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涯走出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坐于桌子旁。
正是昨天那一脚踢破门那个白衣人,桌上有茶,茶是好茶,他伸手托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又放下,手掌托着下巴,似在沉思。
茶老已走过去,躬身道:“想不到你这么早就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白衣男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看了他一眼就有失自己的身份一样。
茶老又赶紧陪笑道:“不知小店这粗茶可满你的意否。”
白衣人冷冷道:“茶倒还不错,可是我并不是来喝茶的。”
茶老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来取货的。”
白衣人道:“货呢?”
茶老道:“你要的货已准备好了,一会我就叫他给你送过去。”
茶老指着陆天涯,白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将陆天涯上上下下大量了一遍,皱眉道:“他?”
陆天涯身形一闪,已到了他身前,道:“没错,是我。”
白衣人道:“你看起来还有点力气,最适合干这种活了。”
陆天涯道:“所以说,你这次不但找对了人,还找对了时候。”
陆天涯将货物送到目的地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
他曾多次在心里猜想,这白衣人的身份,不是武林大世家,就是某个大帮派。
可是令陆天涯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紫江帮的人,难怪以茶老的武功身份还对这人如此恭敬。
以紫江帮的身份,他们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受到尊敬,这不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江湖中第一大帮派的人。
陆天涯又惊又喜,他不远而来,钱被偷了,在茶楼里替茶老干苦活,为的不就是在来到这里,阻止残血暗算紫三笑。
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着站在身边的白衣人,忽然道:“你是这里的人。”
白衣人傲然道:“我一直都是的。”
陆天涯赞许道:“这是个好地方,能够住在这里一定很幸福。”
白衣人道:“可惜你不是这是的人。”
陆天涯道:“我能不能到处看看?”
白衣人道:“当然可以。”
缕缕青烟自厨房里冒出,残血正在厨房里泡茶,他将火候和茶的浓度都调得恰到好处。
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这将会是一壶好茶。
想不到他不但武功了得,还兼得一手茶艺,能够喝到这么样的一壶好茶,总是不错的。
可是他的心情却不怎么好,看着桌面上自己亲手所泡的茶,沉思着。
他紧咬着牙关,手掌紧握,手背上的青筋已因用力而一根根凸起,仿佛在决定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却又不忍做。
陆天涯到处走着,四处观看,完全不像是在欣赏这里的风景,更像是在找人。
最后他来到了这间厨房门口,看到了正在沉思的残血。
陆天涯又惊又喜,脸上的表情实在比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一片,忽然看到绿洲还要高兴得多。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他,他忽然发觉这些天来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他微笑着,正想跑过去,叫住他,忽又顿足,身形一闪,躲在身旁的梁柱上,露出半个头来,窥视着。
沉思中的残血忽自怀中拿出一小包物品,看其样子似是一包药物。
凝视手中药物,残血的心在跳,一双手也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是一双握剑的手,握剑的手都是不容易发抖的,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害怕?
他将包装好的药品拆开,他拆得很慢,一包小小的药品在他手中看来简直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得多。
约过了盏茶功夫,他终于将包装好的药品完全拆开,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陆天涯一直静静地窥视着,虽然相隔甚远,但他目力惊人,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一瞬间,他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他也是个不容易变色的人,他变色是因为他已看出残血手中拿的是什么药。
他若猜得不错,残血手中所拿的必定是“夺命断肠散”。
据说此药可是一种罕见的剧毒,有“一入口中人断肠”之称,此话虽有点夸张,但也说明此毒的厉害。
也不知这等剧毒他是从何处得来,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将这“夺命断肠散”投入那壶刚泡好的茶中。
陆天涯正要上前去阻止,忽又瞧见一中年男子,穿着简单,却很干净,乍看倒是像还紫江帮的下人。
但见他手托杯盘,上面放着一壶刚泡好的清茶,想来是给那位上人送茶去的。
陆天涯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见他身形一闪,已到了那男子身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那男子吓了一跳。面色苍白,后退半步,手心一抖,手中托着的杯盘失去重心,自手中跌落。
眼看就要跌在地上,就在这刻不容发的瞬间,陆天涯突然伸出双手,往上轻轻一托,那即将的跌落的杯盘被他接在手中,连一滴茶水都未溅出。
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凝视着陆天涯,喝问道:“你是何人?胆敢这样无礼,要是将这壶茶给打碎,你可赔得起?”
陆天涯陪我笑:“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见谅。”
男子道:“还好无事,此事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陆天涯抱拳道:“兄台海量。”
男子冷“哼”一声,夺回那陆天涯手中的杯盘,拂袖而去。
陆天涯忽又问道:“不知兄台是在给谁送茶呀?:“男子道:“当然是给帮主了。”
陆天涯道:“真是巧呀,我也有事,正要去见帮主他老人家。”
陆天涯走到他身前,笑道:“要不这样,我顺便帮你把这茶送去给他,你就不用去了。”
男子皱眉道:“这只怕不太好吧。”
陆天涯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帮主能喝到茶,谁送去岂非都是一样的?”
男子沉思片刻,陆天涯接着又道:“莫非兄台不信任于我?”
男子道:“如此便多谢了。”
说着,已将手中杯盘交给陆天涯,陆天涯笑盈盈接在手中,道:“不谢,不谢。”
男子转身离去,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身影,陆天涯忽然觉得这人好熟悉,好似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男子已远去,他没有多想,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将残血的毒茶换走。
他骗来那名男子手中的茶并不是真的要送去给帮主,而是要与残血调包。
他目光一扫,忽自地上抄起两颗小石子,手指连弹两下,两颗小石子依次飞出,径直飞到厨房门口。
然后后面那颗刚好撞上前面那颗小石子,两颗石子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之声,然后两颗石子都化为粉末。
就在两颗石子相撞的那一瞬间,一直在厨房坐着的残血忽然一个箭步蹿出,大喝道:“何人?”
无人回应,四周一片寂静,连个鬼影都没有。
做亏心事的人总是疑神疑鬼的,深怕被别人发现,所以他们一旦听到异声定会出来探个究竟。
陆天涯早已算准这一点,所以就在残血蹿出厨房的那一瞬间,他也一个箭步,穿窗而入。
这速度之快实乃平生罕见,待残血回来时,他已将手中的茶与残血的茶相互调换,又已穿窗而出。
这一系列动作在瞬息之间完成,竟未发出任何声音,残血更不会发现。
残血折回厨房,坐在长椅上,看着桌面上的一壶茶,仰天长叹着。
他这么样做是对还是错,也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陆天涯蹿出厨房,环顾四周,四下无人。
他微笑着,将那壶毒茶倒掉,看看起来满是兴奋之色。
他高兴,是因为他又做了一件好事,他忽然发觉做好事也是件蛮有趣的事。
当你诚心去做完一件好事的时候,即使你没有得到回报你也一样会很开心,因为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从中得出了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