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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崩毁

上神恋上我 青青河边 2024-08-11 14:30
  此时她半蹲在黑衣人身侧,左手撑地,右手欲待撩起那人面巾,雄浑沉厚剑气自背后重重压下,她已来不及反击。
  剑光自天外来,刹那间逼近身后,莫伊痕迅速扑倒,以一个狗爬的姿势再一次和大地来了次亲密接触,随即头也不回就地一个翻滚,滚出那人的攻击范围内。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有女人会这么不在乎形象,不过他反应极快,顺着剑势横劈,雪亮长剑贴地而飞,削起一片飞溅的草皮,直逼莫伊痕面门!
  铮亮剑身映亮莫伊痕一双眼眸如秋水,那人不知为何一个急退,生生卸下剑势,脚后跟在还算紧实的地面蹬出一排浅坑。
  那人愣愣站在原地,左脚微微向前迈出,一个踌躇徘徊的姿势。劫后余生的莫伊痕却把脸埋在地上,装死狗。
  剑光亮起那一刻,她的瞳仁同样倒映出那人面容。略显冷硬的脸部轮廓,锐利如鹰隼般的眼,挺直的鼻梁,一线薄唇微微泛着点白,却更衬托出那人的冷硬肃杀气质,明明眉目熟悉,却令人恍然三生未见,他已不是他。
  粗粝的砂石磨在细嫩的脸部肌肤上,带着些微的疼痛和火辣辣,莫伊痕却不愿抬头,不敢抬头。怕一抬头看到的是那人满面的冷血,是那人刺进胸口的森凉长剑,是那一句痛彻心扉的:  “只要是你,我就杀。”
  那一夜血色漫天,她的心脏,从此落了满世界的雪,永驻冰凉。
  秦冰淮本是跟踪傅云阳突破幻境之幻境前来夺珠,哪知傅云阳刚进入结界就不见了,不想在这里能遇到她,那一夜同样是他深埋于心的一根刺,直到醒来才知道他一剑贯穿的,是真实的她,而不是梦境里众多魑魅魍魉化作的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同样痛彻心扉,然而抱着她沉睡或是不愿醒来的身体,他唯有把血咽下去,争取早日把她带出来,或还有解释一二的机会。
  然而今天他正面对上她,在夜黑风高不辨敌我的情况下居然再一次将她视作敌人,险些斩她与剑下,叫他如何解释?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一方是犹豫不决近乡情怯,一方更是摆出一副毅然决然的拒绝姿态。良久,久到秦冰淮都以为刚刚遇到的人只是他的又一场幻象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女孩动了。
  “咻。”一声一个圆球似的东西飞来,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红影,秦冰淮侧身一闪,长剑挑起将落地的朱雀珠,眼中掠过三分惊讶三分疑惑三分担忧一分狂喜,莫伊痕在扔出朱雀珠后立即刺溜刺溜往回跑,她现在心绪乱得很,没理清楚之前一点都不想和他正面对上。
  走神也就一瞬,随即秦冰淮便看到前方跌跌撞撞往山下跑的女子,夜风吹扬起她乌黑的发,她左脚绊右脚的步伐让人想起弱不禁风的柳,亦或是遇到老虎的兔子,见到他是有多慌张才会连轻功都忘了用。
  秦冰淮的视线顺着她的路线投射到以缓慢速度行进到半山腰的村人们身上,而更远处,一点红光正急速往这里疾驰。
  他眼神募地一凝,旋即飞身而起,黑色的袍袖拂过干枯向天的枝桠,月光下他腾起的影子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向着那个渺小的影子飞驰。
  “咻。”又一声,秦冰淮一个后仰,不知何处而来的一截枯枝堪堪擦过他的鼻尖,秦冰淮在半空中再直起身时,已不见了莫伊痕踪影。随即是一股更快更烈的风卷过,无数枯枝砂砾漫天飞扬,飞沙走石中探出一只手,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如珠贝的指甲上染着鲜红的蔻丹,像极了秋风飒卷里落尽千红的枯枝上盈盈一朵秋海棠。
  “秋海棠”来势汹汹,略尖长的指甲直抓秦冰淮。秦冰淮急退,瞬间往后平移好几丈,手的主人却不依不饶紧逼不舍,于乱流中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直欲将秦冰淮抓个对穿。
  “够了!”
  被纠缠得烦不胜烦的秦冰淮霍然一声大吼,手的主人也霍然一停,烟尘中显现出他姣好身形如画容颜。而在他足以倾国倾城的容貌上出现了难得见到的呆愣表情,如利爪的手指还停在他肩上,泛着寒光的指甲已经划裂他的外袍,始作俑者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
  “你若再胡闹下去,我便该后悔当初捡了你!”
