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前夜（下）

　　翻卷的黑色云潮中，似有无数龙蛇缠绕，不时有漆黑的电弧闪过，随后便会传来一阵不知名魔兽的咆哮。
柏塔尼亚要塞，孤独地伫立在黑色云潮的正下方。作为千年王朝曾经的三大堡垒之一，柏塔尼亚要塞上千公里的巨石城墙，和一切只为战斗而设计的建筑设施，让它获得了“铁壁城塞”的外号。千年来，柏塔尼亚要塞只易手过一次，也就是魔裔的入侵。这也是百年来，人类的双足第一次踩踏在属于柏塔尼亚要塞的土地上，用双眼去见证曾经的辉煌。
漆黑如墨的墙壁上，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液体，偶尔有几个人影从液体中爬出，又被更多的手臂给拉回去。无数尖锐的倒刺，密布在厚实绵延的城墙上，高台箭塔，投石车和密布四周的法阵，以及四通八达的战略通道，无时无刻不向外发出着威胁。
在上次和魔裔的战役中，千名暗术师在接天龙卷的增益下，召唤出了一颗直径超过百米的陨石。惊天动地的爆炸过后，城内所有建筑荡然无存，陨石的落地点出现一片大坑，浓烈至极的残余暗术，在几个呼吸间就毒杀了周围体质较弱的数百名人类战士。如今，一座通天的高塔从陨石坑的中心拔地而起，周围扭曲的建筑环绕着高塔蜿蜒而上，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玫瑰。
昔日两军大战的痕迹历历在目，时间在这里是如此的无力。
碎裂的城墙，巨大的缺口，纵然有无数属于魔裔的建筑在城内伫立，但是人们依然可以看见要塞百年来的颓废。陨石引起的爆炸彻底改变了这里的地质结构，大地不再平整，而是像有无数碎块临时拼接而成，肉眼可见的熔岩，在地底下流淌。有时候赤红的熔岩会剧烈的喷发，把阻碍在它上方的土块顶开，形成一股高温喷泉。接近要塞中心的土地，则已经变成焦黑的结晶，反射着熔岩的光芒。仔细看去，这些黑色结晶中，似乎无数人影在闪动，有的在虚无中漫无目的的漂浮，有的则在撞击着结晶的内侧。
在要塞的正对面，是人类军营。
各式各样的旗帜下，是星罗棋布的营寨。
巡视的兵士手持长枪在巡逻，望向要塞的目光中，饱含着异样的情感。
铁壁城塞，柏塔尼亚，西方铁闸。
如今却要人类亲手夺回来。
百年来它的孤独，要谁为它买单？
当年失败懊恼的亡者，还是现在重拾荣耀的战士。
在陨石和暗术的攻势下沦陷的堡垒，在多少个日夜成为军团的口号。
“为了夺回柏塔尼亚。”
当终于能够站在这里，面对漆黑颓废的要塞，又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心境？
军营外。
一身金色盔甲的大戟骑士，把夸张的武器立于地面，如军刀一般站着。在他身旁，是手持双手大剑的大狼骑士。在他们身后，是两匹披着重甲的高大战马，战马双眸透着精光，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片淡淡的金色。
“听说过吗，翁斯坦，我们家族的传说？”阿尔特留斯问道。
“当然，”大戟骑士说，“失落的最强大剑，和失踪的最强剑士。”
“深渊之主马努斯，就是在夺取要塞的那个时候降临的。有人说，那颗陨石就是他的杰作。真正获得骑士称号的那个阿尔特留斯，和深渊之主的战斗，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大狼骑士说，“无论如何，都要攻下这里，我要为我的家族正名，阿尔特留斯绝不会和魔裔签订什么契约。”
“就凭手中这把‘云耀’，我要完成这个目标。”大剑轻轻舞动，在空中带起片片残影，似有无数剑锋在空气中跳舞。
“在这之后，我们俩必须好好打一场，为了王座骑士长的荣耀。”翁斯坦说，“也为了我自己。”
“什么意思？”
“等到我击败你的那天，我就可以成为十二王座骑士长，在那天，我要舍弃翁斯坦这个名字，拥有我自己的传奇。”
忽然大地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远方的空间被无形的大手恣意地揉捏了一会儿，金戈铁鸣的声音才传进两人的耳膜。
“又是他们两个，斯摩和韦斯塔德？”
“不然还有谁？”
“基亚兰呢？”
“据说在塞万遇到点麻烦，”阿尔特留斯说，“她说她会尽快赶来。”
顺着大地上不时响起的巨大噪声，高质量金属剧烈的相撞声，犹如一阵阵海浪，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若是尼禄身在此处，定会发现自己如果继续前进，每一步都会走得无比艰难，这和当日聆听加密安的打铁声不同，这是实实在在的金属鸣响之音，在这股声浪中，没有加密安那样复杂难言的情绪，只有最纯粹的暴力和最直接的宣泄。
