转腾挪以作自救。
与此同时。
莫伊痕也飞快的往人流相反的方向纵跃。
淡蓝色衣袖在空中拖曳出淡淡虚影,看到接应的人,莫伊痕心中一喜。
随即耳朵边传来一声尖叫。
一团小小的物体迅速从她耳边脱离,嗖的一下射入大殿。
孩子惶恐的声音传遍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麻麻……。”
莫伊痕反手一抓却连半片衣角都没摸着,目眦欲裂,反身以同样的速度尾随那团小小身影射入大殿。
大殿门在她进去的那一刻砰一声重重关上。
留下张嘴吃风的众官员。
通神殿一年只许进入一次,何况内殿凶险万分,这门关上里面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门一关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列龙魂士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包围了整个大殿,当然也包括玉阶上的几位祭司几位长老。
也有反映极快的官员已经开始悄悄后退,身后却被硬物抵上,一回头,一个陌生的面孔正对他笑。
“别动,莲墨长老要清君侧,好好配合。”
左右四顾,才发现每位官员背后都有一个面目普通的男人紧紧贴靠,这些男人身着特制的“鲛人粼”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控制住了全场。
这些官员们神情不安,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他们腰间,心中暗叹自己没有早些发觉不对,如此这般不想搅和进这趟浑水也是不行的了。
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后退一步,必将血溅当场。
被龙魂士包围的长老们开始困惑,望向莲墨的眼神几分询问。
空漠仍旧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苍崖倒是神色倨傲,不屑的瞥了莲墨一眼,道: “你这是何意?还不快让开!”
莲墨在龙魂士围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此时面对着他们一笑,那笑容几分张扬几分放肆,在亮晃晃的光线下异常扎眼,苍崖觉得几分古怪,但因从未将他当做过一回事,对他的不对劲反倒觉得心中厌恶,但因顾忌着众目睽睽之下,嘴角也只是暗示性的下撇。
几位长老还没有发现场内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住,纷纷跳出来愤愤指责莲墨。
莲墨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威胁一般,笑得愈发灿烂,眼眸光波流转,偏生他唇线薄利,刀削般的质感只令人觉得悚然,只听他高声道: “苍崖!今日于苍天之下,百官之前,我要弹劾你屠主满门、奸淫少女、杀妻灭子人神共愤之大罪!”
他声音清亮,此刻又用上了八分真力远远地传播开去,腰上被顶着匕首的百官们一惊,看着被龙魂士重重包围的处于风暴最中心的几位人物,冷汗一滴滴坠下。
包围圈里的几人神色各异,苍崖一脸恼怒,手中手杖重重顿地,“邦”的一声响,他指着他的鼻尖,似乎气急攻心。
“胡说!胡说!来人,将这不知礼数不分上下的小子拿下去!”
“唰”一声响,他的护卫被外围的龙魂士挡住,两方对峙,一时僵持不下。
苍崖见护卫被挡在外头不得进入,心中不免一惊,随即想到,龙魂士最是莲墨手下最最精锐铁血的部队,传闻说以一当十也不为过,自己几次三番要求这支部队都被他逃避过去了,今次即使是护卫们在他身边,于他也无多大益处。
与其说被他咬得死死地,倒不如先给他扣一顶大帽子!
思及此,他昂首,下巴抬起,摆出倨傲的表情,高声道: “你是要造反吗?”
此话一出,果然下面一阵骚动,连高台上几位长老的脸色都变了。
无论哪个朝代,哪个执政机构,造反都是大忌,眼下莫伊痕被关进通神殿生死未卜,大风将起,朝局中各人心思未明,此时他若先声夺人想要一举攻下圣尊之位,即使是为了表面文章,朝中阻力也当不小。
莫伊痕死了还好,若不死,有的他苦头吃的。
王希很识时务站出来,一脸悲慈怜悯的说道: “看在你在朝为官多年为冰族兢兢业业的份上,叫你的龙魂士们放下武器,自缚双手或许大祭司还可帮你求……啊——。”
“闭嘴!”话音未落王希发出一声惨叫,一溜血花溅出来,站在他旁边的一位长老迅速往旁边避开以免溅上血迹,王希捂着膝盖趺坐在地,鲜血迅速浸染了他黑色的外裤,在汉白玉阶上缓缓流动。
剩余几位长老十分惊骇后退,一时间和王希之间留出一大片空地,神色复杂的望着在地上打滚挣扎的王希。
以往莲墨虽然性格无常,但绝没有暴烈至此。
王希与他平级,一言不合,动手伤人。
一时间几人竟默然无语。
莲墨见终于安静下来了,便打了个手势,手下有卫士端来一样样物事。
一截尾指,一张淋漓的血书,一小张带血的人皮,一个装满蛊虫的陶罐。
莲墨先抖开那副血书,上面清晰的四个大字“苍崖杀我”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早年苍崖屠杀他主子满门时从那户人家只有两岁的儿子口中扒出来的,他的旁边就躺着他的父亲。”
“接下来是一小截发黑的尾指,这是当年苍崖逼迫我母亲委身于他,母亲不从他强行剁下的尾指。”
“这是我母亲千里寻夫,被他囚禁折磨不堪忍受撞墙而死额角的那块头皮。”
“这是苍崖不顾父子亲情在我身上种下的毒蛊,强逼我做他药人的蛊虫。”
“这是他日日鞭笞亲儿的证据!”
莲墨猛地一下把衣襟扯开,袒露他大幅的精壮胸膛,以及胸膛上层层叠叠新旧交替的鞭伤!
此时莲墨已经穿越龙魂士的包围圈,向圈外的百官们展示自己一件件证据,他敞着胸怀,身后的卫士走下玉阶,将手中的证物托着的证物绕场一周,确保每个人都能看见。
百官们倒吸口凉气,再看伫立在玉阶尽头的莲墨衣襟当风,证据可以作假,那些实打实不经过岁月的沉淀累积不下来的伤痕却做不了假,数不尽的鞭伤中夹杂着刀伤、剑伤、枪伤,无一不在提醒着这些臣子们这些年多次外族入侵都是这位年轻的将领在守卫他们的家园,望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这些敬佩的眼神落在苍崖那里便成了千刀万剐般的愤恨,苍崖立在这样的目光中如坐针毡,淡定的眼神竟也有了几分慌乱。
不知何时,一个人大喊着“处死他”,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附和,站在外围的护卫们望向他的眼神犹疑,甚至长老群中也有几人暗暗挪动了脚步,用一种不太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没有表态,但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局势陡转直下,高喊着“处死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如潮水般涌来,他铁青着脸,犹自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弑父!你这是要遭神谴的!”
莲墨一笑,那笑容竟有几分恍惚,他盯着苍崖说道: “神谴?你掐死你主家两岁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的时候怎么没遭神谴?你杀我娘的时候怎么没遭神谴?你把鞭子挥向我的时候怎么没遭神谴?”
他哈哈一笑,长发披面竟有几分癫狂: “我跟你说,神若还在早该劈死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天神已绝,我便只好替神行道!”
他手掌往上一竖,苍崖见大势已去,纵身一跃,竟然已经飞向高空,半空中他黑色的身影像一只蝙蝠一样展开。
眼看就要逃出包围圈。
“放!”
一瞬间头顶一张大网罩下来,苍崖在半空中招式已老,只得狼狈的往下跌,落地立马侧身几滚,手边捞到一个人,想也不想就顺手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