  秦冰淮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去,停留在他艳丽蔻丹上的眸光极快的闪过一丝嫌恶,让人恍惚方才的那声怒吼只是幻觉,离开莫伊痕的他,依旧没情绪得像块冰雕。
  齐振也在恍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秦冰淮肯好好和他说话了,即使是这样严厉的语气,至少,不是嫌恶。
  可惜,他齐振,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唯唯偌偌谁都可以骂一句踩一脚的小孩子了。
  狂风卷起他如墨长发,优美如玫瑰花瓣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纵使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环境里也不损其一分气质,反倒生成一种凌乱而狂狷的美。
  “你从来都是嫌恶我的,既然如此,当初捡我又有何用?倒不如死了干净。”
  秦冰淮紧抿薄唇,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唇更是一丝血色也无,他捡他回来时正是在他作为质子前往敌国的路上,在敌国的日子很苦,两人时常受欺凌遭侮辱,寒冬冷月里彼此头对头脚对脚取暖的岁月,他和他度过的最艰难最困苦的十年,那段最苦的日子如果不是两人相依为命挨了过来,谁都不知道他死在异国他乡会不会有人给他收敛尸骨。这样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不是某些难以启齿的理由,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们的恩怨和她无关,把她放了。”
  齐振眼中闪过异色,心头有股火蹭蹭的冒上来,他五指成爪再次袭向秦冰淮,后者终于被他惹怒:  “你既如此冥顽不灵非得堕入魔道,就得知道因此付出的代价。”
  剑贯长天,剑身缭绕青、红二色,隐隐有龙吟凤唳之声震撼天地,剑光暴涨丈二,如闪电般劈开沉黑的夜色,一道无形的剑气唰唰唰如地龙贴地飞窜,所经之处草皮爆飞泥屑四溅,地面如被巨剑犁开般出现一条深沟,啪啪啪直撞向齐振。
  齐振腾身一跃,避过他刚猛而霸道的一击,如花指节一转,一个流畅的弧度,半空里立时黑光一亮,雪光点点宛如下了一场黑雪,落地化作无数精怪,将秦冰淮团团围在当中。
  秦冰淮霍然抬头,黑雾重重里他的眸光箭般射来,亮得怕人,像是沉沉黑夜里第一颗升起的星,灼灼如火。
  齐振被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却又无端的觉得委屈,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哀求:  “求你放弃吧。你就当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你还是我敬重的兄长,我还是你身后的小尾巴,我们本来不是这样的。”他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  “你夫人我也没有——。”
  “那又怎样?”在捅破那层窗户纸后,知道你和我相处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后,在你求爱不成拆我后台暗度陈仓将我给你的信任用来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我是你的兄长呢?
  齐振在听到秦冰淮漠不关心的说出”那又怎样“几个字时一瞬间姣好的容貌狰狞扭曲,那又怎样,那又怎样,既如此,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  时间倒回到莫伊痕逃跑之时,浑浑噩噩的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越过她头顶以一个斜向上的角度直射后方,而她也在这一瞬间突然被人捂住口鼻拖进虽已枯萎却仍旧有半人高的野草中,身后那人的熟悉气息让她心安的免费观看了一出落难兄弟富贵冤家相爱相杀的年度大戏,只是齐振在秦冰淮面前的表现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反倒是个任性求家长关注的小屁孩,实在是让人很吃惊啊很吃惊。
  不过她也没看多久就被银面人拉出来了。是的,银面人,莫伊痕悠闲地跟在那人后面,看他优雅的探路,轻轻松松拨开上山的怨魂,嘴角翘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又装,别以为带个面具就装不认识,别忘了你莫小姐我祖上干嘛的,身体上的气味能骗得了我么?
  随着二人下到山下,沿途怨魂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全部往山上前进,两条人影唰的一下窜上山,惨白的脸一闪,隐约是那俩鬼差,莫伊痕想,约莫是要去找齐振算账了,彼时天泛鱼肚白,晨曦初现,照见城内血流成河满目疮痍,撕下安静祥和的山水村庄的伪装,被屠戮后的古城赤裸裸血淋淋的展现在莫伊痕面前,到处都是断肢残骸,被烧黑烧焦的肢体滚在废墟堆里,带着血火的硝烟从各个方向升起,仿佛在庆祝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彼时他们已经出了城门,又一阵剧烈的晃动自地底传来,震源来自帝王山,那里已经被万鬼包围,今日之后,白骨之上再添新骸。
  银面人拉着站不稳的莫伊痕飞奔,地面越来越不稳,坚实的地面出现一道道裂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莫伊痕不知道银面人为什么这么紧张,但她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是件危险的事情,脚步不由得跟上了他的。
  动乱中银面人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拉着她飞了起来,背后不时地听见咔咔咔咔或者是哗啦哗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墙壁倒塌声,近在耳前,莫伊痕晕头转向似乎是被塞进什么地方,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眼中带有询问之意,银面人却轻轻掰开她的手,道:  “我得去帮他,听话,待会一落地马上往前跑,不要回头。”
  随即便是“轰隆”一声巨响。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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