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善和骆宗金东扯西拉地聊着,骆二端不耐烦地大声叫起来:“大大,你不要打岔!让老人家讲古记(故事)好不好?”
郇善:“对了,新安镇现在的汪镇长是老镇长的二儿子。老镇长两年前搬到海州府的大儿子那里去了,还是坐我的大车呢!他一路上不停地骂着他的二儿子。”
骆宗金不解地问:“骂他儿子干吗?”
郇善笑着说:“他其实就是被气走的。汪镇长在外面念书的时候,就顶着他父母大人,娶了他妈妈的堂妹做大太太。”
骆宗金感到有点失望,叹口气说:“唉……我的辫子……唉……要是老镇长现在还在新安镇就好了!”
郇善兴奋起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老镇长更不是东西。他除了吃喝嫖赌,对穷人比他的儿子邪恶多了。有人早就想把老东西除掉,没有成功。有两次,就是在往返新安镇和海州府的路上,有人准备动手……”
骆二端兴奋地叫起来:“好!有人要杀老镇长!”
郇善叹口气:“唉……可是,让周乾坤派人给搅了。”
骆石氏大吃一惊:“什么?周乾坤?是不是那个土匪头子?”
郇善:“正是!他不止一次救过这个老东西的命。”
“什么?土匪头子还会救人?我们只是听说过他杀人如麻,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救过什么人。”
“周乾坤原来在他的表叔王绪五的手下,是二当家的。他现在出来单干,正在拉拢在我们灌云县,还有沭阳县和涟水县境内的土匪。我听说他已经成了气候,娶了好几房太太。在大周庄、王马庄、小李集、龙苴、小王庄……反正,只要是他娶太太的地方,都有他的宅子,都有归附他的一队土匪。土匪的头子叫藩王,已经有十几个了。他的表叔在沭阳县做了官,他也想做官,好像是想做新安镇的镇长。可是,他手里的兵不如汪家多,又是乌合之众,不是人家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
骆宗金问:“唉……这个……是不是叫兵匪一家?”
“也差不多吧!这两个人从小就犯克,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个人面和心不合。不过,也有人说,他们是心合面不和,表面上经常互相争斗,背地里一个鼻孔出气,因为他们是亲戚。”
“老人家说的话拐弯抹角的,我都听不明白了。”
……
凛冽的寒风中,五个戴着狗头帽子的土匪骑着马沿着东西马路向西奔驰。他们都把帽子的护脸和围脖拉下,只露着眼睛和嘴巴,一路上*劫过往行人和沿途的店铺、大户。
仲兆贵双腿夹了一下他的坐骑,赶上周乾坤,与之并行:“二少爷,前面有家小饭店,我们要不要在那里吃饭?”
“不,我们去收点保护费就走。到交叉路口,我们向南拐,去柴米河饭店吃饭,那家的小鱼锅贴实在好吃。”
仲兆贵调头喊道:“兄弟们,咱们当家的说了,先到前面的小饭店收点保护费,然后,到岔路口向南拐,到柴米河饭店吃小鱼锅贴!当然少不了肉的!鸡鱼肉蛋,一应俱全!咱们多弄点钱,晚上还要去逛窑子!”
周乾坤笑起来:“哈哈哈……这么冷的天,你还有心思逛窑子?”
“二少爷,您家里有九个太太,当然没心思。钻进被窝里睡女人,还怕什么冷?”
“哦,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就色胆包天,看到女人解手,你就用弹弓打人家的屁股;深更半夜,你冬天不怕寒冷、夏天不怕蚊子咬,深更半夜趴在人家窗户上偷看人家做房事。”
“二少爷,您说错了。”
“错在哪?”
“人家做房*的时候,哪能不吹灯?那是偷听,不是偷看。”
“噢,这么说,你是先偷看,后偷听。兄弟们,咱们多弄点钱回家过个好年,一个媳妇不够,再娶一个!”
“您常说,家花不如野花香。”
“寒冬腊月的,咱们北方只有院子里的梅花开,哪里去找野花?”
“您说过,大太太是一朵野花。”
“她那个‘野’是粗野、狂野,不是你说的那种野鸡野鸭的‘野’。”
“二少爷,今天是冬至,上午刮了半天的大风,下午会不会下雪?”
一听说“冬至”二字,周乾坤想起了十年前从海州城洋学堂毕业回家的日子,他放慢坐骑的速度,让思绪再一次回归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已经习惯于这样的回忆,如果没有那段刻骨铭心的仇恨支撑着,估计他连自己都无法忍受自己现在的野蛮行为,或许早已金盆洗手了。
……
仲兆贵兴奋地叫道:“二少爷,前面几个人推着小车子,好像是卖粮食的贩子,我们劫了他们!”
周乾坤的回忆被打断,连忙说:“不能斩尽杀绝,弄些钱就行了;他们要是没有钱,每人收一口袋粮食。”
“他们不可能是新安镇的人,干吗便宜他们?”
“你要是要了他的命,他就会跟你拼命,知道吗?”
“那怕啥?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四个人都撂倒!”
“那你就弄清楚他们是什么地方人,然后你看着办吧!”
“好吧!”仲兆贵调头喊道:“兄弟们,我们围上去,先搜钱,要是没有钱,把他们的粮食收了!他们要是外乡人,就把他们抢光!然后,我们把粮食送到狼女家。”仲兆贵口中的“狼女”正是周乾坤的姐姐周法兰,周乾坤转危为安后把她接回他母亲的老家!
……