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潇不可追
荞荞安
2024-10-09 22:09
风和雪花越来越大，小女孩依着草堆根睡着了，手脚时不时地颤抖着。
汪正善的二儿子汪来银打着油纸雨伞向汪家店铺走过来，口中念念有词：“雪飘犬乱吠，夜深妇难眠。碎步趋窗底，问是何人临。”
苏二狗迎上去：“二少爷，天上下雪了，您怎么还不赶快回大院去？有什么事情吩咐家里的下人来做不就行了？要不，苏二狗替您效劳？”
“镇子上来了这么多兵，我在镇公所帮老爷一点忙。我顺便到铺子里看看，带瓶酱油、香醋回家”
“拌豆腐吗？”
“烧虾籽。”
“二老爷家做豆腐，干吗不买豆腐？”
“这个虾籽可是好东西，豆腐怎么可比？虾籽味道鲜美无比，且惟在灌河流域才能吃到。”
“二少爷真是奇才啊！大雪刚刚飘下来，就做了一首诗，现在提到吃虾籽又是一首。”
“我只是随口说几句而已。要说奇才，你苏二狗可是四个奇才集于一身啊！”
杨万历：“二少爷说话一定是有根有据的。”
汪来银走到门口，弹着衣服上粘着的雪花，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们看‘狗’字是犬字旁，这个犬字旁像不像一个奇怪的‘才’字？”
“像！”苏二狗和杨万历异口同声。
汪来银十分得意：“一个奇才就是半条狗，那二狗子是两条狗，两条狗是几个奇才呢？”
“四个！”苏二狗和杨万历又是异口同声。
苏二狗推一把杨万历：“你他妈一个大字不识，咋呼什么？”
杨万历推一把苏二狗：“你他妈又能认识几个字？你要不是一条‘狗’，能认识‘狗’字？”
苏二狗：“是狗怎么了？二少爷一家姓汪，都是‘狗’，狗才汪汪叫呢！”
杨万历：“狗是畜生！”
苏二狗：“我们苏家，只有我一条‘狗’。可是，你们杨家都是‘羊’，都是畜生！刚才你骂二少爷一家人都是畜生？”
汪来银刚要发火，转过身发现草堆边上的小女孩：“吔，草堆旁边有个人……”
苏二狗：“是卖花生的女小鸠，叫……罗小花。唉，一篮子花生被那些当兵的抢了，她怕回家挨打，就在草堆跟前睡着了，到现在她家里也没有人来找。二少爷，其实这个小鸠一点不丑，还是个美人胚子。是她家大人故意在她脸上抹上锅烟灰，是怕坏人糟蹋的。唉……要不是又丑又脏的样子，她早就被当兵的糟蹋了。”
“她每天脸上都抹上锅烟灰，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美人胚子？”
“有时候她妈妈来卖花生，你想想看，她妈妈都那么大岁数了，还那么漂亮，她的黄花闺女还能不漂亮？”
汪来银丢下雨伞，走到草堆前抱起罗小花。
苏二狗赶忙捡起雨伞，跑过去，将雨伞挡在汪来银的上方。
罗小花迷迷糊糊地：“大大……不要打小花……不要……小花冷……”
汪来银对苏二狗说：“你替我把酱油、醋带到大院，告诉大大，我今晚留在店铺和你们一起值班。你不要跟他说这个小鸠的事情，也不要跟别人说。今晚街上的饭店不会开门，你把晚饭带来，我们一起吃。赶快去！雨伞你打着。”
“是，二少爷！”苏二狗起身离开，忽然看到一颗流星穿过夜空，惊叫道：“二少爷，扫帚星！”
汪来银怒目圆睁：“什么？你敢骂我是扫帚星？”
“不是。刚才天上有一颗扫帚星，你看，它还在走。我这就带上酱油和香醋回大院！”
杨万历笑着说：“二少爷，人家说看到扫帚星的人不吉利。刚才是苏二狗看到的，他活该倒霉！”
苏二狗停下脚步，调头嚷道：“扫帚星是害人精，我看到了，我就是扫帚星，就去害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倒霉的应该是你！王八蛋，老子回来再跟你央央！”说完，气匆匆地转身离开。
“我听周先生说过，扫帚星出现，好像是指刚出生的婴儿。”汪来银把罗小花抱到店铺门旁停下来，急促地喘着粗气：“杨万历，这个小鸠……可能发烧了，你赶快去把王大夫喊……喊来！哦，就是那个郎中……你就说……她是……是我们家亲戚。”
“二少爷，这个小花还小，她……”
“罗嗦什么？你！我……这个……不是沾花惹草，是……怜香惜玉。尔等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快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