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情感的,只要有情感就会流泪,云无忌平时虽然霸道一些,却还是个有情感的人。他父亲被杀,他却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或许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就不用整天想着复仇,仇恨只能带来更多的仇恨,更多的痛苦。
不但他们痛苦,就连他们的后代也要跟着一起痛苦,从而使得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仅仅因为血缘而产生瓜葛,造成只有用血才能洗得清仇恨。
但是,血真的能够洗得清仇恨吗?只有真正懂得放下仇恨的人,才是真正幸福的人,因为他们没有恨。可是云无忌他会放下这这场恨吗?如果放不下,那么他就注定痛苦一生。
阳光依旧炽热,无情地烘烤着大地,气温自然很高,在这样热的天气下,眼泪就跟血一样,很快就会干的。云无忌抹去眼角的泪痕,他发誓,他不再流泪,他以后还能够流的只有血。
缓缓转过身去,仰天长叹一声,这才离去。路过刚刚被陆天涯杀死的那个人的尸体旁,他连看都未看一眼,没有人替他收尸,哪里倒下,哪里就是他的墓地,这正是大多数江湖人的归宿。
飞剑走得并不快,火青莲很快就跟了上来,可是飞剑只顾着走路,并没有回头看她。火青莲似乎已习惯了飞剑的冷漠,也没有再说话。火青莲走在后面,看着飞剑的背影,忽然觉得他是那么的遥远,远得触不可及,即使他就在你前面,也是一样无法亲近,就像现在一样。
世上有很多种人,像他这样的人火青莲还是第一次见过。正在走着,飞剑忽然停下了脚步,停得太突然,使得走在后面的火青莲差点撞了上去。
火青莲跺了跺脚,沉声道:“怎么不走了?”
飞剑还是没有回头看她,背对着火青莲说道:“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火青莲叹道:”你什么事情都知道。”
飞剑道:“你为什么不问?”
火青莲道:“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不会”飞剑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火青莲道:“既然你不答,我又何必问。”
飞剑缓缓说道:“但是现在我却会回答。”
火青莲道:“为什么?”
飞剑说道:“因为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火青莲笑道:“如果你没有问题要问我是不是就不会回答我?”
飞剑木立在那里没有说话,他已不需要说话,火青莲就已明白他的意思。
火青莲忽然说道:“云无忌千方百计要杀你,你怎么还放过他?”
飞剑冷声说道:“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我杀。”
火青莲说道:“那你就不怕他以后又来杀你?”
飞剑沉声说道:“他要杀我是他的事,我不杀他是我的事。”
看着他的背影,火青莲忽然发觉他冷漠的心里还是存有爱心的。要宽恕一个敌人,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他也没有自己所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他表面虽然冷漠,其实却是个情感很丰富的人,他只是不善于把感情表露出来。
原来他也是有可爱的一面,若不是心中已有了残血,说不定自己也会爱上他。一想到残血,火青莲的心又不禁沉了下去,离开残血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久久不说话,飞剑忽又说道:“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火青莲沉声道:“没有了。”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
飞剑又迈开脚步,向前走去,火青莲连忙跟上,与他并肩而行。倾吐一口气,火青莲低声说道:“你不是也有话要问我吗,怎么不问?”
飞剑说道:“我有说过现在问吗?”
火青莲道:“那你想什么时候问?”
飞剑道:“等我想问的时候再问。”
火青莲更是无语了,认识这样的人,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得清,不禁摇头暗自叹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继续向前看着,现在却却走得很近,几乎紧挨在一起。飞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走得这么近,尽管他是个冷漠的人,此时一张脸也已红了起来。飞剑的心跳得异常快,一只手松开又紧握,嘴唇不断地蠕动着,似乎想对火青莲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火青莲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飞剑一眼,不禁暗自好笑起来。火青莲虽然在笑他,其实她自己也是早已面红耳赤。两人的模样甚为亲密,若是旁人遇见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初恋的情侣。
一个茂密的山林,林中有一座新建的坟墓,一个中年男子正跪在坟前低声哭诉。哭声在这清幽的山林听来甚是凄凉无比,就连这山中的林鸟似也不愿听到这悲凉的哭声,早已远飞而去。
跪在坟前哭诉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无忌,那么坟里所埋葬的也就是他的父亲无疑。
哭声渐止,云无忌忽然拿起放在地上的一个酒坛,拍开泥封,也不用什么酒杯,直接大喝起来。云无忌并不是和喜欢喝酒的人,一个不喜欢喝酒的人喝酒,那么他必定是伤心至极。
云无忌现在就是伤心至极,他只想醉,可是醉了又能怎样,醒来时还是一样伤心。可是偏偏他又醉不了,一个越想醉的人,就越是醉不了,直到他把最后一滴流都喝完时他还是没有醉。
云无忌索性躺了下去,就这样躺在地上,微闭双眼,呼吸着山中的新鲜空气,一颗心才渐渐平息下来。这是报复之前的平息,平息过后又是一场新的仇恨。
日渐偏西,已是黄昏时候,夕阳的余晖照射在这片山林,也是一种不吉祥的死灰色,更是寸托着生与死的惆怅。云无忌缓缓起身,拾起地上的一把剑,这正是他父亲生前所用的剑,现在他就是要用这把剑去复仇。
回头看了他父亲的坟墓一眼,转身离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看上去更增添了几分萧索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