金色的流星在空中拉出美丽的轨迹，构成一朵朵美丽的金色花瓣，在空中消散。两柄巨大到夸张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一处，又猛地分开。重锤的每一次交击，都会引起空间和原能的剧烈颤抖，每一次交击的强度，都不会低于弗雷恩和巨象半身使者的强度。韦斯塔德手持的重锤外形状似一个巨大的圣铃，三圈铁环嵌入锤头，每一次挥舞都会听到巨大的声响。他的对手，斯摩，则是在这个时代才进入王座骑士候选的斯摩，他一身盔甲如一个好吃懒做的巨大胖子，腰间的盔甲专门做成满是赘肉的样子，实则刻印了不少原能序列在其中，斯摩手中的重锤锤头前大后小，使用起来极为笨重，饶是他二米三的庞大体型，挥舞起来也极为吃力。
“斯摩这家伙，总是这么好战。”阿尔特留斯和翁斯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两人大戟和大剑上的光芒闪烁不定，犹如黑暗中的灯火。
“欺软怕硬，嗜血好杀。这也是前几位帝王不愿意让他加入王座骑士的原因。”翁斯坦说。
“说起来，比他软的我知道不少，能把他打趴下的不多吧？”
“如果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当初用‘云耀’两剑斩断他的锤子，估计他会消停得多。”
“那你呢，你可没有弄断他的锤子。”
“我？”翁斯坦说，“斯摩不敢和我动手的，他怕我。”
“他们估计还要打好久，我们是接着看，还是如何？”
“叫他们收手吧，再打下去没完。”翁斯坦提起大戟，俯身作发力状。
“等等，”阿尔特留斯忽然按住大戟骑士的肩膀，“我是不是看错了，那边···”
翁斯坦也看了过去，做成狮头状的头盔忽然闪过一丝精光，“这么大的阵仗吗，看来李维尔和莱恩哈特真是打算放血了。”
“玫瑰皇冠骑士团。”
“北地荒野骑士团。”
“还差白石高塔，三大骑士团就算凑齐了。”
赤红的战马一身钢精铁铸似的肌肉，披甲的战马烦躁地甩着头颅，从口鼻中呼出血红的气体，浓厚的红色毛发如张狂的火焰，在空中恣意燃烧。这些赤红战马身上的根根毛发都如倒刺，踏在地上的脚印都会留下一个小坑。马上的骑士都光着右臂，左肩上佩戴一块巨大的肩甲，粗豪的大刀上满是锯齿。这些高大的战马正是“玫瑰皇冠”骑士团的精髓，据说这些生于长于幽暗森林的“玫瑰”马生食血肉，一身美丽的红色红发在奔跑时如玫瑰绽放般美丽。在吸收了足够多的血肉后，这些战马更是会进入原能狂暴状态，各项身体机能会呈爆发性上升。因此，如此热爱血肉的战马，也只有同样嗜血的狂战士和他们手中标志性的大刀才能驾驭。
由此，该骑士团别称，狂战士骑士团。
北地荒野的坐骑则更加凶猛，团中的骑士刚刚过千，但战力绝对恐怖，因为所有的坐骑都是北地上独有的巨龙亚种——地龙。亚种虽然没有了双翼，但是巨大的体型和獠牙，让这些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野兽可以拥有更加丰富的食物来源。日积月累下，地龙的体型更加庞大，鳞片退化成厚皮，獠牙的形状也更多地用于撕裂。人类王朝的北国联盟包括善于铸造业的威廉姆斯公国在内，花费了难以计数的人力和物力，才终于在荒野上掌握了地龙的生杀大权。
“远征军，一到七集团军，以及近百支各家族私人战团。明月姐弟，四位王座骑士，和天空之上的大皇子。”阿尔特留斯仰头看着黑色云潮掩盖的天空，“真是好久没有这样的大手笔了。”
“女皇那边，到底什么打算？”
军营中。
占地宽广的军营可以说是忙的不可开交，战略物资的收发，安排，布置，各集团军和私人部队的驻扎，还有地行兽运来的补给问题。在军营的各个角落，都堆积着如山的物资和武器。在百人队长，千人队长，团长的指挥下，士兵们完成相应手续后，便拉着推车运走属于自己的物资，在纵横交错的军营道路上，奔跑的传令兵和运车如蚂蚁般寻找着自己的道路。在各个军官营帐中，团长们正在积极商讨着分配问题和接下来的驻扎问题。
王座骑士不来，谁也不会先开始讨论关于战争的话题。
“这帮家伙，天天就知道把我们堵在后面，看不起我们第七集团军的士兵吗？”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团长领着几名手下，顺着军营道路一边走着，一边大声抱怨。
“看看那些一，三集团的那些家伙，已经在私底下讨论军功的问题了！”那名团长越说越气，“在西行的道路上被打成那样，整个集团军现在恐怕才勉强三万人，还想着和我们抢功劳！”
“或许，他们是想要你保命。”忽然角落里传出的一个声音，让团长和身后的手下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